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游戏[星际](31)
眼下还不到八点,足够开车去约定的沉船酒馆。苏逝川不紧不慢的洗了澡,吹干头发,从衣柜里挑了套适合出席夜店的变装,换好后推门下楼。
罗叔正在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晚间新闻,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笑着问:“忙完了?”
“还没有,只是刚汇总好数据,具体计划明天再开始了。”苏逝川走到沙发旁边,端起茶壶给罗叔的杯子里蓄水,说,“我约了军校的朋友,晚上可能回来的晚。”
“年轻人是该出去玩玩,哪有像你一样总闷在家里的,社交圈都小了。”罗叔吹着茶水喝了一口,“去吧,叔让他们给你留门。”
苏逝川道:“不用了,我也不确定几点能回来,到时候自己进来就行。罗叔您年纪大了,记得早点休息。”
“别担心我,”罗叔朝他摆摆手,“好好玩。”
苏逝川朝他欠了欠身,不再多说,他转身走到玄关取外套和车钥匙,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帝都的冬季远不及凯特大陆的寒冷,入夜后飘起了一场小雪,趁着流光溢彩的街景显得很安静也很好看。
十三区位于帝都最南侧,以住宅为主,因为物价便宜,所以聚集着很多外星移民,人员混杂,治安极差。
这里没有繁华的商贸场所,但不乏通宵歌舞升平的红灯区和夜店,碌碌无为的人总喜欢混迹其中,过着纸醉金迷脱离现实的生活,直到钱财耗尽,被从不认人的男妓女妓赶出来,落魄街头。等到天光驱散了夜里那些沤烂了的秽物,回到现实的流浪汉才会从角落里爬起来,找个计日薪的活计,好为即将到来的夜晚赚够本金。
然而对于真正的行家来说,十三区是天堂,是帝都神不可侵的土地上的一块疤,是距离黑市交易最近的地方。
苏逝川把车停在一排低矮房屋的后面,踩着泥泞肮脏的小路拐进了附近的巷子里。
这条巷子是十三区最有名的红灯区,聚集着粗野却有钱的混混和美艳性感的女人,几乎每一道虚掩的门缝后都有一座酒池肉林,满溢的荷尔蒙气味将空气浸泡得又湿又黏。
苏逝川穿着深色风衣长裤,脚上踩了双长款军靴,一身装束干净笔挺,与周围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撑着把黑伞,绕过三两对朝他搔首弄姿的漂亮女人,径直朝巷子的最深处走去。
沉船酒馆地如其名,门脸由一艘古董级别的木质海盗船打造,船身上开了个破破烂烂的洞,那就是酒馆入口。然而内里的环境比外面更加糟糕,这间酒馆顶棚不高,光线暗得足以致人瞎眼,到处都是喝得醉醺醺的酒鬼,有人在高谈阔论,有人在开女服务员的黄色玩笑,还有人在讨价还价,乱七八糟地吵成一片。
苏逝川轻车熟路地走进去,随手拦下个忙得热火朝天的服务员,没说话,先塞了张整钞过去。
服务员原本挺不耐烦,但看见钱嘴脸立马变了,一边把钱塞进裤兜,一边谄媚地笑:“不知道有什么能为您服务,先生?”
“找个人,”苏逝川说,“跟我差不多的客人。”
服务员皱着眉头把他自上而下打量了一遍,继而了然一笑,躬身把腰弯得极为夸张,伸手做请:“这边走。”
苏逝川被带进了沉船酒馆的最里面,这里相对清净一些,没有散台,全是一个一个用渔网隔开的卡座,虽然依旧没什么隐私性,不过空间至少独立开了。然后不用带到位置,苏逝川看见了等在某个卡座里的西法。
西法也注意到了苏逝川,举起酒杯稍稍示意。苏逝川叫住带路的服务员,示意就到这里,然后自己走到卡座,将长柄伞立在桌边,脱掉风衣外套,在西法对面那组沙发上落座。
苏逝川看表,确定自己没有迟到以后,问:“来多久了?”
