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客栈(33)
三人的吵闹声越来越大,钱佳的父母始终紧闭房门,听到也当做没听到,任由他们去吵。房子和钱虽然是女儿的,他们的生活也是女儿在供养,但在潜意识中,他们还是偏向儿子,任由王玲去和钱佳闹腾,根本不打算出面。
“好,好啊!”钱佳气得脸色通红,怒视钱同和王玲,大声道,“你们给我滚!现在就滚出我的房子!”
既然撕破脸,钱同索性豁出去,拉着王玲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无赖的架势,道:“姐,你最好想清楚,当年你做的那些事,不怕我给你说出去?当年郑家是怎么回事,你我可是心知肚明。”
“你敢威胁我?!”
钱佳怒气更盛,冲上去就要给钱同一个嘴巴。
啪!
钱同仗着力气大,抓住钱佳的胳膊,将她按倒在地上,反手给了她一个巴掌。觉得不解气,又连续扇了数下。等他停手,钱佳已经脸颊红肿,嘴角破裂,沿着下巴淌下一缕血丝。
“别给脸不要脸。”王玲站在一边,得意道,“我告诉你,钱佳……”
不等王玲说完,房门忽然被推开,满身酒气的赵成走进来,看到被压在地上的钱佳,立刻丢开皮夹和钥匙,三两步跑过来,抓起钱同就是一顿狠揍。
“你个混账,敢动你姐?!”
钱同眼眶上挨了两拳,眼前阵阵发黑,险些被当场打蒙。看到赵成把钱佳从地上扶起来,被那双凶狠的眼睛盯着,人顿时一个激灵,不由得有些后怕。
先前叫嚣得厉害的王玲也不敢再出声,缩到钱同的背后,恨不能立刻就上楼躲进房间。
钱父钱母终于舍得出面,走到钱同和赵成之间,试图和稀泥做和事老。
赵成一阵冷笑,半点不给两人面子,将钱佳安置到沙发上,当场骂道:“老不死的和我装什么长辈?钱佳被打的时候耳聋了,眼瞎了?现在倒是舍得出来?”
钱父钱母被说得耳根燥热,一阵面红耳赤。
“实话告诉你,不是钱佳拦着,我早把你们撵出去!你们倒好,合起伙来欺负我老婆?天亮都给我滚!”
“赵成,这是郑泽父亲留下的房子,我们自然该有一份!想赶走我们独占?告诉你,没门!”涉及到房产和财产,钱同顾不得害怕,立刻叫嚷出声。
赵成一把抓过钱同的衣领,手指点着他的鼻子,恶狠狠道:“别给老子提什么郑家,再给你一次机会,带上那两个老不死的,天亮就给我滚!别再赖上门,否则老子找人卸了你两条腿,把你媳妇弄进黑窑!”
钱同被当面威胁,换成以往早就腿软,今天却有些邪门,心里像是有一团邪火,就是不想让赵成得意。
“你也别太得意,姓赵的,你暗地里开赌场放高利贷,害了多少人,真当我不知道?当年郑家老三在工厂里忙得不着家,你又是怎么和我姐勾搭上的,我全都看在眼里。趁着事情闹大,你安排人去工厂打伤郑家老二,我也是一清二楚。你现在在海市算是有头有脸,最好别惹急了我,否则我都给你抖出去!当初郑家被骂成过街老鼠,我让你也尝尝滋味!”
