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系列1《醉歌沙浪》(24)

　　浅笑着的张起灵只是叹了口气，揽着吴邪的肩膀把他搂在了怀里。时间一晃竟然已经过去三年了，三年前的张起灵，应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真的会有跟吴邪在一起的这一天吧。

　　毕竟那时的吴邪，才刚跟霍秀秀陷入热恋。

　　“快说啊，怎么回事？”靠在张起灵颈边催促着，吴邪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究竟真相是什么了。

　　温柔地在吴邪的额头上烙下一吻，张起灵嘴角的那丝笑意百感交杂。不过那丝曾经浓烈的苦涩，现在已经被浓郁的幸福代替。

　　“其实，就是一见钟情。”

　　只不过这情根一种，便是三年有余。

　　

　　第19章

　　

　　三年前的吴邪，还只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社会新鲜人。尽管在社会上也算是摸爬滚打了两年，却依旧还带着鲜明的学生气息。跟霍秀秀相遇的时候，正是吴邪在事业上遇到瓶颈的时期，于是两人第一次的约会地点，吴邪一来是为了追忆似水年华，二来是为了省钱，就约在了学校里。

　　只不过当时离开校园两年的吴邪压根没想到，本来占地面积就已经很大的学校，竟然又扩建了。当他匆匆忙忙赶到学校的时候，记忆里的校园已经改变了太多，曾经的通路已经封死，开辟的新路吴邪根本不认识。于是，身为本校毕业生的吴邪，就这么光荣的在母校里，迷路了。

　　因为小时候的事情，吴邪在认路这件事情上向来不太在行，说的直白点就是路痴。虽然明明是依照着路标的指示在走，可最终吴邪到达的地方总是和目的地南辕北辙。

　　那天好像是八月底，新建好的学校还没有迎来新生，老学生更鲜有这么早返校的。于是站在分岔路口的吴邪彻底没了方向，犹豫着要不然打电话问问霍秀秀她到哪儿了，可是又担心自己这么个大老爷们儿在学校里迷路传出去跌份儿。

　　聒噪的知了像是还嫌吴邪此时不够着急，歇斯底里地扯着嗓子火上浇油。偌大的校园里，此时只有吴邪的影子在阳光下来回徘徊，但走了许久，吴邪依旧没有找到原本记忆中的情人坡。

　　正当吴邪都快绝望的时候，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上去问路的吴邪，完全没考虑人家是不是新生。结果，当张起灵第一次在即将展开大学生活的校园里漫无目的地乱晃时，就被病急乱投医的吴邪给一把揪住了。

　　“同学，请问，你知不知道情人坡在哪？”口干舌燥的吴邪根本就没仔细看自己揪住的人，眼看和霍秀秀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吴邪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情人坡？”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张起灵却是没办法不记住他的样貌。被太阳晒了许久的吴邪一脸通红，额角满是汗水，后背的衣服也已经湿透。明明穿着看起来像是个参加工作的人，可是这脸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个学长。

　　“啊，就是，有一片人工湖，还有一大片草地和亭子走廊什么的。”这才意识到人家可能真的是新生，吴邪赶紧解释着。不过这也是两年前的情人坡了，吴邪真不确定现在的情人坡是不是还长这样。

　　“那边。”回忆着刚刚路过的男生寝室，张起灵立马就回想起那片人工湖和草地。转过身给吴邪指了指方向，张起灵就准备走。

　　“哪边？”虽然朝着张起灵指的方向看过去了，但吴邪根本没办法信任自己的认路能力。

　　已经背对吴邪的张起灵第一反应还以为这人是个骗子或者抢劫的，但是转过头看着吴邪那一脸恳求的样子，张起灵说不上为什么就突然心软了下来。“我带你去。”

　　“谢谢！”简直就是遇到了救星，吴邪感激得就差扑上去握着张起灵的手泪流满面了。毕竟对于吴邪来说，在陌生人面前丢脸，总比在女朋友面前丢脸要好多了。

　　张起灵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不过却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人说情人坡的时候一副很熟悉的样子，怎么却不知道路呢。

