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说他是地球人(2)
出声之后他才发觉自己嗓音沙哑得厉害,喉咙干涸得像要起火,和城适时递过来一杯医护人员倒好的温水,“院长看过来好几眼了,我替你去跟他请个假,你这样根本没法参与救治。”
北渊按压着太阳穴点了点头,用水润湿嘴唇小口抿着,和城又问:“他在哪?”
“什么?”
“别装傻,那个哨兵在哪?你可以辨认出他的信息素方位的。”
北渊莫名觉得有一丝心烦和羞燥,目前结合热仅仅是被药剂短时间压下去,他必须尽快找到那名和他拥有高相容性的哨兵,然后与他暂时结合。
可是北渊毕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心底无法完全坦然面对,他的向导素域较窄,从十岁觉醒起至今从未被勾起过结合热,所以今天遇到这名的哨兵很大可能上会成为他的终生伴侣。
“……这层楼的最右边。”
和城颔首推开人群走到了院长身边,两个人一齐望了北渊一眼,然后低头开始轻声交谈。北渊的脑袋还是沉得难受,太阳穴向外一鼓一跳,仿佛有人给他喂了一公斤春/药再用凿子敲他的脑神经。他婉拒其他向导的好意,抚着额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所以也正好错过了和城说出‘最右边’三个字时,院长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
“……很遗憾,我要和北——”
“院长!”
一声慌乱的叫喊打断了和城的话,护士打扮的女性向导大步冲进会议室,她喘息着寻找院长所在的方位,表现得十分无措。
和城靠得近,在护士同院长耳语时隐约听见病人和结合热的字眼,他诧异地产生了某种联想,随后下意识地望了眼瘫坐在最后排的北渊。
那人也在护士张皇进门的时候和大部分人一起抬头看过来,只是眼皮微耷,半张着嘴唇不住地深呼吸。
“我明白了。”院长对护士点了点头,“你先回去看好他,再有异常随时向我汇报。”
不出和城所料,挥退护士之后院长径直走向后排被结合热烧得快要沸腾的向导。
外套被北渊盖在大腿上遮掩起了异样的下半身,他的衬衫凌乱,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那般狼狈。
“北老师。”院长体贴地站在离北渊一米外的距离,从他这个角度,椅背正好挡住北渊的腰部以下,避免了许多尴尬。
北渊无力地张了张嘴,院长立刻开口打断他的问语,“那位哨兵的具体方位可以感知到吗?”
“……西面最后一个房间。”北渊意识到自己发现不对劲时起的预感怕是成了真,“就是那位极狭域信息素的哨兵吗?”
院长无言地注视着北渊烧红的脸颊,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过了半分钟之久他忽然朝会议室里的其他人拍手示意,“麻烦大家在这里稍等片刻。”
随后他又压低声音对北渊说:“你单独跟我来。”
北渊为难地看了和城一眼,把外套在腰间扎紧,老院长笑着按住他的肩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谁没有经历过结合热呢?”
单独意味着就连和城也听不得,他在确认过北渊虽然身体不适,头脑还是清醒的之后,对他指指地面,示意自己会在这里等他,北渊会意地朝他点了点头。
陪同护士一直搀扶着北渊,刚出门老院子便问道:“你还记得四大战役吗?”
北渊不但记得,昨晚还备过课,如果今天不出意外,这还会是学生们的教学内容,“分列联合国星域东南西北的边防战役。”
“是的,每一场战争都各自出了一位做出突出贡献、功绩卓绝的哨兵将领,他们以一敌百,国内封之为四大神将。”院长不知为何在医院里给北渊谈起了他耳熟能详的历史,北渊在白塔里负责的就是战争历史学,这些大小战役他都如数家珍,“四名神将中三位已经去世,一位陷入精神黑洞长眠于烈士公墓。”
“嗯。”北渊注意到他们正在靠近楼层的西角落,愈渐浓郁的信息素团团包裹住他,闷得他难以呼吸,哨兵似乎还未吃够结合热的苦头,仍旧肆意地向外散发自己的信息素。
“‘神’一词在大多数人眼中代表的是一种谥号,”院长示意守在特殊看护病房外的护士为他们开门,“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神醒来了呢?”
