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乐 (下)(58)

　　“为什么不吃？”
　　“不知道。”
　　“……”这回答真是干脆利落。
　　猫爸正无话可说，白袍丧尸突然开口：“我们跟着猞猁来到这里，这座湖下有东西。”
　　猫爸仔细想了想，说道：“这座湖下有一座地下掩体，可能是大灾发生之前留下的。至于建造者，应该是原生人类。”
　　“原生人类……地下掩体？”
　　“是的。”齐乐继续道，“我没有下去过，但我看过图片资料，里面很坚固，有很多房间，还曾被当做实验室。”
　　“实验室？”
　　“一只高等丧尸，名字叫古玹。他曾经躲藏在这里，利用异兽和异族做实验。”
　　猫爸话音刚落，白袍丧尸和军服丧尸都是脸色一变，连骷髅丧尸都绷紧下颌。
　　“你们认识？”猫爸猜测道。
　　“认识？”白袍丧尸的声音中带着不确定，“不，我不知道，我记不起来了。”
　　然热，就像是在第三区的屏障面临崩溃，脑海里有声音告诉他，必须要阻拦尸群一样，在听到“古玹”的名字时，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向他发出警告：危险，必须阻止，必要时加以毁灭！
　　阻止？
　　毁灭？
　　阻止什么？
　　毁灭的又是什么？
　　白袍丧尸越想越不明白，许久没有再说一个字。
　　看着神游中的白袍丧尸，猫爸动了下耳朵，突然发现，这位的确与众不同，除了可以沟通，竟然还有走神属性。
　　宇宙中，一场战斗刚刚结束。
　　希雅尔收起激光炮，转身返回旗舰。
　　身体依旧呈现金属化，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像。
　　在他身后，漂浮着大量战舰残骸。蓝星基地和星宿五的士兵正在清理战场，搜寻伤员。
　　战斗持续整整三日，由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联合发起，试图将基地舰队阻截在中途，消灭在空间跳跃点之前。
　　结果他们还是低估了希雅尔的战斗力。
　　浑身冒冷气的船长大人，继续“扛着激光炮怼战舰”的传说，率领基地士兵，直扑对手旗舰。
　　激烈的交火中，旗舰指挥官战死，指挥仓内的军官，有一个算一个，全被炮火点名。
　　指挥系统彻底瘫痪，联合舰队群龙无首。
　　这一切，仿佛是塞缪尔和潘恩悲剧的重演。
　　阿莱克图总督没有亲自参与战斗，而是代替希雅尔指挥舰队，用炮火牵制其余战舰，方便希雅尔锁定目标，瘫痪对方的指挥系统。
　　事实证明，这样的战斗方式十分冒险，也最为高效。
　　合金门向两侧滑开，希雅尔走进指挥仓。
　　阿莱克图总督转过身，挑了下眉，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对方道：“战场清扫完毕，我送您前往最近的星宿五附属星。”
　　“这和计划不同。”阿莱克图总督道。
　　“我打算尽快返回蓝星。”希雅尔走到指挥椅前，点开通讯系统。可惜讯号接通不久，话说不到几句，又被猫爸匆忙挂断。
　　刹那之间，船舱内的气温骤降五度。
　　“为什么这么急？”阿莱克图总督探头看了一眼，发现希雅尔在联系谁，忽然笑了。
　　“为了那个蓝星原生种？”
　　“您有意见？”
　　眼见外甥浑身冒凉气，阿莱克图总督笑着摇头：“没有，当然没有。事实上，你能对配偶这么上心，我很欣慰。说真的，我还以为你会打一辈子光棍。”
　　希雅尔：“……”
　　桑德斯默默转过头。
　　敢这样和船长大人说话，并且不怕挨炮轰的，除了阿莱克图总督，整个联盟之中，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
    
    ☆、第一百三十七章

　　结束通讯，齐乐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丧尸身上。
　　经过一番对话, 简单了解过彼此, 戒备依旧存在, 敌意却削减许多，你死我活的战斗也告一段落。
　　不出意外, 没有哪方主动挑衅，未必能再打起来。
