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渣攻他自闭了(65)
也许连江燃自己都没有发现,从刚才到现在,在谈及游戏里种种纷争的时候,他好像瞬间脱去了往常那副亲切柔顺的外壳,浑身上下充满了不好接近的锐气和轻狂,就如同一个年少成名的青年该有的模样一般。
周辅深很少见到这个模样的江燃,他透过玩偶装紧盯着江燃那双在睫毛阴影下依旧亮得灼人的眸子,心情一时十分复杂,他其实一直是知道的,江燃内心深处是个很桀骜的人,那种桀骜带着孤芳自赏的从容,并不需要谁来承认。
不光如此,他还知道江燃从来都对事物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却总是将之藏在心里,不轻易拿出来跟别人辩论,以至表面看上去,江燃就是一个很随和的人,随和得甚至有些随波逐流、逆来顺受。
可是在那副柔顺的外表下,江燃的内心却从不轻易改变。
——他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真正抵达他的内心,触动他或是伤害他。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周辅深就看穿了这点。
这样的江燃既让他感到棘手却又像星辰般吸引着他。
就像希腊神话中纳西索斯爱上自己湖中的倒影一样,他也对拥有和自己相同特质的江燃万分着迷。
最开始他对江燃的狂热就仿佛对待一件等待打磨的艺术品,想在这件艺术品身上投射出自己的完美,可等几番接触之后,周辅深才发现,真正让他想要占有的,恰恰是江燃那不同于他的地方。
就比如江燃总是能轻易获得旁人的亲近。
没错,江燃就像天生便能散发热度的温暖天体,尽管隔着距离,但一举一动都会让人感到舒适,以至大多数人只要用足够的时间去接触,就会心甘情愿的围着他转动。
——这简直让人无法理解。
周辅深能接受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如此受欢迎,但唯独江燃不可以。
他不能理解,便认为那不是真的,因此把一切归结为江燃为人处世的伪装,并为此嗤之以鼻。
但在他和江燃谈恋爱的那时候,他却把这份倨傲的心思隐藏的很好,并觉得一切都尽在掌握……周辅深回忆起那段日子,心头却忽然泛起说不出的苦涩意味,可能从一开始,他就没抓紧过江燃。
印象最深的,是那次在气氛良好的露天餐厅下,他望着对面的青年低垂又温顺的眉眼,就像看着自己的囊中之物,毫无疑问,在这短短半年内,他已经彻底将眼前人的防线攻破。
但是下一步要怎么样呢?他到底想要如何对待这个青年?周辅深如此作想的时候,正在低头切割牛排的江燃突然开口道:“你上回见到我哥了吧?”
“嗯。”周辅深瞬间回过神,不甚在意地笑道:“他对我印象怎么样?”
江燃放下叉子,语气有些凝重:“说实话的话……他特别不喜欢你,所以我在考虑……”
考虑什么?分手?周辅深脸上的表情差点崩裂,他竭尽全力才没使自己捏碎手里的酒杯。
这年头谈恋爱难道还有人在乎自己哥哥的意见吗?话又说回来,能被旁人所左右的感情岂不是就是跟过家家一样?原来我在你心里居然无足轻重到这个地步?