随着病房门的开启,北渊看到了一张于他的生命中,只在教科书里出现过的脸——即使目前它烧得像火北渊还是一眼认出来了,脸主人的衣衫比他更为凌乱,病号服最上方的三颗纽扣不翼而飞,裤子斜搭在胯上,露出一截黑色的内裤松紧带,三名哨兵死死围住哨兵,另外三名向导则在规劝他放弃用扒着冰冷床栏这一方式降温。
年轻的向导甫一进门屋内哨兵的视线便牢牢黏在了他的身上,北渊清楚记得南部对抗星际海盗战役中这名牺牲的哨兵的名字,卫辙。
在哨兵的世界里,精神陷入黑洞无限趋同于死亡,他们的肉体仍旧存活,但精神消亡,一切身体特质停止改变,直到岁月彻底带走他们的生命。
古往今来上亿人中,只有五名记录在案的哨兵奇迹般地苏醒,无从探查其中原因,而今日,北渊见到了第六个。
“他是谁?”卫辙烦躁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力道大得宛若要把自己揪秃,他的语气很差,但在场每一位向导都能理解,五感失常的哨兵大都非常暴躁,没有直接进入狂乱状态已经算是有控制力了。
之前出现在会议室里的小护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北……北老师?”这位向导并不是北渊的学生,但因为他在全国向导排名榜上隶属第二,所以大多人见到他都会尊称一声老师。
哨兵的眼神愈渐露骨,像是要把北渊吞噬殆尽那般饥渴狰狞,可他又在挣扎,抵抗自己的本性,卫辙手背的青筋根根凸出,错节地攀附在膀臂上。
院长用眼神示意其他向导和哨兵退开,与其同时北渊上前一步取下系在脖颈上的绑带,“过来标记我。”
卫辙恍若未闻地单膝跪在床头,手指捏着床头护栏,用力到指尖泛白,他的眼睛直直盯着北渊的喉结,视线如有实质,刺得北渊不适地歪了歪脑袋。
“卫辙。”北渊又重复一遍,他坐到床边握住哨兵的手腕,“标记我。”
【他在说什么?什么标记他?!】
卫辙的思想在二人进行身体接触的那一瞬间电流一样闯进北渊的精神世界里,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一情形代表着什么就‘听’见卫辙继续道:【我想咬他,我为什么想咬他?这男人到底怎么回事,身上怎么这么……香!】
北渊疑惑地对上卫辙的眼睛,不管哨兵的内心多么翻江倒海,他脸上的表情都只有瞪眼和抿唇,有点小呆,显得无辜极了。
“忘记告诉你,他失忆了。”院长咳嗽一声提醒道,北渊下意识回头,看见三名男性哨兵和两名女性向导都为他裸露的后颈或避嫌或羞耻地垂下眼睫,他又将视线放回卫辙的身上,“失忆?哨兵最基本的常识你也不记得了吗?”
【哨兵?原身之前是个放哨的军人?】
卫辙茫然地摇摇头,绯红的双颊和半眯的眼眸以及凌乱的衣物衬得他可怜兮兮,十分容易引起他人的同情心,“什么都不记得了。”
北渊敏锐地捕捉到原身这个词,他对上卫辙的目光,停顿一秒后缓缓道:“我是一名向导。”
【向导?是导游的意思吗?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医院居然派了五个导游来治我的病???】
第3章 暂时结合
“向导……是什么意思?”
