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系列1《醉歌沙浪》(20)
毕竟，现在这个社会，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宽容。
擦干脸上的水，虽然醉了一夜，但这一夜也让吴邪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一直以来都是张起灵在前面保护着自己，所以，吴邪怎么可能让这不被社会认可的爱，去伤害张起灵。
吴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戴上了放在一边的眼镜。
终归，吴邪是老师，张起灵是学生。
这一次，就让自己这个不称职的老师，去好好保护张起灵。
第16章
当霍秀秀看着吴邪戴着眼镜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心中便了然了吴邪此举所代表的意思。
这副眼镜是霍秀秀送给吴邪的，两人在这之后便确定了关系。所以换句话说，这相当于两人的定情信物。现在既不是课堂上也不是需要吴邪用眼的时候，那么吴邪戴着这副眼镜，只能有一种解释。
他想通了，决定跟自己复合。
招呼着吴邪在餐桌边坐好，素颜的霍秀秀看起来终于又是吴邪曾经熟悉的样子。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两人只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好久没做三明治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把餐盘往吴邪面前推了推，霍秀秀笑得一如从前。
“我尝尝。”拿起那块三明治咬了一口，味道很好。却就和昨晚的西餐一样，并不是吴邪的喜好。点点头，吴邪边吃边说道，“挺好吃的。你现在厨艺挺行的啊。”
“毕竟我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了两年啊，你不也是，以前从来不收拾屋子也不会买菜做饭，我刚回来的时候还以为会看见个猪窝，倒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干净。”轻笑着把牛奶给吴邪递过去，霍秀秀脸上的神色黯然一转。“干净得都没有我存在的痕迹了。”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淡淡说着，吴邪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那张没表情的脸。“你不喜欢我再拿出来就是了。”
“哥哥，你原谅我了么？”试探着询问道，霍秀秀眼中带着些疑虑。“你想通了？”
“结婚吧。”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残渣，吴邪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我们。”
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霍秀秀试图透过镜片去看吴邪的眼睛，却被镜片反射的光线遮挡得根本看不清楚。并没有急着答应吴邪，霍秀秀犹豫了片刻问道，“哥哥，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了么？”
“我本来就没生过你的气。”站起身的吴邪背对着霍秀秀走向客厅，却在看到那沙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如果换做是我一个人去了异国他乡，或许我也没办法坚持下来。既然当初是和平分手，又怎么会有生气这一说。何况你现在回来了，我更没有生气的必要。”
“哥哥，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望着吴邪的背影，霍秀秀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和昨晚的吴邪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有么，我一直是这样。”推了推眼镜，吴邪这才发现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这副眼镜早就已经旧的不成样子，也不再合适自己了。
“那刚才的求婚不算！没有鲜花也没有戒指，人家才不要答应。”松了口气的霍秀秀娇小着走到吴邪身边，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像个小女孩儿一样说道，“我要浪漫又有惊喜的，不然不答应！”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就把手抽了出来，吴邪上前一步回头看着霍秀秀一脸的委屈，却始终没办法做到像以前那样心软了。
震惊的看着吴邪脸上的表情，霍秀秀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冷峻的样子会出现在吴邪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也没有一丝感情。就这么冷冰冰的看着自己，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不答应，那就算了。”转身就想走，吴邪却被霍秀秀猛的从身后一把抱住。
“哥哥，我昨天晚上只是太着急了，我听见你叫着别人的名字我太生气了，所以才会想到那样的办法，哥哥我错了，我求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哭泣着的霍秀秀声音里满是无助，眼泪很快就打湿了吴邪的衣服。
感受到后背上传来的湿润，吴邪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对霍秀秀怎么可能没有感情，三年的恋人失而复得，如果不是因为张起灵，吴邪大概早就高兴得要合不拢嘴了。
可是现在吴邪的心里——
算了，总是要明白什么是该放弃的。娶妻生子传宗接代，才是吴邪该为老吴家做的事情。就算是吴邪不在乎这些，那张起灵家呢。
伸出手覆在霍秀秀纤细的手指上，吴邪感觉到背后的人像是怕被推开，将自己抱得更紧了。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吴邪握住霍秀秀的手，回过身将她抱在了怀里。
“哥哥，我好怕，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靠在吴邪的胸口嘤嘤抽泣着，霍秀秀闻着吴邪身上的味道终于安心。这样的话，应该就可以确定，吴邪放弃了张起灵吧。
“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揉了揉霍秀秀的脑袋，吴邪却始终没办法挤出一丝笑容。原本，自己就不是那种会一心二用的人啊。
