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笑人心中恨意翻涌,紧紧攥着薛衣人的手,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也知道兄长不会轻易放过乌渡。
所以他呼哧呼哧喘息着,对薛衣人说:“大哥,我不是个好人……我做了很多坏事……你可以问一点红……他都知道……”
“不要说了!”薛衣人捂着他心口,鲜血汩汩涌出,手如同浸在水中似的,薛衣人回头喊人,“把大夫带过来!”
“大哥!”薛笑人见此却心中更恨,伸手用力扯薛衣人,瞪着他,拼尽全力地吼道,“乌渡他知道我的财富在哪里!他逼问我了!就算捐掉也好——不能让他把那些财富拿到手!将近四十年的财富——不能让他拿到手——!”
声音震天动地,林鸟振翅高飞。在场之人都听到了薛笑人弥留之际的留下的信息。
——乌渡是唯一知道薛笑人财富所在的人。
薛笑人的血条彻底归零。
薛衣人缓缓起身,转头瞪视乌渡。
一点红拦在乌渡身前。
步早正在低头摸脸,薛衣人那剑没有碰到他,但剑气划伤了脸,右脸颊一部分的面罩被血浸湿。
冷血握着剑柄。
对乌渡的选择,他其实早有预料。就像乌渡杀了魏无牙,没有废话,没有犹豫,干脆利落。
但当着薛衣人的面杀掉薛笑人,实在太过头了。
薛衣人的眼神带着杀气,怒意翻涌,在场之人无不为此感到压力,拦在乌渡身前的一点红也倍感压迫。
但乌渡依旧平静。
步早决定跑路,他再不治伤,二弟子马甲这张乖巧的娃娃脸会破相的。
他最后看了眼冷血,冷血莫名从中感受到一股歉意。
……既然感到抱歉的话就不要将事情闹得那么大,给他添这么多麻烦啊。
冷血无力地想。
乌渡放下手,手指被染红,鲜艳又刺目。
薛衣人提剑,薛家庄的护卫各自备好武器,暗中也有数人架起弓箭。
冷血对薛衣人暗中的安排并不知情,而乌渡轻轻推了一点红一下,也推开了两人的联系。
步早麻溜跑路,短刀回鞘,扬着刀哐哐乱敲,拦路人一个接一个倒下。
——乌渡是个有原则的人,没人雇他杀人的话不会做亏本生意。
冷血一言难尽地望着那道背影。
第79章 同门相见
乌渡这次闹的事情太大,一举得罪薛家庄上上下下,乃至得罪江湖大半人。
而他如飞鸟入林,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人寻得他的踪迹。
六扇门与薛家庄的人在松江府搜寻乌渡的影子。
冷血与一点红留在了薛家庄,一点红向薛衣人讲述他与薛笑人的过往,事到如今,他仍然有些恍惚。
他同薛笑人甚至没有过完整的交谈,那样古怪残酷的首领死时连看都未曾看他一眼。
那般狼狈,那般干净的死去,仿佛他前头十几年遭受的折磨不曾存在过一般。
薛衣人不是会做迁怒之事的人,从一点红口中知道这么多年来薛笑人做过的事情,痛苦又茫然,一点红并没有错,乌渡……也没有错。
乌渡只是在报仇而已。
江湖恩怨便是如此,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可是薛衣人不能就此不理,薛笑人死前的模样历历在目,那双过去一直充满懵懂天真的痴儿眼眸清明无比,满是恨意。
那恨意似乎是对着乌渡的,薛衣人每每闭眼,却总觉得不止如此。
薛笑人死前也在恨着他。
弟弟已死,薛衣人有千般疑虑都无从询问,只有梦中那双带着刺骨恨意的眼眸瞪视着他。
薛衣人道:“薛家庄的人会配合六扇门处理薛笑人建立的杀手组织,但我希望你们不要干涉乌渡的事情。”
冷血神色微动。
薛衣人一字一句地道:“我要找到他。”
一点红道:“您要包庇首领吗?”