　　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吴邪跟着前面的人根本就没想过他会给自己带错路这种可能性。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吴邪掏出来一看，是霍秀秀。于是就这么边走边低头发短信告诉霍秀秀自己马上到，等发完了一抬头，才发现走在前面的那人不见了。

　　诶？人呢？

　　这下连自己身处何处都不知道了，吴邪四下打量着周围，不知道刚才那个学生跑哪去了。这可怎么办，难道要原路返回？站在原地的吴邪犯了难，可是，我不知道原路是哪条路啊？

　　“喂。”正急着呢，右后方传来了声音。吴邪回头一看，正是刚才不见了的那人。

　　“你跑哪去了！心里一急吴邪就朝着他跑了过去，“我一抬头你就不见了！”

　　在心里叹了口气，张起灵算是明白今天这是见识到了真正的路痴了。看着气喘吁吁的吴邪，张起灵淡淡说道，“跟着我，别走丢了。”

　　明白是自己刚才发短信走了神，吴邪点点头，紧紧跟着他走。

　　静谧的校园里，两人就这样一个走在前面带路，一个跟在后面着急。夏季的风中满是午后的倦意和慵懒，当吴邪看到不远处那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时，终于确定自己这是到了。

　　“谢谢！”又道了次谢，吴邪头也不回拔腿就往人工湖对岸跑。

　　张起灵站在男寝附近远远看着跑到那边的回廊下跟另一个女生打着招呼的吴邪，这才明白原来他是到这里约会。尽管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张起灵却可以看到吴邪脸上的表情，就和这夏天一样鲜明。

　　这便是张起灵和吴邪的初遇，如果说当时的吴邪只是给张起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么当开学不久，张起灵在课堂上再一次见到吴邪，便是颠覆了他对吴邪原本的认知，并且渐渐地喜欢上吴邪的时候。

　　在此之前，张起灵从未想过，原来吴邪不光像夏天一样鲜明，也可以像深秋一样内敛。站在讲台上的他虽然带着一丝紧张，可举手投足间满是夺人眼球的魅力。

　　于是每逢吴邪的课，张起灵必然会去旁听，时间久了，渐渐发现吴邪身上初遇时的青涩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成熟男人才有的味道。这样的变化让张起灵对吴邪更感兴趣，但只是这样蹭了一年的课，吴邪就被调去了行政部门，非常偶尔的情况下才会带一两节课。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张起灵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吴邪。

　　喜欢他站在讲台上扳着脸的威严，也喜欢他课间跟学生谈天时的笑意；喜欢他穿着衬衣西裤的成熟，也喜欢他T恤牛仔裤的简单。并没有对此感到纠结和意外，张起灵很平静地就接受了自己爱上了同性的事实。只不过，怀揣着这样感情的张起灵，却再也不敢肆无忌惮地跟吴邪在教室门口，楼梯走廊，学校马路，还有任何地方光明正大的擦肩而过了。

　　因为，张起灵真的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掰弯他。而在那时，掰弯吴邪的代价就是伤害无辜的霍秀秀。

　　最终选择了默默留在吴邪身后的角落里，张起灵曾经不止一次在看到他和霍秀秀甜蜜的背影时告诉自己，只要吴邪幸福就足够。

　　草长莺飞，日月更替。在张起灵对吴邪日益剧增的爱意里，三年就这样不动声色地过去。

　　直到今年，张起灵和吴邪在鼓浪屿再一次相遇。

　　静静地听着张起灵诉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靠在他怀里的吴邪久久不能平息心中的震惊。原本以为只不过是缘分，却没想到饱含了张起灵三年的心酸和爱意。

　　揉了揉眼睛，吴邪才不会承认自己被感动，不然以后张起灵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不过即便是被张起灵这样说起，关于两人的初遇，吴邪也依旧只是有一个模糊的印象而已。

　　“所以你在鼓浪屿才让我跟着你是吧，因为你知道我是个路痴。”想起当时的事情，吴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被张起灵算计了。

　　“嗯。”点点头，张起灵倒是很诚实。

　　“切，不就是会认路么，有什么了不起。”哼了一声，吴邪脸上的愤懑渐渐变成决意，最终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慢慢对张起灵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天生路痴的，是因为小时候出了事情。”

