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前夫难追(18)
阮承内心一惊,他先前没想到这个问题,这会儿细想起来,方泽坤这段时间似乎真的连电脑都没碰过。
“我知道了,这边没什么事,我让他尽快回去。”
助理长舒了一口气,连说了好几句谢谢,这几天他抓耳挠腮,忙得像陀螺一样团团转。
阮承挂断电话,方泽坤正好推门进来,他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全是给阮承买的补品。
见阮承的目光朝这边投来,方泽坤局促地笑笑,扬一扬手里的袋子:“这是奶粉,这是蛋白粉……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喝哪种,索性就每个牌子都买了点,咱们换着来。”
阮承没有接话,过了片刻,他叹口气:“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走?”方泽坤把补品在柜子上摆好,“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阮承垂眸:“助理打电话给我了,说公司的文件都等着你回去签。”
方泽坤皱眉,随即要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助理,他生气道:“他都乱说了些什么!我……”
“方泽坤,”阮承打断他,语气诚恳:“你的公司你不打算要了吗?你的总裁你不愿意当了吗?”
方泽坤放下手中拎着的塑料袋,从中拿出一桶奶粉拆开:“现在照顾你比较重要。”
阮承没接方泽坤递来的牛奶,眼睛别向别处:“不用了,明天我就要出院了,我也有自己的工作。”
浓郁的奶香味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时间粘稠得仿佛凝滞住了,阮承咬咬牙,继续道:“我们都要工作、要生活,所以也请你负起总裁的责任吧,方总。”
他刻意把“方总”这两个字咬得很重,下颌骨紧绷着,目光故意避开方泽坤。
公司是方泽坤一手创建的,阮承与方泽坤一起看着它一点点成长,扩大,终于在市场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其中投入了多少心血,多少汗水,多少个不眠不休的日日夜夜,没有人比阮承更清楚。
方泽坤或许只是一时脑热,也或许是因为孩子。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的好都是暂时且飘渺的,当他“幡然醒悟”,回归原本的生活节奏的时候,自己还能忍受没他的日子吗?
阮承宁愿在龟缩进厚重的壳里,用最尖锐的刺来伪装自己。他在逼方泽坤早点离开,也是在逼自己不要沦陷。
方泽坤愣怔了片刻,低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小到有些不太真切了,更像是从鼻腔中发出的一声闷哼。
这一天,方泽坤在楼下抽了一整包烟。
第二天,阮承出院之时,方泽坤果然没来。
杜壮夫妻来医院接走了阮承,他们本来是想接阮承回自己家的,但阮承坚持要回那个破旧的院子,无奈之下,两人只得反复叮嘱阮承小心些。
“啪”地一声打开灯,骤然亮堂的屋子让阮承有些不习惯。
大抵是因为没有活人的关系,即使烧着暖气,屋子也泛着一股寒意,冷得彻骨。
但只有身处这逼仄的一隅之地,阮承才能找到些许归属感,这是他最后一个家了。
他扶着腰缓慢走到沙发上坐下。
不知是不是前几天方泽坤都在的缘故,孩子长得很快,也或许是心理作用,阮承能清晰地感觉到肚皮之下正在孕育着的勃勃生机。
阮承于心有愧。
刚刚坐定,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身着正装的方泽坤正站在离门两步之外的的地方。
“你怎么……不是说了让你回去吗?”阮承看到方泽坤,被吓了一跳,他低声问道。
方泽坤怕阮承误会,连忙解释道:“我昨天回去了,那些文件我都处理完了,今天特意坐的最早一班车来的。”
仔细观察一下,他的眼底有一片乌青,想必是熬了通宵的产物。其实方泽坤本来是想开车来的,但是他忙了一整晚,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处理好那些文件,他不敢再疲劳驾驶了。
阮承轻叹一口气:“有什么事吗?”
他的手还搭在门上,丝毫没有让方泽坤进门的意思。
就是在这里,方泽坤强行与他成结,也是在这里,他哭着求方泽坤放过自己。
痛苦的回忆太多,阮承实在没有勇气再让方泽坤进门,与他独处了。
方泽坤也不强求,只是伸手将阮承轻轻揽入怀中。
这个拥抱很轻很柔,转瞬即逝,阮承刚刚感受到方泽坤的气息和体温,方泽坤就极其克制地离开了。
信息素的气味还残留着阮承的外衣上,悄悄地钻进阮承的肚子里,融合进那个小小的肉球之中。
阮承的腹部涌上一股暖意,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
见状,方泽坤勾起一点嘴角,松一口气:“今日份的信息素,够了。”
阮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低着头,有些无措地“嗯”了一声。
这段时间以来,他渐渐适应了方泽坤时不时的躯体接触,身体不像之前那般僵硬了。
比起之前,方泽坤真的变了很多,总是时不时摸摸碰碰阮承,连说话的语气也轻柔了不少。事实上,这放在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方总身上,是有些违和的。
方泽坤伸手捏一下阮承的侧脸,笑了笑。经过这段时间的恶补,阮承脸上好歹是有点肉了。
“好了,那我先走了,公司那边还有事。”
说罢,方泽坤就真的转身离开了,门口的路不太平整,他还差点绊了一跤。
眼看着方泽坤离去的背影,阮承心情复杂,方泽坤跨越半个中国来到这里,仅仅是为了给他一个拥抱吗?
