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限世界回来后(74)

　　这样强行给自己开脱的借口在得知真相后一溃千里。
　　韩启凌是真的死了。
　　这样的真相，让当时对韩启凌的所作所为心怀怨恨的霍星辰如遭雷击。
　　既然韩启凌是死过的，那么，他会报复自己，利用各种布局手段挖坑给自己跳，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韩启凌看着他那纠结痛苦万分愧疚的眼神，心底的野兽在凄凄而笑，又悲又暖。
　　他果然知道自己死过一次。
　　凄惨万分地死去，又在冲天的血光中复活。
　　其实他刚才说谎了，死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死亡之后，又活过来，那才是真正让人发疯的过程。
　　他看着霍星辰，这小王八蛋的眼睛里很少有这样干干净净只有自己倒影存在的时候。
　　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小王八蛋的，他已经说不清了。
　　一开始，只是感恩、依赖和亲近，自以为是对方的同伴，没成想人家根本不在意自己，对自己说抛弃就抛弃了。
　　再相遇，已经是怀着报复和冷眼旁观的心理，一次次陷对方于死境，但其实是在一次次试探对方的极限。
　　渐渐地，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是队友，却又互相防备，彼此憎恨，却又互相依靠。
　　不可否认的是，不管是对于他们之间的谁而言，另一个人都是对他们而言非常重视的存在。
　　在看出霍星辰被恶鬼附身之后，因着“机智卡”而获得了更高理智的韩启凌难得地冲动了一次。
　　他当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死，对他们轮回世界的每一个玩家而言，是这世上最残酷的刑罚。
　　他能够一次次把他推向险境，却无法坐视他面临无解的死亡。
　　恶灵附身的滋味，真是令他永远都无法忘怀，即使早已将兰斯洛驱逐出自己的身体，每次看到兰斯洛，他还是会觉得全身的血肉都在凋零，灵魂也在叫嚣着空虚。仿佛只有吃了对方，才能让自己枯萎的血肉之躯重新变得丰盈充实。
　　怎样来形容那样的空虚呢？
　　是饥饿？渴求？亦或其他难以形容的词？
　　毫无疑问的是，每次有这种渴望的时候，韩启凌总想给自己一巴掌。
　　疯了吧？对着情敌有这种念头？
　　霍星辰看着他这模样，心底越发难过了，伸手触到韩启凌捂着心口的手，顿了顿，然后覆了上去，“还疼吗？”
　　刚问完，心底立刻吐槽自己：疯了吧？问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
　　韩启凌却笑如春风苏万物，“早就不疼了。”他反手握住了霍星辰的手，将人一带，拥入怀中，100%蜜糖含量的话不要钱地往外砸：“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永远不会觉得疼。”
　　他说着，笑吟吟的目光漂亮兰斯洛，100%毒药含量的话跳楼大甩卖：“你确定还要继续在这里看我们谈情说爱吗？”
　　兰斯洛的脸白了白——尽管他肤色本来就惨白如纸，他垂下头，喃喃说了句什么，谁都没有听清，随后身形如同一团雾气炸开，在空中形成一朵纯白烟花后消弭无迹。
　　以几近逃离的方式，他落魄而去。
　　霍星辰要转头去看，却被韩启凌蒙住了眼睛，“别看！”
　　他把小霍队长的头按入自己怀中，“看我就行了，好歹我风靡全球，他一个小白脸，哪里有我好看？”
　　霍星辰挣扎了几下，从韩启凌的禁锢中脱离出来。“我是要问你！”
　　韩启凌一怔，松开了他，笑容迷人，“问我什么？”
　　霍星辰抓住了他的手，眼神像个幼童那样纯粹又固执，“我一直想知道，你是怎么活过来的？”他问得认真，好像如果没有答案，他就会一直追问下去。
　　这其实是他几年以来都想要知道的问题。
　　可是当他以强势的姿态去面对整个世界的时候，他却永远开不了口，他顾虑的东西太多。作为星组的队长，他要顾虑这个答案会不会在队伍内部造成更大的裂痕，会不会使得韩启凌旧恨复发。作为当事人之一，他要顾虑这个答案会不会冲击到自己的心境，成为自己的心魔，让自己止步不前。
　　作为在花草毯子上滚来滚去的恋人，他更是问不出口。
　　人本来是一个最纯粹、最独立的个体。
　　可当人被赋予了不同的经历，站到了不同的位置上时，很多东西，就不在如他们身无外物时那么简单了。
　　因为痛苦，所以说不出口，所以充满了隐瞒、试探和伤害。最后化为一辈子的遗憾。
　　韩启凌原先以为他和霍星辰也是一样的。
　　他们的性格和经历注定两个人都不可能示弱，也不可能主动去开那个口。也许他们明明是相爱的，可他们却只能走向貌合神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有一个人，他不再把先开口看作“示弱”了，也不再受曾经那些身份和经历的羁绊了。
　　他变得直白，想到什么就说了，想知道什么，也就问了。
　　韩启凌突然有那么一刹那鼻子微酸。
　　为这梦寐以求的时刻。
　　那个杀气冲天、永不退步的霍星辰，终于有一天在他面前让步了。
　　他突然觉得，被进行了特质剥夺与灌注之后的小王八犊子，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也挺好的。


第82章 最讨厌小破孩了
　　你知道人死后归于尘土, 灵魂重新转世或泯灭于人间。