薛衣人看他,眼神阴沉,良久不语。
一点红道:“首领已经死了。”
薛衣人身上杀气外露:“你要维护乌渡么?”
一点红轻轻道:“本该杀了首领的人是我。”
也许是觉得乌渡拉的仇恨值太大,此时的一点红拼命吸引薛衣人的仇恨。
冷血道:“一点红,不要说了。”
一点红沉默地看他一眼,微微低头。
薛衣人站起身。
“此事与你无关,你既然已是自由身,何必在掺和进此事之中?”
他不等一点红言语,便转身离开,冷血与一点红静坐稍许,相对无言。
片刻后,冷血道:“一点红,薛庄主说得有道理,更何况,组织的事还有劳你费心。至于乌渡……他心里都有数。”
对,乌渡心里都有数。所以不管是他还是一点红什么没能帮上任何忙。
冷血在心中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一点红看向自己的剑,似乎想通了什么,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
步早的心情十分愉快,尤其是听到人人都在感慨乌渡胆大包天时,他的心情更加愉快了。
咸鱼派的名字虽然还没有被更多人所知,但乌渡做的事情深入人心,如今江湖中恐怕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如今松江府已经被他搅得一团糟,为了不拖累一点红与冷血,步早很干脆地离开了松江府。
和薛衣人硬碰硬没有任何益处,步早的目的已经达到,支线任务也顺利完成,这里没有什么值得步早留下来。
〖系统认为玩家有点太过随心所欲。〗
系统的心音播报中如此对步早评价。
步早对此不置可否。
随心所欲有什么不好?
起码他很快乐。
*
在二弟子马甲干脆利落地走杀手组织剧情时,三弟子马甲不知疲倦地“追杀”着陆小凤。
陆小凤有点心累,江湖中人尽皆知他被晓轻舟追杀的消息,唯独万物楼毫无反应,他开始怀疑是不是重溟知道他们玩的把戏,故意在暗中看戏呢。
金九龄不止心累,身体也累。
晓轻舟追杀陆小凤谁都没吃亏,只有他受罪。
“晓谷主,咱们要不要换个法子?”
陆小凤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比如?”
“比如我来追杀你。”
金九龄一直再忍,终于忍无可忍:“就没有什么靠谱一点的方法吗?”
晓轻舟与他那位师兄关系如此之差,指不定晓轻舟也压根不了解他。
重溟不会现身的。
交谈的两人看向金九龄,陆小凤眼神无辜,晓轻舟眼中笑意凉薄,金九龄立刻噤声,开始当哑巴。
但他的心情都写在脸上。
重溟和晓轻舟都是步早的马甲,当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之所以放任陆小凤被追杀,是因为万物楼的委托有点多,步早时不时地摸鱼划水,边抄边玩,顺便消化情报栏中的其他信息。
等处理完手头的重要委托,步早提笔给陆小凤写了一封信,收件地点就写陆小凤枕头边,保管陆小凤当天早上看到后惊喜得不想睡回笼觉。
清晨,陆小凤苏醒时,察觉到眼角余光多出的物件,鼻尖隐隐有墨香萦绕。
他猛地翻身坐起,拿过枕边多出来的信。
信函上有万物楼的标志。
陆小凤拆信,信上是重溟的字,内容简洁扼要,给出一个地点,让他来。
一股不耐烦的感觉自信中扑面而来。
陆小凤仿佛能看到重溟蹙眉写信的模样。
他兴冲冲地找到住在另一家客栈的晓轻舟,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
晓轻舟抬手轻抚眼角泪痣,盈盈一笑:“确实是个好消息……所以你可以开始逃了。”
陆小凤:“……还要逃吗?”
晓轻舟笑容亲切:“也有‘我活捉你了’这个选项,毕竟送佛送到西,演戏演到底。”
陆小凤发自肺腑地道:“晓谷主,你是不是看我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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