　　飞行器降落在湖岸边，猫爸服下解毒剂, 走出防护罩, 无视周围的雾气, 站在距白袍丧尸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仓鸮兄弟对视一眼，同样服下解毒剂, 穿过雾气, 落在齐乐身边。
　　站定后, 兄弟俩收起翅膀, 警惕的看向对面的丧尸。
　　原生蚁没有再发起进攻，触角偶尔晃动, 传递彼此对这件事的看法。
　　黑蜘蛛收回缠裹石块和断木的蛛丝, 拦截在周围的蛛网却没有撤走, 随时可以再次加固, 将丧尸全部困在其中。
　　白袍丧尸发出低沉的吼声, 丧尸陆续聚集到他的身边。
　　军服丧尸和骷髅丧尸越众而出，站在他的左右，双眼猩红, 气势半点不弱。
　　“咳！”
　　猫爸咳嗽一声，继续之前的话题。
　　对这些丧尸和古玹的关系，他实在很好奇。白袍丧尸无法给出答案，或许能从其他丧尸嘴里问出点什么？
　　总之，以他们听到“古玹”二字时的反应，绝非素不相识。
　　“他是威胁，必须阻止。”
　　白袍丧尸结束神游，给出他唯一能给的答案。
　　“威胁？”
　　“威胁。”
　　除了复述以上两个字，白袍丧尸给不出任何细节。
　　答案虽然简单，对齐乐来说已经足够了。
　　猫爸转动耳朵，口中道：“他被你们视为威胁？”
　　“是的。”
　　“我没理解错的话，他是你们的敌人，没错吧？”
　　“可以这么说。”白袍丧尸点头。
　　既然是威胁，那么，称其为敌人也不为过。
　　“正巧，他也是我的敌人。”齐乐拍下一只前爪，抖抖胡子，“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朋友？”
　　白袍丧尸的记忆仍处于恢复期，偶尔也会出现断片，思维和理解能力却没有任何问题。听到齐乐的话，不禁愣在当场，半晌反应不过来。
　　他没听错，也没理解错，这只狸花猫要和他们做朋友？
　　原生种和丧尸做朋友？
　　怎么看都很不可思议。
　　“没错，朋友。”齐乐颔首道。
　　见白袍丧尸满脸疑惑，其余丧尸也是头顶问号的看着他，猫爸话锋一转，道：“你们原来在第三区，后来进入第四区，和同族‘关系不好’，现在没地方去，没错吧？
　　丧尸点头。
　　岂止是关系不好，完全是结成死仇，见面就要开架。
　　至于没地方去……
　　不只是白袍，在场的丧尸都曾陷入迷茫。包括军服丧尸和骷髅丧尸在内，未能拦截住尸群，记忆又没有明确指引，离开第四区后，都不知该何去何从。
　　正因如此，才会和白袍丧尸一样，被猞猁吸引住目光，一路来到十一区。
　　“如果古玹出现，不出意外的话，势必要针锋相对，打上一场，同样没错吧？”
　　丧尸们接着点头。
　　即使说不清原因，但古玹被视为威胁，必要时进行清除，他们不会有半点犹豫。
　　“既然这样，咱们完全可以做朋友。”
　　丧尸没出声，猫爸举起爪子，简直是招财猫的现场演绎。
　　“和我做朋友的好处很多。”
　　“我有一大片领地，领地内有许多房子，可以为你们提供栖身之所。付出一定代价，你们就可以长期居住下去。”
　　“我还有异兽养殖场，可以为你们提供食物。如要想自己捕猎，同样没问题。兽潮正爆发，猎物很容易找。即使兽潮过去，十一区、第九区和十二区都有丰富的资源，也不用为食物担心。”
　　“遇到无主的领地，可以直接狩猎。如果有主，需要征得主人的同意，并将捕获的猎物分出一部分。”
　　“十一区有集市，捕捉到的异兽吃不完，可以到商铺中交易，只要是经营的种类，想换什么都行。”
　　“这些条件都不错吧？”
　　猫爸笑眯眯的看着白袍，随后又偏过头，视线扫过他身后的丧尸。
　　见多数丧尸明显意动，满意的点点头，提出早就酝酿好的条件。
　　“这一切有个前提，你们必须保证，不会毫无理由的攻击原生种，伤害集市内的种群。还有，必须遵守集市中的规则，不能轻易破坏。”
　　“遭到威胁当然可以反击，只要把握尺度，不过分就成。”
　　“原生蚁和黑蜘蛛在集市中巡逻，任何扰乱秩序、破坏规则的行为都会受到惩处。不只是你们，集市中的所有人都要遵守。”
　　“我会信守承诺，不会中途变卦，额外提出要求，更不会让你们做无法做到的事……”
　　猫爸蹲坐在丧尸跟前，举起一只前爪，列举诸项条件。
　　一边说一边打开空间纽，哗啦啦倒出一堆晶核，然后又取出大块的异兽肉，堆在晶核旁边。
