杪秋(46)
余冉简直要忘了这号人,乍然提起,只是好奇:“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他?”
“因为一些事。”
纪培明撑着脸回忆:“他姐跟我舅交往的时候,我出去和朋友玩,他说要一起去,我就想以后可能会成一家人,那就带呗,顺便和他混熟点,以后好相处,然后我就带他去了。”
“我们是一群人出去玩,男的女的都有,罗嘉钰表现挺正常,就是不爱说话,不过会跟人加好友,他加的都是女的微信,我以为他想找女朋友呢……谁知道回去没两周,就有朋友来找我说罗嘉钰是个变态,给她发虐猫图。”
他说着叹了口气:“不过这个没留证据,罗嘉钰贼得很,问人在不在才发的图,发完就撤回,人都傻了,回过神截图已经迟了。”
这群朋友都是信她的,两人无冤无仇,先前更不认识,她也不是会随便冤枉人的人。纪培明找罗嘉钰问过,他不承认,要证据,纪培明给不出,本想算了,可他嘲讽,说那女孩子遇事不找自己家长辈,找到别人家去了,是不是还要找他舅舅诉诉苦。
本来纪培明是好声好气的,被他的话刺得火起,争到最后不欢而散,也没了什么要看在舅舅的面子上跟这人好好相处的想法,直接拉黑了,之后见面也没给过好脸色。
静默了会儿,纪培明又道:“王玥她们一群八卦的女人追溯过,特离谱,说罗嘉钰发那什么图给那朋友,是因为她跟我舅熟,在我舅发的猫照片底下说要来我舅家里玩。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推测的,得出个结论,说罗嘉钰是个深柜还是什么鬼,对我舅有心思。”
他瞥了眼余冉的表情,继续说:“这个就是瞎扯,一点谱都没有。当时他姐还跟……啧,罗嘉钰怎么可能对我舅有那种想法,他分明就仇视同性恋。”
纪培明的确不信,可今晚不知怎么就想起这件事,想起那群女人的振振有词,说什么恐同即深柜。
余冉思索着,好像……也不是没可能?这个思路被点拨了,福至心灵,想起一些事。
比如,罗嘉钰总是穿白色,或许是因为纪肖鹤惯穿黑色。当初用偷拍照片威胁他的事,只有罗嘉钰出面,罗小姐拒绝他的好友申请,可能真的只是因为不熟所以不理会,而不是因为做贼心虚……
纪培明把最后一块橘子吃了,放下签子:“反正,你离他远点就对了,这个人脑子有问题。”
“知道了,我跟他不熟。”余冉端起零食盘,“进去?”
纪培明点点头。
十点,纪肖容母子俩返家,老人也熬不住,先回房休息了,客厅里只剩纪肖鹤和余冉两人守着。
“要守整夜吗?”
纪肖鹤嗯了声:“和我一起守?”
余冉打了个哈欠:“当然。”
纪肖鹤凝视着他,伸臂将他揽进怀里:“好听的还没说完,想到没有。”
这倒是简单,余冉边掰手指边念:“新年快乐,恭喜发财,万事如意,身体健康,家庭和睦……”
纪肖鹤笑着握住他的手:“行。”
余冉将头靠在他肩上:“还想不想听点新鲜的,今年我又收到新版本的群发祝福。”
纪肖鹤年年都要收到无数祝福,清理消息也麻烦。他不说话,垂首,在余冉掌心落下一吻。
湿润的触感从掌心迁到手腕,在脉搏处停住。
纪肖鹤抬眼瞟他,大抵是角度问题,眉尾和眼角的弧度显得锋利,额发挡了光,眼珠也是黑沉沉的。
在家无事,他常不戴眼镜,余冉触到他的眼神,心里一跳,忽然就软了腰。
他的手指无意识蜷起,视线转了一圈,又落回纪肖鹤身上。开口,声如蚊呐:“……上楼?”