　　那你知道轮回世界中的玩家死后，去了哪里吗？
　　韩启凌的眼神仿佛从云端跌落的海燕, 然后所有神色被他轻轻一眨，尽皆收敛。
　　他伸手再次拥抱住了霍星辰，说：“我有一张橙色的道具卡, 复活。”没有别人再来打扰，他亲昵地将头低下，埋在霍星辰的颈间，一下一下地蹭着。“然后我趁着他们不注意，杀了他们一个人，抢了一张回程卡。我可厉害了, 是吧？”
　　霍星辰不说话，暖热的呼吸透过韩启凌轻薄的衬衣喷薄到他微凉的肌肤上。
　　韩启凌突然觉得好像有些湿润。
　　他松开怀抱，见霍星辰低着头, 整个人氤氲在沉沉的阴霾中。
　　“怎么了这是？”他含笑伸手, 抬起霍星辰的下巴，想要和心爱的男孩来一个缠绵的拥吻，冷不防看见一脸泪痕，怔住了。“……”
　　有句话叫做“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他没觉得心碎。
　　他是觉得惊悚。
　　夭寿了，艹天日地的霍大队长泪眼迷蒙看着你, 水汪汪的大眼睛都哭红了！
　　“别、别哭了……”饶是韩启凌也开始觉得崩溃。对, 他先前是觉得霍队长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但是现在, 他觉得万分打脸。
　　我星组要完, 我也要完！
　　你哄过家里三五岁的那种小萝卜头么？委委屈屈哭个嘀嘀嗒的那种。这些小萝卜头一个人哭起来还好，一旦有人去哄，立马哭得更来劲了！
　　“呜呜呜啊啊啊啊！”小霍队长一嗓子嚎了出来，仰天哭得天崩地裂，脸都皱成了一小团，泪珠子咕噜咕噜顺着眼角往脸颊两侧流，一直流进了脖颈里。
　　这场景有些惊悚，有些好笑，还有些……
　　韩启凌目光呆了呆，有些意味不明地看着霍星辰的眼泪在光滑的皮肤上滑过，蜿蜒进衣领深处，眼神暗了一下。
　　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癖好，他谁也不告诉！
　　那头霍星辰哪里知道他还有空起这些心思，哭得响亮无比，抽噎着说：“骗、骗子！”
　　“你、你死了……呜哇！！！”他好像要把当年得知消息后压抑在心的苦痛一口气发泄出来，一边大口吸气，一边嚎着嗓子哭，韩启凌简直怀疑他会不会哭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就此憋死，然后以后人家提起这位名头响当当的大队长的时候，就会说，“当年星组的那位队长呀，死得那叫一个响当当！”
　　想想就觉得惨不忍睹。
　　“我骗你什么了？别哭了好不好？”他好言劝道，摸了摸霍队长柔软的头发，觉得手感甚好，又揉了揉。
　　霍星辰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断断续续道：“不、不可、能！骗……呜呜……骗子！”
　　他否定的态度十分坚定，就像是亲眼看见了真相一样。
　　韩启凌连忙回想了一下自己什么地方漏了马脚，然后心道大意了，若说他获得了复活卡后悄悄藏起，那虽然概率极小，但也不是不可能，可要说他干掉了冬境小队的队员，那以当时他的能力来说，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以弱胜强的例子固然有，但在轮回世界里更真实存在的，却是力量的比较。
　　在绝对的强大面前，弱小是不堪一击的。所以当年霍星辰才会说出“你还没靠近人家500米就死了”这样的话。
　　而在轮回世界里的强者，更是具备了很多类似的特点：经验和卡片兼具、谨慎、冷酷、补刀王……
　　且看法神，连看见路边的一具尸体都要去顺手补个刀，他并不是有什么鞭尸的邪恶癖好，而是为了确认对方的死亡和自己的安全。
　　在这样的强者面前，当年的韩启凌是真的连一丝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为了安抚霍星辰而说出的话，反而成了一个不合理的漏洞。
　　如果机智卡此刻能说话，大概要跳起来骂他：你侮辱了机智卡！
　　看着霍星辰越哭越来劲，韩启凌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充分发挥了他机智的特性，伸手抹了抹小霍队长脸上的眼泪，然后直接俯身吻了上去！
　　印上对方的嘴唇，高大的男人伸出舌尖，不着痕迹地在少年柔软的唇上勾勒着他的痕迹，偶尔往上下唇的缝隙间轻轻探入一下，很快又收回这无礼的试探，却粗鲁地在少年的下唇上轻轻一咬。
　　在他刻意的勾引下，小霍队长渐渐忘了哭，一开始呆呆地任由对方胡作非为，到后面甚至发挥了小朋友总是喜欢亲亲抱抱的本能，主动地亲吻起韩启凌来。
　　韩启凌笑问：“不哭了？”
　　霍星辰对他的打断感到不满，脸色刷一下冷了下来，手腕标志性动作一抖，格鲁吉弯刀瞬间出现。
　　“……再来。”韩启凌对他这种威胁人的方式感到哭笑不得，却从他的眼神中收到了某种不满足的信号，再度把人的手腕扣住，然后将身体靠了过去。
　　他们彼此间贴的很近，呼吸交缠在一起，霍星辰能够看见他最喜欢的那双眼睛，蔚蓝色，褪去了对人心的重重算计，泛着破冰之后的温润光泽，只倒映出自己一个人的身影，好像由始至终，一直存在。
　　他敏锐地闻到韩启凌身上的味道，有着极淡的草木气息，干净又自由。像是长达六年的厮杀生活并未在他身上留下血腥的印记，是他们最初相识的模样。
　　韩启凌吻上了他的眼睫，呼吸渐渐灼热，他能感受到霍星辰态度的变化，也能感受到自己心底的雀跃，因而选择放纵自己，不去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