　　有原生蚁和黑蜘蛛在身边，他不担心对面的丧尸会见财起意，当场实施抢劫。相反，实物摆在面前，相信能帮对方更快的做出抉择。
　　如果丧尸无法沟通，齐乐根本不会多此一举，必然会进行团灭。为避免死伤，还可以联络松鼠，开来飞船，直接用炮火覆盖。
　　以十一区目前的储备力量，不能把这些丧尸全部杀死，也能设法加以驱赶，让他们无法靠近集市半步。
　　然而，通过和白袍丧尸的一番对话，齐乐认为对方可以讲道理，杀死和驱赶绝非良策，立即都被排除。相对而言，彼此达成协议，展开进一步合作，才是更好的选择。
　　齐乐的想法貌似大胆，甚至于有些疯狂，仔细想一想却会发现，假如这群丧尸答应齐乐的条件，在十一区留下来，并且说到做到，无论是对十一区内的原生种，还是对生活在附近的种群来说，都有不小的好处。
　　最重要一点，高等丧尸可以控制普通丧尸。
　　尸群规模庞大，超出想象。
　　如果他们不甘于现在的活动区域，开始向其他地区扩散，早晚有一天，触角会伸向十一区。届时，这些高等丧尸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甚至会是战局的关键。
　　“除了以上条件，我们还需要付出什么？”白袍丧尸问道。
　　“足够了”齐乐说道，“我说过，不会向你们提出额外要求。前提是你们必须说到做到，如若不然，我会采取必要的手段，将你们驱逐出领地，甚至是杀死你们。”
　　说话间，齐乐举起前爪，风旋卷过林地。到了近前，化作千万道风刃，将一截断木绞得粉碎。
　　白袍丧尸看着齐乐，表情很难以形容。
　　军服丧尸和骷髅丧尸对视一眼，同样盯着齐乐，眼睛一眨不眨。
　　在他们看来，这只原生猫的行为很不合常理，超出寻常可以理解。
　　脑袋正常的，会想要和丧尸做朋友？
　　脑袋正常的，会允许丧尸进入自己的领地，还提供住处和食物？
　　军服丧尸弯下腰，想用不同的角度看一看齐乐。觉得高度不合适，干脆趴在地上，目光同猫爸平齐。
　　她实在很想知道，这只原生猫到底在想什么，他的大脑究竟是什么构造。
　　对上猩红的双眼，猫爸下意识停止脊背，抖抖胡子。
　　这位丧尸妹子是什么意思？
　　先弯腰后趴到地上，盯着他眼也不眨，偏偏没有半点敌意，满脸都写着好奇。实事求是，称得上另类“呆萌”。
　　联系白袍丧尸神游的举动，猫爸愈发觉得，丧尸有很多隐藏属性有待发掘。
　　目睹整个经过，原生蚁和黑蜘蛛面面相觑。
　　前者摆动触角，互相交流意见；后者敲击口-器，频率越来越快，咔哒声不绝于耳。
　　领地是齐乐的，他允许谁停留居住，不是旁人可以置喙。
　　可是，丧尸？
　　而且是十几只高等丧尸？
　　这个决定是否太冒险了？
　　仓鸮兄弟对视一眼，亚斯伸出-右-翼，用翅膀尖碰碰齐乐。
　　猫爸回头。
　　“齐乐，是不是再考虑一下？”仓鸮说道，“毕竟，这些丧尸太危险了。”
　　“危险不危险，单看如何理解。”猫爸卷过尾巴，爪子并拢在身前，“他们可以沟通，你们都亲眼见到了。”
　　亚斯点点头。
　　就这一点上，他不否认。
　　事实上，也是他先对齐乐提起，这些丧尸像是智慧种群。
　　“既然可以沟通，事情就可以商量。”猫爸继续道，“只要他们愿意遵守承诺，接受我提出的条件，我可以在领地内划出一片区域，提供给他们居住。”
　　亚斯眉心紧锁，还是对这个决定持怀疑态度。
　　“猞猁不会说谎。”猫爸正色道，“和其他丧尸相比，他们身上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如果可以合作，今后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
　　惊喜？
　　仓鸮兄弟交换眼神，不置可否。
　　见兄弟俩还是不太理解，齐乐压低声音：“他们的战斗力很强，隐藏能力也很强。你们觉得，是任由他们在附近游荡，还是让他们留在眼皮子底下安全？”
　　“退一万步，就算能驱逐，如果无法全部杀死，对今后也是隐患。”
　　“放到集市中，周围都是原生种，还有蚁群和黑蜘蛛日夜不停的巡逻，即使他们生出歹意，哪怕是突然发狂，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仓鸮兄弟目光微闪烁，终于对齐乐点点头，选择支持他的决定。