纪肖鹤声音也是沉的:“要守夜。”
余冉意会,退缩了,这可是客厅……
两面都是落地玻璃的客厅,楼上有老人家在歇息。
“很久没弄了。”
他压着嗓,舔他的耳廓,手也探进薄毯底下。
他在引诱他。
余冉喉咙发干,隔着薄毯抓住他的手,却没止住他的动作。
的确很久没做,余冉顾忌着老人、纪肖鹤又顾忌他的伤。
狸奴被从薄毯里赶了出去,它也不生气,找旺财当取暖器,贴着它卧下了。
外套脱了,就剩宽松的针织穿在身上,穿得也不齐整,被探入其中的手臂带起一角,腰露在外头,半身藏在薄毯下,在冬天的夜里,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电视屏幕里的画面被切成斑斓的色块落进余冉眼里,小腿支撑着大腿,膝盖在下陷的沙发里几乎跪不住,往下滑,人渐渐脱了力,靠在纪肖鹤身上,央求他轻一点。
温存半夜,匀了一半垫在身下的薄毯不能见人了,但好在沙发上没留什么奇怪的痕迹。
余冉洗完澡下来,膝盖骨还是麻软的。纪肖鹤在一楼客房的浴室洗过,换了套棉质家居服,等他走近才问:“怎么不去睡?”
“陪你守夜啊。”余冉左右看看,问,“毯子呢?”
“洗衣机里,拿去洗了。”纪肖鹤把余冉拉着坐下,手搭在他肩上,“你先去休息,白天会有很多客人来拜访。”
余冉下意识看底下的沙发,纪肖鹤莞尔:“什么都没有,放心。”
虽然他这样说,可余冉还是把他拉起来,将整座沙发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又跑去开了客厅门通风。
开了门客厅更冷,纪肖鹤到客房找了床法兰绒毯出来,抖开,两人裹在一起,看电影打发时间。
熬一整夜是极辛苦的事,余冉感觉自己只是闭了会儿眼,再睁眼,窗外的天擦擦亮,被纪肖鹤哄上楼睡觉。
一沾床又昏睡过去,再醒也不知道几点钟,窗帘拉着,室内漆黑,身旁也没人。
第34章
初一整天,门庭若市。
余冉下楼吃饭,正撞见纪肖鹤在门口送别客人,两厢见面,俱是一愣,唯有纪肖鹤神色如常:“这是我爱人。”
客人很快反应过来,笑了:“行啊,老纪,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儿子发红包?”
门阖上,余冉才从楼梯下到地面:“你朋友吗?”
纪肖鹤颔首。
他之前说的,要把他介绍给亲人朋友,今天来的朋友一个没落,全让他见了一面。老人家被这群人烦得上楼午休,眼不见为净,客厅更是热闹。
众人哄笑着,向纪肖鹤讨要红包。
纪肖鹤气定神闲地笑:“欢迎各位初八来明辉找我要。”
这群人就闹纪肖鹤,没难为余冉,还给他红包,美其名曰见面礼,没人带现金,全是扫码转账,机械女声一次次响起,余冉感觉自己像个路边开杂货店的。
“不容易啊,老纪终于嫁出去了,可以放心了。”
都是多年的熟识,互相熟悉脾气,人都接到家里,在父母眼下住了,还有什么不明白?
李淼最来劲:“证领不了也摆个喜酒啊,我给你当证婚人,专业的,不收费!”
众人又起哄,要拿老黄历给他们查好日子。
闹到最后,一人从纪肖鹤这里得了瓶酒回去,算是请他们喝了喜酒。
直到把人都送走,余冉才从浑身不自在的状态里解脱出来。纵使这些人都针对的纪肖鹤,他也觉得招架不住。
昨夜熬得晚,余冉困得厉害,吃完晚饭就上楼准备休息。洗完澡出来,看见纪肖鹤坐在床边,房里只开着床头小灯,他半身浸在昏光里,侧脸线条温柔。
“我洗完了,你去洗吧。”
纪肖鹤没动,冲他招手:“来。”
余冉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
他右手虚握着,道:“手给我。”
余冉照做:“你要给我什么?”
他这么问时,纪肖鹤已经将东西放在他掌心了,是热的触感,被体温烘暖的,有些重量。
两人的手都没动。“我好像知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