与内心世界的混乱毫不一样,卫辙说出口的话简洁有礼,语气中还可以听出他正在极力忍耐结合热带来的狂躁。
反正不是导游的意思。北渊并不想在结合热期间和卫辙解释哨兵和向导两种身份的具体含义,“暂时标记我。”他撩起垂落在后颈的黑发,扯开领口露出脆弱的后颈,“这里是用来分泌信息素的腺体所在,每个哨兵和向导都有,你咬上一口,我们就算是暂时结合了。”
卫辙吞咽了口口水,声音大到整个房间都听得一清二楚,护士们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很辛苦,看起来即使哨兵‘失忆’了,他的本能还是让他在看到向导的后颈时瞬间有了反应。
“咬?”卫辙双唇不可置信地颤了颤,“什么是结合?”他忽然好似被这两个字勾起了什么情/色的联想,半晌没有下一步动作,被迫观赏了无数小电影画面的北渊往卫辙那边又靠了靠,“快点,你不难受吗?”
卫辙的警惕心非常强烈,他始终用着怀疑的眼神审视面前的男人,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陌生人能带给他如此强烈的渴求,但理智与本能的博弈中最后还是欲望占了上风,卫辙鼻翼翕动,忍不住凑到北渊后颈深呼吸了一口气,向导的气息令他霎时通体舒畅,愉悦的感官享受远超于这几天人工向导素加起来的效用。
在卫辙再一次思绪回笼时,他正迫切又色/情地舔吻吮吸着北渊的后颈,令人耳红心跳的热气和声音萦绕在床边,哨兵咬上向导后颈之前总会忍不住先磨蹭一番,北渊被吻得半边身体都麻了,还是好脾气地咬牙忍下,但卫辙自己却惊诧地在心中呼喝咆哮:【我在做什么?我疯了吗,我是狗吗?】
一边疯狂质疑着,卫辙一边又矛盾地遵循本能咬上向导后颈皮肤上的嫩肉,先是轻轻地扣住,随后用上些力气撕咬,北渊长舒了一口气,暂时结合成功的瞬间,他的精神力犹如洪水飓风一样席卷住卫辙的躯体,无孔不入地侵占哨兵身上每一个细胞。
一只头顶丹红的仙鹤凭空而现,它伸开雪白的翅羽,尖唳一声跃到北渊的膝上,它高傲地环视周边环境,守卫自己的主人。卫辙缓缓松开对北渊的钳制,结合过程中他无意识地拥住对方的肩背,目前两个人的姿势暧昧又亲密,他一眼看见病房内多出的东西,眼睛都差点瞪脱窗,【这他妈哪来的丹顶鹤?!】他忍不住在脑内叫骂。
依靠着自己的男人并没有因为他的撤力坐正,反而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卫辙的身上,他疑惑地搂住北渊的肩膀不让人滑落下去,北渊身体绵软,双眸无神涣散地望着地面,这个状态卫辙非常熟悉,这几天来治疗他的医生都会坐在两边变成这副模样,说是什么正在进行精神安抚,让他务必不要抵触积极配合。
卫辙自认从不讳疾忌医,向来让打针打针让吃药吃药,可每个走进来又出去的医生根本不对他进行诊治,也不询问病情,往凳子上一坐,然后就都是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说些什么迷雾、壁垒、找不到之类卫辙完全听不懂的话语。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北渊双眸骤然清醒,他坐直身体,恰巧听见哨兵的思维波动:【这到底是平行世界还是时空穿越?我究竟还在不在地球上……】
北渊已到嘴边的话往里一收,他对上卫辙的视线,在是否告知两人的相容性已经高到只要接触,自己便能够清楚听见他的任何思想之间果断选择了隐瞒。
“院长,他没有精神领域。”
“什么?”老院长为北渊做出的这个判断骇得从凳子上一下子站起来,其他向导和护士也诧异地纷纷掩嘴或是绷紧脊梁,北渊直视院长的眼睛,见他没有示意其他人退离便开口解释道:“卫神将在南部战役中,引爆他S+的精神力摧毁了所有来犯的哨兵和部分向导的精神核,我想这也给他的精神领域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即便从黑洞中苏醒,他的精神空间也没有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