　　这边问题刚刚解决，白袍丧尸就给出答案。
　　“我们答应你的条件。”
　　高等丧尸之间，同样存在等级秩序。
　　现场有十二只丧尸，白袍、军服和骷髅丧尸明显位于金字塔顶端。其余丧尸都唯三人马首是瞻。
　　在三人之中，俨然又以白袍丧尸为先。
　　他开口承诺，丧尸除了遵从，没有第二个选择。除非白袍丧尸自己打破诺言，或是别的丧尸对他发起挑战，取代他的地位。
　　就目前来看，这两种可能性都不存在。
　　双方合作的根基还算牢固，不出意外的话，齐乐的领地中又将多出一批新的成员。
　　齐乐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白袍丧尸。
　　柔软的脚垫踩在湖边的泥土上，留下清晰的梅花印。
　　等他在白袍丧尸跟前站定，无论仓鸮兄弟、原生蚁还是黑蜘蛛，都是提高戒备，随时准备开启战斗模式，冲上去将猫爸“抢”回来。
　　对此，猫爸既无奈又感动。
　　无奈的是，以他的天赋，不说将眼前的丧尸一口气消灭，在对方突然翻脸时，也能挥出几个风团，将其卷上半空，从容撤出安全距离。
　　感动的是朋友们对他的关心。
　　想到这里，猫爸转过身，朝众人挥两下爪子，示意他很安全，不用担心。
　　“我希望咱们能够做朋友，对抗共同的敌人。但丑话说在前头，一旦你们打破诺言，对这附近的原生种构成威胁，我也不会客气。”
　　说话间，齐乐举起右前爪，用力向下一挥。
　　小型龙卷平地而起，呼啸着席卷过来，卷起之前搅碎的断木。
　　“我明白。”白袍丧尸颔首，“原生种不主动攻击我们，我们也不会主动攻击他们。如果有人敢打破规矩，不用你动手，我会亲自处理。”
　　目的达到，齐乐收起爪子。
　　龙卷风飞入死亡湖心，不见了踪影。
　　“很好。”
　　双方达成共识，齐乐请仓鸮兄弟先返回集市，通知那里的原生种，这一小群丧尸是集市中的新成员，不是攻击对象，也不是晶核来源。
　　“我会联络黑松，向松鼠和鼹鼠说明情况。请你们负责通知其他猛禽，还有乌鸦和刺猬。”
　　仓鸮兄弟颔首，展开双翼，先后飞上半空。
　　齐乐打开通讯器，联系上松鼠，将事情简单说明。
　　“我们会在外围新建一排房子。”黑松揣着爪子，认真道，“兽潮还没过去，尸潮难保不会发生。如果这些丧尸真像你说的那样，对集市的安全也是保障。”
　　通讯结束，松鼠叫来鼹鼠，继续埋头建筑工作。
　　猫爸刚要登上飞行器，突然想起一件事，对跟上来的白袍丧尸道：“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白袍丧尸呆滞两秒，“不知道。”
　　“啊？”
　　“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猫爸皱了下眉。
　　他记得古玹，却忘了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名字，又不好称丧尸，难不成要叫“尸兄”？侧头看一眼军服丧尸，这位应该是“尸姐”？
　　“白袍。”军服丧尸走上前，对齐乐道，“你可以叫他白袍，叫我军服。至于那个，”看了一眼骷髅丧尸，“就叫骷髅。”
　　白袍丧尸没有异议。
　　称呼罢了，哪怕齐乐叫他“丧尸甲”，他也不会在乎。
　　骷髅丧尸有些不满。举起枯瘦的手臂，对军服丧尸呲出獠牙，发出威胁的低吼。军服丧尸环抱双臂，同样呲出獠牙，吼声更具威胁性。
　　两人脖子上的血管尽数暴起，对吼半分钟，以军服丧尸胜利告终。
　　目睹整个经过，齐乐难说是什么感想。
　　究竟是这一小群丧尸太特殊，还是丧尸普遍都这样？
　　用吼声决定地位，压制不服，怎么看都有点超出常识。
　　事实证明，即便提前打过预防针，十几只丧尸出现在集市，照样引来一阵围观。
　　周围都是原生种，而且战斗力不低，丧尸们本能的聚到一起。
　　原生蚁和黑蜘蛛先后离开，该巡逻的巡逻，该运货的运货物。只是在临走之前，都拍拍齐乐的肩膀，表示有事的话，她们会立即赶过来。
　　松鼠们暂时放下手头事，和鼹鼠一起走过来，围住走进集市的丧尸，不住的上下打量。
　　薮猫和狞猫外出捕猎，暂时没有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