阮承不信。
他缩回被子中蜷成小小的一团,眼角有几分酸涩。心脏像是被泡涨了,有些疼。
这不过是为了得到孩子而设计的另一个精细骗局吧。
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阮承几乎不敢再想以后与方泽坤分别的情形。
他想,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从未见过光。
第28章
窗外狂风呼啸,雷声大作。这处老房子的窗户并不结实,“呼啦呼啦”地剧烈晃动着,似乎下一秒就要被烈风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惨白的闪电袭来,照在地面上、宛如白昼,也照在阮承毫无睡意的脸上。
路上的积水已经到脚踝处了,暴雨还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
门前的土路泥泞不堪,破旧的墙壁渗进了水珠。墙壁上的钟表一圈一圈转过,天色逐渐阴暗下来,阮承早早关了灯,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得不说,方泽坤的确是一个极有毅力的人。已经一个月了,方泽坤几乎天天两地奔波,但从来不进门,有时是和阮承说一会儿话,有时是给阮承一个拥抱,以此保证阮承腹中的孩子信息素摄入。
礼貌又克制,就好像……是一个卑微的追求者似的。
阮承不敢想象,卑微这个词有一天会被用来形容方泽坤。
另一边,笔直宽敞的马路上,一阵刹车声急促又刺耳,在地上留下长长的划痕。
雨太大了,密密麻麻的雨滴全砸在前挡风玻璃上,即使把雨刷器开到最大,也依然看不清前方的路。
方泽坤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低骂一声,索性直接把车停到了路边。
阴风怒号着,几乎是瞬间,雨伞被吹得翻过来,只剩下光秃秃的伞骨。方泽坤的衣服湿透了,全贴在他的身体上,淌下的水与砸在地上的雨滴融为一体。
还好剩下的路程并不多,方泽坤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着,终于看到了阮承家的大门。
“你怎么……”阮承打开房门,一眼看到方泽坤,他吓了一跳,声音一下子就变了调,屋外的方泽坤狼狈不堪,头发都在湿湿嗒嗒地滴着水。
方泽坤扯扯粘在身上的衣服:“抱歉,路上太难走了,现在才赶过来,”他打量着阮承穿着的睡衣,“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
阮承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你……进来吧。”
明知道这或许是方泽坤的又一计谋,阮承还是抑制不住地心软。
外面那么冷,雨那么大,风那么烈,只留一晚……可以的吧?
方泽坤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杯热水。
阮承这里没有他的衣服,只能找一件宽松一点的外套让他裹在身上。
阮承此时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小腹处能看出不太明显的凸起,他坐在离方泽坤稍远一些的另一个沙发上,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中两种的信息素的味道在不断发散,交缠,一时间气氛有几分凝滞,好在屋内足够暖和,倒还不至于太难熬。
雨滴暴虐着,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方泽坤放下杯子:“你别担心,一会儿雨小了我就走。”
阮承抓紧了自己的衣角,过了一会儿,低声道:“路上不好走,不然你今晚就留下吧。”
“可以吗?”方泽坤还有些犹豫,他怕阮承觉得不舒服。
阮承点点头,补充道:“但是这边没有客房,只能睡沙发。”
方泽坤的心脏抑制不住地剧烈跳动着,原本无比厌恶的狂风骤雨此时在他心里是那么的亲切,他甚至恨不得往后都是这种天气,好让他能在阮承身边多待一会儿。
方泽坤忙不迭道:“我保证不去打扰你。”
阮承没再说话,帮方泽坤找了一床被子之后,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
隔着房门,方泽坤的信息素还是无可避免的逸散进来。方泽坤刻意收敛了信息素中全部的锐气,红酒味温柔地安抚着阮承的神经,原本有些失眠的阮承这夜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翌日,云销雨霁,天终于放晴了。
只是,此时的气氛有几分紧张。
杜壮站在房门外,与前来开门的方泽坤面面相觑。
杜壮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他皱着眉不满地问道:“你怎么又阴魂不散?”
方泽坤亦是冷着脸:“关你什么事。”
杜壮一把提住方泽坤的领子,凑到方泽坤耳边恶狠狠道:“我说过,别他妈再来骚扰他。”
阮承见状连忙走过来,笑迎道:“壮壮哥,你来了,快进来吧。”
方泽坤见阮承对杜壮如此亲密,内心一阵不爽,但他又无发作的理由,也不愿意当着阮承的面发火,只得面色阴沉着看杜壮走进来。
杜壮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阮承,故意朗声对阮承说:“你怎么让这种人进来了。”
阮承解释道:“昨晚下大雨了,路上不好走,我就让他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