西法:“比你早几分钟到的。”
说完,三殿下放下玻璃杯,眸光下移,落在了对方少系了两颗纽扣的衣领上。苏逝川里面只穿了一件很薄的黑色丝质衬衣,款式非常修身,没打领带,微微敞开的领口处露出截白皙干净的颈和若隐若现的锁骨。西法不动声色地舔了舔唇缝,再抬头,这才注意到自家总教的左耳垂上还破天荒的戴了枚碎钻男款耳钉!
骚!简直骚得销魂蚀骨!
要说起来这身装扮在酒馆夜店这种地方其实只能算是中规中矩,甚至还有那么点保守,但考虑到这么穿的人是总教大人,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啊!要知道他在军校向来是正式场合军服套装,私下里回了宿舍衬衣也必定系紧风纪扣的。过去三个月西法一有空就往总教公寓跑,床爬了不下三四十次,总共也就抱过那么一晚“一丝不挂”的,还是趁人家生病身子虚,才假装忘了给穿衣服。
大尾巴狼殿下的眼睛都亮了!
西法第一次来这么不正规的酒馆消遣,本来还有点嫌脏,但见了苏逝川以后立马就把那些有的没的全部抛到了脑后,只觉得杯子里劣质啤酒的滋味都变了。
“老师经常来这里?”三殿下对于“今晚会发生点什么”的预感异常强烈,决定突破一下单方面视奸的局面,好方便往深入发展。
“算是吧。”苏逝川道。
其实这一世苏逝川也是第一次来,他这回答是把上一世一起算进去了。
西法眉梢微挑,觉得不可思议:“你真会来这里消遣?”
“怎么,不信?”苏逝川反问,“我看起来不像这种人?”
西法本来脱口想说“不像”,结果话没出口猛然想起两人约过的第一次,苏逝川那方面的技术不说身经百战,好歹也得是个熟练工。不过……西法默默回忆了一番一路过来看见的男妓女妓,总感觉那些妖艳贱货跟自家高冷禁欲的老师压根沾不上边。
苏逝川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不是开玩笑么?还不如他们家那条狗呢!
三殿下异常笃定!
两人身后,相邻卡座里的四个人全喝醉了,正大着舌头谈论最近黑市上酬金最高的几笔悬赏,其中不乏某个军部高层的名字。在过道对面隔了几个卡座的位置还有个自称星盗的家伙在贩卖走私物品,他所在的卡座附近乌泱泱地围了一圈人,看不见那个星盗的长相,听声音多半也是喝高了,正在一件一件介绍这次带来的稀罕物件。
苏逝川的心思多放了一分在那个星盗身上,端起玻璃杯抿了口啤酒上层的浮沫,目光兜兜转转,最终落在了墙壁张贴的通缉令上。
是苍星陨穿着囚服的入狱照,露了个正脸,跟真人一样的表情寡淡,血红的眼珠子深邃阴冷,整个人透着股不祥。军部开了个天价,要求是活捉。
苏逝川不甚明显地笑了笑,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西法:“其实也不是经常来,一般有需要才会过来一趟。”
需要……西法心里“咯噔”了一下,瞬间心碎,心说竟然真不嫌弃啊?!
苏逝川不知道对方想歪了,声音清冷正经,淡淡道:“十三区确实不入流,但你有没有想过,在帝都范围内,军部为什么会对这么块脏地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西法脑子里全是苏逝川找男妓解决“需要”的奇葩念头,闻言只觉得话题跳跃性太大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鱼龙混杂的地方通常卧虎藏龙,假象里往往隐藏着真相。”苏逝川晃着玻璃杯里的酒,意味深长道,“这里是很好的走私货品交易场所,当然,假货的比例远远高于真货,外行很容易被坑个倾家荡产,不能轻易下手。”说着,他又斜睨了一眼隔壁桌吹牛逼的星盗,“同时,这里也是帝都最大的消息汇集地,虽然十条里假的占了七七八八,可但凡有一条是真的,那条消息恐怕就是至关重要的那种。”
话说至此,西法忽然醒过闷儿来,意识到苏逝川所说的“需要”不是指龌龊事,而是资源上的需要。
“这样啊,”西法一颗心落回肚子里,很欣慰老师的品位一直保持在“只跟我约”的高水平上,然后把注意力放回了话题本身,来了兴趣,“所以你才会约我在这里见面?”