　　“不想说也没关系。”看出了吴邪的犹疑，张起灵拍拍他的肩膀。

　　“跟你说的话，应该没事。”坐直了身子，吴邪盯着对面的墙壁开始回忆。“你也听见秀秀说了吧，我是三叔养大的，我父母在我小的时候出了意外去世了。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在三叔家住了一段时间后还是不能理解他们说的我父母去了很远的地方是什么意思。然后有一天晚上我实在是想我妈妈了，就偷偷跑了出去。”

　　“当时我们家还没搬来杭州，是在长沙那边的一个小镇上。那个时候不像现在，到了晚上基本就没有什么人出来了，路上也没有路灯。我大概也就是五六岁的年纪吧，什么也不知道，跑出来之后才想起来我自己家跟三叔家是隔了很远的一段距离。但是怕回去会挨骂，我就还是决定走回家了。”

　　“不过我还没跑出来多久，三叔就发现我不在家了。但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我走到哪去了，整条路都是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晚上又冷，又累，还很困，我越走越害怕，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些什么人贩子拍花子的故事。根本就不知道回家的路在哪里。”

　　“但是幸好我三叔带着人把我找到了，找到我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夜，我缩在一个狗窝里面一直哭。可三叔没抱我也没安慰我，上来就是两个巴掌。当时我都被打懵了，想哭又不敢。”

　　“后来回了三叔家，文锦姨，就是三婶，跟我说我爸爸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安慰了我好久。但是从那以后我就发现，我开始不认识路了。一旦到了陌生的地方，我就会很紧张很害怕。就算长大之后变得好一点可以认路标，却还是没有方向感了。就算是去过一两次的地方，我都还是要认很久。”

　　“之前去看过心理医生，说我这是当时留下的后遗症。大概这辈子都治不好了。”

　　平静地结束了这场漫长的叙述，吴邪长长的舒了口气。耸耸肩对一旁的张起灵说道，“这个秘密我还是第一次告诉别人。”

　　“心理医生呢。”故意找茬的张起灵心疼地把吴邪搂在怀里。

　　“你这人，我跟你说能跟和心理医生说是一个意义么？”靠着张起灵的肩膀气呼呼地说着，吴邪其实明白，张起灵是怕自己又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太难受，所以才故意跟自己这样计较。

　　“吴邪，”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张起灵确实没想到原来吴邪的路痴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故事。“不会再让你迷路了。”

　　“杭州范围内我还是不会走丢的，”吴邪自己说着也还是有点没底气，“应该不会。”

　　“绝对不会。”侧过身紧紧抱着吴邪，张起灵的语气中满是不符合这句话字面意义的坚定。不管是在杭州还是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张起灵都不会允许自己与吴邪走散了。

　　“太紧了——”被紧抱着的吴邪忽然间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在这儿东拉西扯拽着张起灵说了这么多，怎么还是在床上坐着没动。万一张起灵听完了更加情难自禁，那自己岂不是菊花不保？心念一动吴邪就开始挣扎，却没想到着了张起灵的道儿，被他长臂一按，整个人仰头倒在了床上。

　　一手按住吴邪还在不停挣扎的胳膊，长腿往上一压就制住了吴邪扑腾着的小腿。另一只手撑在吴邪的身侧，张起灵就这么以一个非常标准的狂霸酷炫拽的姿势半身压住了吴邪。

　　“张起灵，现在还是白天，白日宣- yín -什么的影响太不好了，张起灵你冷静点——”惊慌地看着渐渐低下头的张起灵，吴邪此时深刻的明白了自己和他在力气上的差距。

　　“吴邪。”鼻尖轻触着鼻尖，张起灵在这个微妙的距离停下了动作。温柔地唤了一声吴邪的名字后，便沉默不语地静静注视着他，黑亮的眸子里是吴邪可以清晰看见的宠溺和深情。

　　“不干！”生怕自己一问他要干嘛就会被回应一句‘干你’，也是看过不少小黄文的吴邪此刻满脑子都是各种让人脸红心跳的体位和画面。

　　还真是没想到吴邪会这么说，张起灵轻笑着蹭了蹭吴邪的鼻尖。敢情自己现在在他心里的形象，已经是个精虫上脑的色狼了啊。那既然如此，怎么能辜负吴邪的一番盛情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