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怼你不成佛(64)
“不过此路传送随机,到了那边,不一定就能遇到同门,是真正的生死有命,福祸难料。”
突然,程宗主严肃的神色一变,得意笑着一拍无厌,“但是有我儿婿,便不一样了。我给你们一套绝世法门,绝对不会让你们分散。怎么样,儿婿,劫界,有没有兴趣?”
无厌从劫界二字出现之时,便已然心动了。
程宗主的话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笑了笑,极其诚恳道:“岳父有命,小婿安敢不从?”
“好,好儿婿!”
两人又互拍着肩膀,齐齐大笑。
程思齐抖抖肩膀,撸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事不宜迟,天亮便出发。”
程宗主捋了捋胡须,“今晚你们就随便找个树洞睡一睡吧,别惦记着老夫的草庐,都滚蛋。”
说罢,程宗主立刻翻脸不认人,赶苍蝇一样一袖子把无厌和程思齐扇了出去,直接飞出了巨剑的范围。
这单薄的翁婿情,还不如一个草庐有价值。
“别理他。”
砸了满脸云气,程思齐瞥了大剑一眼,无奈道,“我爹是个剑痴,除了我娘,没人能进他的草庐。他当初之所以收大师兄为首徒,就是因为大师兄爱剑如命,甚至到了想和他的剑举办道侣大典的地步。”
“裴鹿青?”
无厌想起裴鹿青对着自己的剑叭叭叭亲个不停的模样,顿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确实是剑痴。”
“来,上剑,我带你去我的住处。”
极情剑飞出,程思齐翻身跃上,朝无厌一伸手,笑得潇洒恣意。
脑后束成马尾的长发迎着猎猎山风飞扬,被蒙蒙红月勾出细致精巧的边线,干净好看,风姿飒然。
无厌看不见,却有种被诱惑的错觉。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了极情剑上,单手圈住了身前程思齐细窄的腰身。
“你别趁机挠我痒痒!”
程思齐大声喊,被灌了一嘴风。
发丝扑了一脸,无厌略微侧头避开,稍稍低脸,鼻尖就能碰到程思齐火烧一般红了一片的耳根与颈侧。
轻轻蹭蹭,如上好的暖玉一般,滑润不腻,有种令人迷恋把玩的触感。
“好。”
无厌在程思齐耳根处应了一声,将他搂得紧了点,戏谑道,“那你能不能别用屁股撞我了,少宗主?”
程思齐被这耳语催得腿一软,极情剑顿时失了控般疯狂摇晃起来,在各座山峰之间七歪八扭地穿梭,云气刺漏,路过的一大批仙鹤被惊得白羽乱飞,凛冽的风声呼啸不停。
“撞你个屁!”
勉强稳住点,程思齐回头瞪回去。
无厌在风雨飘摇的极情剑上仍是不动如山,闻言慢条斯理,微微一笑:“对呀,撞我的就是个屁股。”
“秃驴,看屁!”
程思齐一屁股就拱了过去,无厌匆忙闪躲,极情剑上下翻滚,时高时低,飞掠过半个玄剑宗。
无数剑峰之上,一撮撮剑修脑袋凑到一起,边观望边啧啧出声。
“御剑双修,刺激呀!”
“天隐寺的秃驴都这么厉害的吗?我想……”
“等等!那群仙鹤!那是我下个月的烧烤!可不容易养那么肥的!少宗主,来决一死……唔唔……别拉我……唔唔唔……”
“咱们玄剑宗嫁出去一个容易吗?给我闭嘴!”
远山巍峨,群峰林立,渺渺云气浩荡无边。
玄剑宗热闹的人声传出去很远,欢腾喧沸。
而与此同时,在最中央巨剑的最顶端,却是一片近乎死寂的幽静。
“昊儿,第三名化神,你确定是他了吗?”
一道苍老干哑的声音从前方凝而不散的云雾中传出,伴随着撕心裂肺的低低的咳嗽声。
程宗主负手而立,低头看着底下剑光飞舞的玄剑宗群峰,点了点头:“我欠天隐寺虚衍老秃驴一个人情。那小子是此代劫主,天赋了得,悟性惊人,又是一个难得的死脑筋……”
说着说着,程宗主哈哈一笑:“哎,吹顺嘴了。其实说句真心话,无厌是个好苗子,而且……我也舍不得思齐这么小年纪,便要像我一样,成了个鳏夫。”
“走吧。让他们都走。以后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云雾之内传出一声沉沉的叹息,旋即便是一声释然的长笑。
另一边,在极情剑即将不堪重负彻底甩人罢工前,程思齐终于带着无厌降落到了一座种满青竹的山峰。
而无厌也终于明白,程思齐之前说的为何是住处,而不是洞府。
“说白了,不就是想我抱着你睡?”
躺在细藤编就的吊床上,清风拂耳,竹叶沙沙,无厌仰头感受着从竹林密织的缝隙间渗下的零星月光,抬手拍了拍趴在身上的人的后腰,又吹了口气,把粘到嘴边的发丝吹开。
“这座山不下雨,我以前就是睡吊床。”
怀里的人翻了个身,后背靠着无厌的胸膛,隔着单薄的法衣可以感受到流畅细致的线条。
程思齐体型偏向少年,比无厌瘦一些,小一些,能刚好被环一圈抱住。
“对了,你今天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拍我爹马屁拍得那么顺溜?”程思齐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又跟个大虫子一样在无厌身上蠕动。
无厌按住他,伸手摸到吊床的藤条,一下一下拉着,让吊床轻缓地摇晃起来,回答道:“因为我以前见过程宗主。而且我下山前,我师父也曾教导过我,如何讨得程宗主欢心。”
“哦?”