苏逝川“嗯”了一声,表示肯定:“获取消息的最佳场所有两个,一是酒桌,”他搁在桌面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二是床上。”
“酒精和性都会麻痹感官生物的神经,有助于让他们放松警惕。不过跟上床比起来,酒馆是浅层渗透工作最常选择的地点,原因是对参与行动的组员要求不需要太高,新人就足够胜任。情报部就有不少这样的情报站,安插在各个重要的行星上,用于收集来路不正的小道消息。”
此番内容已经打了泄密的擦边球,西法有些惊讶:“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苏逝川笑道:“白天看了你的成绩,感觉体能方面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想多教给你些专业上的东西。”
“老师这后门开得不小啊。”西法也笑了,“又陪酒又教学,想让我怎么报答你?”
碍于前车之鉴,苏逝川听这小子说“后门”总会忍不住多想,再加上后边那句的暗示意味十足,似乎再多露骨的话也是仅隔着层薄薄的纱,就差被这小混球一指戳破了。
少将大人笑而不语,没着急开口。
这时候,隔壁桌的交易临近尾声,看热闹的陆续散去喝酒,买主也得到了讨价还价后收来的宝贝,心满意足的走了,而星盗先生则赚了个盆满钵满,边大大咧咧地把大把现钞装进包里,边吆喝着让服务员多上些酒。
卡座桌面散落着空了的瓶瓶罐罐,很显然大部分走私货都已经出手了,苏逝川注意到靠里手的墙边还摆了个水晶瓶子,只有拇指大小,但雕工异常精致,是只小鲛人的造型。那瓶子里盛着种无色透明的液体,量非常少,还不足瓶身的二分之一。
刚才的叫卖过程苏逝川听了个清清楚楚,那瓶液体是最后拿上来的,开价奇高,据说是苍蓝星珍贵的鲛人油,能解百毒,而盛油的器皿则是由完整的鲛骨精雕而成,遇火不化,同样价值连城。
星盗对面还有一位买家,明显是看上了那瓶油,但碍于价格太高还在跟对方降价。星盗先生根本不搭理他,自顾自地喝着酒,听不耐烦了就摆摆手,全程眼皮也没抬一下。买家见对方的意思很干脆,一分钱也划不下来,只好忍痛,唉声叹气地走了。
见状,苏逝川一勾嘴角,眼睫轻抬,看向西法,说:“你来。”
西法一愣,会意后立刻乖乖起身,绕过桌子坐到苏逝川身边。苏逝川起手搭上他的肩膀,整个人很亲密地靠过来,埋头在他耳侧。西法能感觉到对方湿润的鼻息轻掠过皮表的微妙触感,顿时受宠若惊,顺势揽住了苏逝川的腰。
“看见那个人了么?”苏逝川假意亲他,唇却停在距离脸颊半寸的位置,维持了此时无比引人遐想的狎昵动作,低声耳语。
西法心跳都乱了,心说什么人?这时候这家伙还要作什么妖?看我还不够,还有心思看别人???
“那个星盗。”苏逝川耐心提醒,“就在过道的斜对面左数第三桌。”
西法顺着提示看过去,注意到有个男人在背对着他们喝酒,看不见脸,不过身上的衣服很旧,深棕色的头发乱糟糟的,显得十分邋遢。
“他怎么了?”西法不解。
“他卖了一晚上的走私货,还差一瓶鲛油没有出手。”苏逝川道,“老师去弄过来,你好好看,好好学。”
话音没落,西法只觉得耳畔那股暧昧的气息骤然抽离,他侧头看向苏逝川,只见他向后一捋额前的碎发,将原本规整的发型抓得凌乱随意,然后顺手把衬衣解得低至胸前。再一抬眸,男人促狭的桃花眼眼睫微合,眼尾上扬,他明明没笑,可眼角眉梢却又带着三分不甚明显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