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却真的认真回忆起来了。半晌,他用超级速度跑出去,眨眼功夫给自己的制服换了个黑白两色,大摇大摆地坐回原来的位置,花了一点时间调整表情,接着泰然自若地问:
“你觉得还有哪里不够还原?”
厄里亚:“……”
他正襟危坐,板着脸严肃地说:“没必要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超人学着后期领主超人那样神色淡淡地说,“这是在验证平行宇宙同位体之间的异同,‘我们’以前也应该在这里下过棋,你有印象吗?”
厄里亚:“……”
‘领主超人’弯下腰,捡起一枚掉落在地上的‘国王’棋,摆到厄里亚前方:“我记不清了,还是说‘我’邀请你,但你拒绝了?”
“为什么?”
“……你过去总是拒绝‘我’。”他摸摸下巴,沉思着说,“我和你聊天,讲笑话,问你接下来命运会怎样变化,而你对我说过的最多的一个字是‘不’。”
厄里亚觉得超人的演技可比恶魔差多了。
他拿起前方的国王棋,干脆配合着说:“所以你仇恨命运。”
“我没有。”‘领主超人’矢口否认。
“你有。”厄里亚把玩着象棋,低声说,“我见过一个平行宇宙的蝙蝠侠,他让我‘怜悯’他,这不是一句祈求,而是指责。命运之主的存在展现着注定发生的悲剧,任何敢于反抗命运的人,仇恨祂都理所当然。”
“那是个假象!”
身穿黑白制服的超人一下站起身,声音不自觉地高昂起来,“愤怒蒙蔽了‘我’的眼睛,我说我仇恨你,但实际上呢?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意识到,得知‘命运’有形是反抗者这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因为无论他们做出什么选择,最后都能将结局归咎于你,而不是自己。”
“……”
“但我依旧会怨恨你的拒绝。”他说,目光炯炯地看着厄里亚,“现在,在这个宇宙,如果我说出那句话,你仍然会选择离开吗?”
厄里亚:“……”
啊???
他差点没反应过来,一瞬间都不能确定是领主超人的记忆影响了超人的人格,还是超人在玩什么奇怪的play。局面瞬息万变,超出了任何一个人类能够理解的范畴,厄里亚被镇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领主超人’往前迈了一步,轻飘飘地张开手臂环绕过来,在他耳边说道:
“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厄里亚,忘掉我说我曾经恨过你那些话吧。”
“实际真相是,我爱你。”
这一刻,厄里亚咬紧牙关用鼻腔深吸一口气。
不得不提恶魔在揣度人心一事上的精妙,它和超人说出的话竟在毫无默契的情况下有八成相似,而眼前的超人是真的超人,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躯壳,他的灵魂全部都近在咫尺。这让厄里亚条件反射地抬起手——
他得用力捏紧对方身体的一部分,才能缓解此刻从胸膛一路泛到喉咙的,宛如想要吞噬什么东西的痒意。
“别克制。”
‘领主超人’心跳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脸上却看不出来,淡定地对厄里亚轻声耳语,“如果你不想让我将你和过去的‘命运’混为一谈,那就向我证明你们之间的区别。”
厄里亚色令智昏,自控力迅速下降,不过仍保有一定理智:“你不去把制服的颜色换回来?”
“等不及了。”超人回答。
第九十六章 快乐的时光如此短暂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对有些在激情之下会发生事情心照不宣。
后来超人怎么回想都觉得自己是一时冲动了, 起码厄里亚说‘把制服颜色换回来’的时候,他就应该去照做,否则也不会在进入贤者时间后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说不清具体问题出在哪。
厄里亚尝试从宏观的角度分析这件事:
一部正经的恋爱剧本, 只有两个主角A和B, A喜欢B, B也喜欢A,两人之间没有第三者插足, 更不存在误会——如果这还不是纯爱的话, 那什么才算?
超人:“……”
你说是就是吧。
中场休息时, 他顶着一头微微汗湿乱七八糟的黑发,仰面躺在掉在休息室地板中央的棋盘上,单手将皱巴巴的白色披风盖在腰部,在没有起身睁眼的情况下将另一只赤裸的手臂伸到一旁的杂物堆里摸索,想要找到刚才发出震动的手机:
“好像有人给我打电话,但我当时没注意,给挂断了。”
厄里亚表面衣着整齐地走去不远处的饮水机接水喝——感谢黄灯戒, 他这会其实一丝不挂, 只有中指上戴着戒指——听到超人的疑问后回过头,说道:“我看到屏幕了, 不是电话,是正联的群发邮件。”
超人倒抽一口凉气,仿佛打工人沉迷游戏以至于没看见老板发来的信息,惊得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他盘起一条腿, 稳住身体后睁开眼睛快速扫视一圈, 对着散落的象棋和画布吹了口气,让它们飞到四面八方, 露出埋在下面惨遭忽略的手机。
然后他提着披风,像个穿着男用短裙的苏格兰人一样嗖地窜到手机旁边,捞起屏幕仔细阅读几秒钟后,不由得戴上痛苦面具:
“该死……!是会议提前的通知。”
厄里亚一边喝水一边无动于衷地靠着饮水机问:“算上时差,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多久?”
“本来还剩两个小时,改时间之后,留给我们的只有半小时。”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厄里亚挑眉:“你要去参加吗?”
超人站在原地陷入天人交战,过了一会,他弯腰坐下,单手撑着额头说道:“我先问问会议时间为什么要做临时更改。”
正联主席在责任心的驱使下打开群聊‘正义联盟V3.0’小心试探的时候,厄里亚回过身接了杯温水,走到他身边。
超人忙于打字,正想道谢,厄里亚却在高处将杯口悬在他头顶微微倾斜,礼貌地问道:“卡尔,你介意吗?”
“什么?”超人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本来想给你倒一杯水的……”厄里亚沉吟道,“但现在我忽然想把这杯水浇在你的头发上面。”
超人忍不住咧嘴一笑,把不防水的手机拿远一点,问道:“我怎么惹你了?”
“没有,”厄里亚否认说,“我只是忽然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只有验证过才能知道是为什么、”
“好。”超人坐在地上平举两只手臂抬着手机继续打字,“你浇吧。”
“你确定?”
“我确定。”
厄里亚便在这股奇怪想法的驱使下让温水凝聚成一条透明的丝线,落在超人支楞巴翘的发顶。
后者果然一点也没闪避,任由水痕顺着他浸湿后逐渐贴服的黑发划到脸颊和下颚,再一点点汇聚到胸膛、小腹与大腿膝盖上的披风上面。中途厄里亚手抖了一下,有滴水珠被超人过长的睫毛接住了,于是他停下打字仰起头,心不在焉地用力眨了两下蓝眼睛。
厄里亚静默几秒钟。
他对自己这个行为的目的产生了明悟,深呼吸后抹了把脸,掩饰性地说一句‘抱歉’,走到饮水机旁重新帮超人接水。回来的路上他忍了又忍,还是按捺不住地用比平时低沉一点的声音再度问道:“这场会议你必须得参加?地球是要毁灭了吗?”
超人因为他的反应笑个不停,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和得意,因此憋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没有,宇宙和平,大家决定提前开会,然后晚上一起找地方聚餐庆祝。我说我临时有点私事,就不去参加例行会议了,所以闪电侠问我过一会要不要去吃饭……你不是也在群里?干嘛不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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