金秋十月，却不见秋高气爽和湛蓝无际的苍穹。只有漫天的黑云和萧瑟的秋风，夹杂着落叶和沙石凛冽地吹动。飘零的黄叶缓缓落在地上，最终被匆匆而过的行人，毫不留情地踩成碎片。
吴邪说要跟霍秀秀结婚，并不是说说而已。两人原本的打算就是在霍秀秀学成归来的时候领证，只不过没想到中途会遭遇滑铁卢。那么既然现在霍秀秀回来了，吴邪的求婚，也就并不突兀。
只不过只有吴邪知道，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断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念想，也死了霍秀秀去调查张起灵的心。
而且，吴邪也知道，自己确实是对霍秀秀有责任的。
任由她挽着自己走在路上，太久没有跟她这样逛过街，吴邪甚至都忘记是要把女生护在里面。直到霍秀秀的包被路人刮了一下，吴邪才后知后觉地把她让到了内侧。
“这下我就放心啦。”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霍秀秀笑得一脸女干诈。
“放心什么？”吴邪不解。
“看你这么没经验的样子，说明我不在的时候你没有跟女生这样走过呀。”说出了心里的小九九，霍秀秀轻笑着，“对不对？”
“嗯。”点点头，吴邪却想起从最初在鼓浪屿相遇时，张起灵就是这样一直带着自己必过了一个又一个行人的。如今想来，原来从那时候起，就在一直被他不动声色地照顾着了。
“我们去买点东西带给三叔三婶儿吧？”看到不远处的超市，霍秀秀提议着，“毕竟不能空手回去呀。”
“去别家吧。”看了一眼，吴邪不想连这一点属于自己和张起灵的回忆，都要被霍秀秀重新洗牌覆盖。
“怎么了嘛，这家近呀。”拽着吴邪就往超市的方向走去，霍秀秀撒着娇说道，“哥哥走嘛，我保证不乱买东西。”
无可奈何地跟着霍秀秀走进超市，吴邪根本就想不起来要拿个推车或者篮子，还是被霍秀秀叫住，才又回头推了个车。
“哥哥你真的是一点生活经验都没有了啊，怎么连车都忘记推了。”走在吴邪身边念叨着，霍秀秀并不知道，以往这种推车事情都是张起灵在默默地做。
“要买什么？”不想再听霍秀秀说这些只会让自己想起张起灵的事情，吴邪只想速战速决离开这里。
“我想想。”抬头看着标识，霍秀秀的视线在超市里四处打转。
虽然今天是假期，但超市里依旧人满为患。吵杂的人声和超市播放的背景音乐混在一起显得更加吵闹，暖气足得让吴邪不由得开始觉得憋闷。推了推下滑的眼镜，吴邪的后背已经满是虚汗。
“我这次回来的急，也没从国外带什么，要不我们就先买点保健品吧？”终于做了决定，霍秀秀转头对吴邪说道，“也不知道这几年那些什么黄金白金的还算上档次不？”
“随便吧。三叔不在乎那些。”吴邪顿了顿说道，“你给他买这些还不如送两条烟。”
“那怎么行，烟抽多了多不好。”霍秀秀一本正经的说道，“虽然不是你爸妈，但以后也是要由你赡养的啊。毕竟是三叔把你养大，当然要多为他身体考虑考虑。”
“好好好，你说买什么就买什么。”很久没有人提起这件事了，吴邪有点不耐烦的打断了霍秀秀。虽然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吴邪依旧不愿想起自己父母早逝，从小由三叔养大的事情。毕竟，感情再怎么好，吴邪始终没办法控制那小时候寄人篱下的感觉所带来的阴影。
“诶，哥哥你看，那边的男生是不是昨天帮你拿东西的那个？”拽着吴邪的手摇晃了起来，霍秀秀指着远处一个藏蓝色的身影说道，“你看看是不是？”
心脏咯噔一声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吴邪顺着霍秀秀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视线却正好对上了那往这边看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拽住霍秀秀离开，霍秀秀就已经朝着那边挥了挥手。
“怎么不跟他打招呼呢哥哥，”疑惑地问着，并不知情的霍秀秀继续对走过来的张起灵招着手。“人家都过来了呢。”
握着推车的手已经攥到不能更紧，吴邪甚至有些庆幸此时的吵杂，否则霍秀秀就可能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僵硬地看着张起灵已经走到了面前，吴邪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张起灵却已经出了声。
“吴老师好。”淡淡的说着，张起灵的视线在吴邪被霍秀秀挽着的手臂上一扫而过。
“这么巧，你也来买东西啊，”不能让霍秀秀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张起灵，吴邪看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情急之下说道，“闷油瓶。”
“噗——”一旁的霍秀秀听到这个称呼忍不住笑了出来，嗔怪地拍着吴邪说道，“你身为一个老师，怎么能叫学生的外号啊。”
“因为他太闷了，所以大家都这么叫。”随口编着瞎话，吴邪不敢直视张起灵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那也不好啊，你起码是老师吧。”依旧觉得不妥，霍秀秀转向张起灵说道，“抱歉呀，你们吴老师就是这样。”
“没事。”摇摇头，其实张起灵也有点惊讶为什么吴邪不直接叫自己的名字，还编着从未有过的瞎话。但发现他一直躲避着自己的视线，还有脸上那不自然的潮红后，张起灵多少明白了些。自己的身份对于霍秀秀来说，是不方便的。
“你往那边走？我跟他要去买些保健品给长辈，你呢？”客气地询问着，霍秀秀尚未察觉吴邪此时的不对劲。
“要见家长么。”沉声问着，张起灵却看向了吴邪。
“嗯，今天你们吴老师向我求婚了呢~”迫不及待地分享着心中的喜悦，霍秀秀笑得一脸幸福。
“祝你们幸福。”面不改色的云淡风轻，但只有张起灵自己知道此时胸腔里的那颗玩意儿究竟有多痛。明明是在最初喜欢上吴邪时就已经做好的思想准备，却没想到会在以为能跟吴邪在一起时才发挥了作用。心口上层层的伤疤本该是最好的防御，却偏偏在这几个月里褪去愈合，甚至整颗心都柔软起来。如果没有这几个月的事情，张起灵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所谓撕心裂肺，也不过如此。
“谢谢~”晃了晃吴邪的胳膊，霍秀秀对他说道，“人家祝福我们呢，起码说声谢谢吧？”
“谢谢。”艰涩地挤出这两个字，吴邪的视线落在张起灵的肩上，甚至都不敢再挪开一寸。生怕看到那张脸，那双眸子，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泥潭。
对霍秀秀点了点头，张起灵便不再多说什么向前走去。跟吴邪擦肩而过的瞬间，张起灵几乎是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吴邪，再见。”
既然霍秀秀已经回来，那么自己，终究是要退场了。
能和你并肩而行两个月，已经是实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奢望。现如今，也不过是再次退回你看不到的角落里。能继续看着你的背影，也足够成为生活下去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