两个男人活似两只斗鸡,瞪着眼睛喘着粗气,钱佳和王玲也吵嚷起来。
钱父钱母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都有些后悔,怎么不在钱佳和钱同刚闹起来时出面,否则事情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屋内闹得厉害,谁都没有发现,窗户已经洞开,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站在窗外,掌心相对,中间悬浮一枚玉牌。
随着青年的动作,玉牌上浮现暗红色的纹路,大团阴风呼啸而出,席卷入室内。
冷风呼啸而过,室温陡然降低,落地灯发出呲呲声响,灯光频繁闪烁。
赵成和钱同正抓住对方的领子,察觉情况诡异,不约而同放开手。钱佳和王玲也不再对骂,被阴风刮得睁不开双眼,惊慌地后退数步,一直抵到墙边。
将郑恩送入室内,颜珋手捏法印,一条条黑色的绳索从玉牌中飞出,缠绕过整栋屋宅。小狐狸安静趴在他的脚边,大尾巴轻轻扫过,似银绸漾起轻波。
待颜珋布置完一切,庚辰从夜色中行来,手中长剑并未出鞘,却萦绕凶兽戾气,腾蛇、穷奇和混沌浮现虚影,只要他稍动心思,即会咆哮而出,化成剑气,撕碎面前的所有威胁。
“解决了?”颜珋转过头,看一眼缠绕在剑身上的戾气,开口道。
庚辰颔首,手中绽放一团灵光,长剑很快隐于前臂。
“确定是只蛊雕?”颜珋抓起小狐狸,一下下挠着它的下巴。满意他这些日子的表现,又取出一枚妖丹送到他的嘴边。
“确是,不过血统不纯。另外,我在附近找到这个东西。”庚辰祭出一团青光,光中包裹一块漆黑的木雕。由于年深日久,木头已经朽败不堪,仅能依稀辨认出,雕的是一头猛兽,至于是虎是豹,那就不得而知。
“巫蛊?”颜珋诧异挑眉,取过残破的木雕,笑道,“没想到还能见到这种东西。”
“此物存世至少千年,其上咒力已失,不过内中有妖骨,仍能聚集邪祟和阴气。”庚辰指了指被黑暗包围的钱家,“这种邪祟最喜心恶之人,促使家宅生变,轻则血亲不和生出龃龉,重则酿成血案,人死后定成恶鬼。”
“恶鬼啊。”颜珋微微一笑,手指隔着青光点在木雕上。
残破的木雕突然开始抖动,木屑纷纷落下,半片漆黑的骨头从中挣脱而出,不断撞向光壁,骨中更发出一阵尖啸,砂纸摩擦般刺耳。
“没想到能生出妖灵。”颜珋笑意更深,当即改变主意,没有将妖骨粉碎,而是祭出一道龙气,将妖灵生生抽-出,困入银铃之中。
“正好用来祭炼鬼火。”指尖敲敲银铃,颜珋对庚辰笑道,“填入妖灵的鬼火,我仅在刑天那里见过。不过这妖灵道行一般,实在有点可惜。”
“你要祭炼刑天鬼火?”庚辰蹙眉。
颜珋收起银铃,又像是没骨头一样靠在庚辰身上,下巴搭在他的肩头,笑道:“你放心,只是祭炼所用。哪怕我想做点其他的,也找不到刑天那样的神将。”
庚辰扫他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开。在颜珋撇了撇嘴角,以为他仍是不赞同时,开口道:“随你。”
“不反对?”颜珋斜眼道。本有些粗鲁的动作,他做来却透出一股诱人的韵味。
“为何要反对?”庚辰反客为主,单臂环住颜珋的腰,将他捞到身前,低声道,“有我在,你自可随心所欲。”
颜珋笑了,环住庚辰的后颈,下巴微仰,在他耳边道:“此间事了结,再同我去三楼饮酒,不醉不归,如何?”