“………”失语了一瞬,周辅深没察觉到他在这一刻感到紧张,他正在心底不断思索着措辞,不过须臾,他就已经再度开口,装作很平和地模样道:“你哥他可能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吧,如果方便的话,我想改天和他当面谈谈,放心,不会让你感觉为难,毕竟那是——”他刚说了没两句,忽然间坐在对面的江燃却笑了出来。
无声但又畅怀。
周辅深至今都无法形容那个笑容,那双眸子明亮清澈,里面隐约间似乎夹杂了某种包容和无奈,仿佛已经看穿了他隐藏在完美皮相的卑鄙,霎那让他所有的高高在上都土崩瓦解,那一刻,周辅深竟有些无地自容,却又仿佛刺中了他一向麻木的神经末梢,让他觉得莫名兴奋。
“没事,你继续说吧。”很快,江燃抬手遮了遮自己的嘴角,继续低下头,用那副他所熟悉的柔顺模样摆出倾听的姿势。
但周辅深脑海里依然是刚才那个笑容。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吧。
他才想要征服江燃,从里到外,彻彻底底地征服江燃。
他想要知道这个人漂亮皮囊下的真面目,而作为礼尚往来,他也会让江燃知道他的真面目。
这种久违的兴奋感让周辅深感到焦躁,他知道他必须得到江燃,无论自己或者旁人要付出什么代价,一直以来,他想要获得什么东西的时候都会抱着这种信念,而这一次也毫不例外的成功了,他和江燃走入了最后一步——结婚。
婚礼上,当江燃说出誓词时,他以为自己会有征服的快感,但实际上他感受到的,只是心跳加速和血液流动的声音。
之后的日子就是……平静的生活,平静的日常,就仿佛他曾经在江燃身上寻觅到的那份肆意张扬的惊鸿一瞥只是错觉,但他却并不失望,甚至沉溺于这样的江燃,四年来生活中一点一滴的相处,明明润物细无声,但却像是最锋利的锉刀,日复一日的消磨掉了他的初衷。
如果要形容四年来他和江燃在一起时的感觉,周辅深脑海中涌出的印象也只是平静,如同身置温水中那般平静,时刻都让他感到魇足,毫无疑问,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渐渐屈服于这种平静了。
只是周辅深心底并不愿意承认,假如再多一些时日,他或许会慢慢接受自己已经沦陷的事实,可偏偏在这时候,江燃放手了。
于是就像从高空坠落一般,过去四年他曾为江燃滋生出了多少情愫,到达地面的那一刻迸溅出的血花形状就有多激烈。
——亲手破坏了我们婚姻的人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你,江燃!
周辅深在玩偶装中的手掌倏然握紧。
【装作乖巧的样子让我爱上你,就是为了像现在这样践踏我吗?我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手的,哪怕方法极端一些,但这就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是你胆敢辜负我的代价。】
尽管心中流淌着的思绪纷乱无比,但此刻在江燃的眼里,面前这坨大鸡崽子只不过是稍微呆了呆,然后便歪着头蠢萌道:“难道不是吗?”
江燃此时嘴角的弧度已经化为了淡淡的平和,就像在一瞬间,把所有尖刺重新收敛回胸腔内一样,叹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在别人看来我就是无动于衷吧,但我其实也不是不想赢,只是……”
他顿了顿,才道:“就是那种感觉,你懂吗?一旦内心认可自己的优秀并且知道自己的极限后,就会开始对世俗认同的胜利不屑一顾,根本提不起劲去争取,不知道一天天那么努力的都是在干什么,甚至身边队友和粉丝越是急切就越是感到不能理解,就觉得……有必要吗?”
最后一句带着股深深的无奈,江燃收回视线,望向鸡崽:“我这样算不算是膨胀了?”
灯光下,江燃漂亮的眼睛很是无辜。
可爱。
他又在勾引我了。
鸡崽面无表情地想着,但嘴上却道:“这不是你的问题,毕竟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愚蠢的,要委曲求全成天跟他们厮混,你会感觉无聊是很正常的事。”
“不正常好吧?”江燃感觉鸡崽子有点辅言辅语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家族遗传的关系,反正他第一反应就是如同以前鄙视周辅深般鄙视道:“你要是这样想的话,也难怪在学校交不上朋友。”
说完他才意识到这话或许有些伤人了,毕竟鸡崽子未必有周辅深那样强大的神经,或者说……不屑一顾的冷漠。
可鸡崽却没有表现出伤心,而是颇为酸溜溜地道:“那不是正好,省得当面称兄道弟,背后却撬我墙角。”
这话信息量就大了,江燃的表情霎时变得怜悯,欲言又止地惋惜道:“这……唉……想开点,兄弟。”
“没关系。”鸡崽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很快又把话题拉回正轨道:“那你还想重回联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