程思齐好奇道,“那你师父怎么教的?”
“我师父只教了一句话,”无厌笑了笑,“吹就完事了。”
程思齐张了张嘴,一时竟觉得十分有道理,根本无从反驳。他叹了口气,摸着无厌的光头,闹心地闭上了眼。
“手拿开!”
“呼……呼噜噜……”
“……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极情剑:上好本命剑,御剑双修,您的品质保证。
第五十三章
金落落的余晖铺满青石长街。
临街而立的酒楼探出飘摇的酒旗, 字迹潦草如酒泼洒。
两旁摊贩们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豆浆油条的油炸脆响与糖葫芦的甜腻混杂, 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挂满竹架。
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大人牵着小孩从糖葫芦架上摘下红彤彤的一串,买菜的大娘挽起袖子和菜贩讨价还价。
“刺啦——!”
突然, 一声刺耳的尖鸣声陡然响起。
还不待人分辨来处,便紧随着一阵噼里乓啷的砸打声, 路边两个摊子被猛然掀翻,瓜果滚了一地。
一道瘦小的身影顶着漫天翻飞的烂菜叶从歪倒的棚子里钻出来, 边朝前跑,还边回头做鬼脸。
“都说了不是我偷的!”
人群中被这变故惊得乱成一片, 那身影游鱼般穿梭着, 清越的嗓音高喊道,“不分青红皂白就打小孩,我看你们就是黑心店!”
“臭小子!给老子站住!”
一家门板被砸没半边的店里跑出一名神情阴冷的白发男子, 男子抄起一条长棍,便追了上来,“今天不把你这一身狐狸皮扒了, 老子就跟你姓!”
“哎, 张老板, 怎么回事?”
“遇上小偷了?”
“嘿嘿, 是那狐小子,遇上他,可不是祸, 反而是福呢!”
围观的人群里传出阵阵议论声,都抻着脖子看着街上这你追我赶苦-短-甜-长-独-家整理,更多精彩敬请关注的一场闹剧。
跑在前面的小少年身形灵活,钻来钻去,把白发男子戏耍得够呛。白发男子气得咬牙切齿,身形一震,奔跑的双脚突然不见了。
“啧,动真格的了!”
小少年脸一皱,也不跑了,反身一脚踹开了一间虚掩着门的小店铺,“言哥哥!我要挨打了,快出来赔钱!”
此言一出。
气势汹汹飘起来的白发男子身形一滞,举着棍子眼珠一转,看向门里。周遭看热闹的人也都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视线纷纷投向那扇门。
印着医馆两个大字的门帘被从中掀开,一分为二,一名穿着淡青色长袍的青年迈步走出。
这青年五官俊美,青丝披散,薄润的唇扬着一抹淡淡的弧度,一眼望去,便如山泉过心般,清隽温润。
但这青年却似乎双目已盲,闭着眼,探手朝前摸了摸,才触到小少年的脑袋。
“舍弟顽皮,对不住张老板。”
青年将小少年松松拢到身前,掏出一个钱袋,“店内和街上诸位的一营损失,言某十倍赔付,还请诸位见谅。”
白发男子张老板一看这鼓鼓的钱袋,脸上的阴冷立刻烟消云散,十分自然地接过钱袋,笑呵呵道:“乡里乡亲的,什么见谅不见谅的。狐小子,以后常来玩啊……”
“多谢张老板。”
青年笑道,“我们一同帮张老板收拾吧。”
说着,方才还顽皮得不行的小少年便像模像样行了个礼,扶着青年朝张老板的店铺走去。
张老板忙谢绝,但根本拦不住这热情又满脸歉疚的两兄弟,只好让他们帮忙收拾。
四周聚集的人尽都露出无趣的眼神。
“这街上就没一个真有骨气的,看见钱袋就瘪了……”
“那钱袋有多少你看见了吗?要是有那么多钱给我,别说砸我的店,就是把我老家祖宅拆了,我也眉头不皱一下的!这言大夫,可是真有钱!”
“就言大夫这弟弟,有钱也架不住他败的,你看这都是这个月第几个店了……上次鸿丰酒楼可是讹了言大夫不少呢。”
一帮指望看到大打出手热闹的百姓都感慨摇头,既羡慕又嫉妒地叹了口气,迎着渐渐消散的夕晖散了。
薄薄的落日余光中,正在收拾店铺门板的小少年抬起头朝外看了一眼。
这条人声鼎沸,温暖和煦的街道上,所有人都没有任何灵力修为波动,如同凡人。但他们的外貌却与凡人迥然不同。
或是头上生耳生角,或是三眼四臂,亦或者脸色苍白,拖着长长的舌头。
这就是那些劫数。
将近三更,店铺才收拾干净。
青年带着小少年回到自己的店内,反手落下门闩,不紧不慢地收拾好散落的账册。
伸手去拿算盘时,手心触到一片软玉一般的温润,他笑了笑,顺势攥住那只手,把人抱到腿上坐下。
“又是一无所获。”
沮丧的声音响在耳畔,颈窝被蹭了蹭,毛绒绒的耳朵尖刮过脸侧,让无厌心里既平静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