庚辰目光微凝,瞳孔闪过一道金光,手臂收得更紧。
小狐狸早从颜珋怀里飞落,看到这一幕,立刻举起两只小爪子捂眼。老祖教育过,非礼勿视。他很乖,随时随地牢记教诲,以免被龙教坏狐狸。
☆、第四十章
黑风出现刹那,钱宅的房门、窗扇接连紧闭。
室内吊灯和落地灯频繁闪烁, 光线忽明忽暗, 映出黑风中心模糊的鬼影, 伴着阵阵鬼啸,更显得阴森恐怖。
钱父钱母惊叫一声, 当场吓晕过去。
钱佳和钱同等人停止争吵,顾不得瘫软在地的父母,争相跑到房门前, 用力拉着门把手, 房门却纹丝不动。
“该死!”赵成力气不小, 连续转动之下,门锁内发出轻微声响, 明显是有螺丝松动。等他再次用力, 铜制的门把手竟被生生扯了下来。
门锁被破坏, 房门依旧无法打开。
四人转而扑向窗口, 发现玻璃窗被黑雾覆盖,雾气不断滚动扭曲, 内中似有一张张鬼脸, 狰狞恐怖, 向他们恶意嘶吼。
“啊!”王玲不慎被黑风卷住双腿, 第一个跌倒在地。双手没撑住, 肩膀重重撞在地板上,骨裂声瞬间响起,疼得她不断惨叫。
“小玲!”钱同想要过来, 却发现黑风越过王玲向自己逼近。求生的-欲-望下,再也顾不得妻子,甩开她求救的手,继续和赵成钱佳争抢出去的路。
手被甩开的瞬间,王玲心中生出恨意。
“钱同,你好,好样的!”
恐惧滋生出疯狂,王玲顾不得肩膀的疼痛,用能动的胳膊和膝盖向前爬,拉近距离后,用力抓住钱同的小腿,张嘴狠狠咬了下去。
如果她活不成,钱同也休想跑。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做梦!
“你不许走,陪我一起死!”王玲下颌用力,在钱同的小腿上留下一圈深红的牙印。牙齿和嘴唇沾上血痕,不像是活人,更像是索命的恶鬼。
钱同忍住伤口的剧痛,用力抓住王玲的头发,试图将她拽开。
王玲在绝望中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哪怕头发被拽掉大把,疼得她双眼发红,仍是死活不松口。
室内阴气弥漫,一尊造型古朴的木雕在客厅角落泛起光晕,邪祟的气息涌动,同阴风交织,缠绕向最近的目标,使得王玲和钱同一起陷入疯狂。
如果颜珋在场,必然会发现这尊木雕的古怪之处。这样的邪祟气息,和生出妖灵的巫蛊木雕别无二致。
郑恩同样注意到木雕的诡异,但他一心想要报仇,根本不会多加理会。
在疯狂的驱使下,王玲将钱同拉拽在地,夫妻倆仿佛仇人一般互相撕咬,钱同更抓起掉在地上的果盘向王玲砸去。鲜血喷溅而出,王玲没有松手,嘴里喘着粗气,趁着钱同再次举起手臂,突然咬住他的喉咙,死也不松口。
“儿子!”
钱父钱母先后转醒,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得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害怕,以最快的速度冲过来,想要解救自己的儿子。
可惜钱同被咬破喉咙,伤口极-端致命,血不断涌出,止都止不住。由于失血过多,钱同渐渐变得出气多进气少,话都说不出,眼见是活不成了。
王玲哈哈大笑,满口都是鲜血,既有她自己的,也有钱同的。
“你这疯子,贱-人!”
钱父钱母在昏迷中被邪祟入侵,又亲眼见到儿子惨死,登时双眼翻白,很快又变成一片漆黑。
两人冲上去掐住王玲的脖子,更对钱佳破口大骂:“你这个冷心冷肺的,你就看着你弟弟去死!你不得好死!”
钱佳和赵成的情况并不好。
他们合力也无法推开窗扇,想要砸碎玻璃,却像是砸在砖墙上。窗后的鬼脸愈发密集,互相拥挤,黑漆漆的眼窝盯着他们,没有眼球,仅有森然跃动的鬼火。
无视钱父钱母的咒骂,两人一心想要逃出去。
黑风从身后袭来,赵成率先发现,本能抓住钱佳的肩膀,将她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