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无比的庆幸,感谢那个曾经一门心思争强好胜的自己,那些不人道的刻苦训练在这一刻变得物超所值,回报率爆表。
虽然他已经与世无争很久了,但如果有人,或者有神有鬼要抢走他的小狗,他是绝对不会听天由命坐以待毙的。
急促的风声与混乱的呼吸声搅合在一起。
往下看一眼就是万劫不复。
郎澈呆怔的被抽离了灵魂,直到佘初白温热的呼吸喷在他颈间,才开始回神,止不住剧烈哆嗦,牙关打颤。
“不要,再,往下看了。”
如果不是两手都必须抓在藤蔓上才能勉强维持住不往下掉,佘初白真想长出第三只手,敲敲那木鱼狗脑袋。
郎澈张口结舌,慌慌张张地滚动喉咙,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柳似云追来的呼喊声戛然而止。她趴到地上,扒着悬崖边缘往下看,还好,不至于往后余生每晚都做噩梦。
如果说没看到悬崖跳出去的郎澈是猪脑,那么知道是悬崖还跟着往下跳的佘初白,简直让她说不出话来。
佘初白全身的肌肉都无以复加地紧绷着,抓着唯一的藤蔓晃来晃去。这一刻他很希望能做法让人猿泰山附一下身。
郎澈被夹在佘初白两臂之间,两只前爪搭在佘初白肩膀两侧,六神无主没有作为,已然被吓傻了。
“坚持一下!我现在就打救援队电话!”柳似云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佘初白奋力仰起头,试着向上攀爬。如果只是他自己就还好,但身上还托举着几十斤的狗,力不从心。
就这样吊在藤蔓上等待救援人员赶到,怕是没那个命。
“对,就跟他们说我要个粉色的骨灰盒。”
“喂!”柳似云的表情又哭又笑。
郎澈终于恢复了语言组织能力,不敢看佘初白,又转念一想再不看可能就永远没机会看了,忍不住泛起泪光,小声嚅嚅:“对不起,对不起……”
都是他害的。
说什么要守护他,保护他,结果是差点害死他。
“你给我竖起狗耳听好了。”
佘初白冷静地盯着那一双极近的金色瞳孔,脑海中突然像是被电了一下,短暂却尖锐的疼痛使他顿了一顿,因此看上去有点犹豫不决,但实际上,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等下我使劲晃动藤蔓,荡出来一些,你就踩着我的肩膀,瞄准角度跳到山崖上。这点高度,你应该能跳上去吧?”
郎澈颤颤巍巍地抬头打量了一下,参照物是柳似云探出的脑袋,大差不差。
“等你跳上去以后,就和云云一起把我拉上去,知道了吗?”
郎澈呆怔听着,没有反应。
“听到没?”佘初白皱起了眉。
郎澈点点头,马上又反悔摇头,大声不同意:“为什么不是你踩着我跳?”
“你的两只狗爪能抓住藤蔓?”佘初白有些不耐烦,“而且我跳不上去,我又不是狗。”
如果当初练的是跳高,也许还有可能,不过那样的话,就没有最初抓住藤蔓的臂力了。
二者不可兼得,他又不是全能的神。
郎澈找不到反驳的正当理由,但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踩着佘初白跳上去,把佘初白当成垫脚石,这种事无论如何他也干不出来。
万一中途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导致佘初白意外跌落坠崖,他一条狗命也不想活了。
本来,他就是佘初白养大的一条狗。狗没了主人要怎么活。
“我不要。”郎澈打定主意,斩钉截铁。
“不要?什么意思?你打算耗得我精疲力尽非要死在这儿不可?所以才故意吃得这么胖是吗,早算到有这么一天,早早做好准备用一身赘肉拖死我?”
“……”毛茸茸的狼澈没有申辩他不胖,眼中打转半天的泪水,终于掉下来了几颗。
狗怎么还会哭。
佘初白于心不忍侧过脸,语气放轻了一些:“快点,我相信你能跳上去,我要没力气了。”
不等郎澈答应,他就自行开始晃动藤蔓,慢慢的,视野越来越开阔,抛物线越升越高。
真要付诸行动了,佘初白反倒不催促了,给了郎澈充足的准备时间,等他找到最合适的姿势。
“我……我还有几句话要说。”郎澈不想留下终生的遗憾。
“闭嘴,别在这种时候立flag。有什么话等我们都安全上去了再说。”佘初白强势打断。
郎澈欲言又止:“可是……我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越是这样越不能说,想都不能想,没听说过墨菲定律吗。”
“……好、好吧。”郎澈虽然并不理解,但本质上是很听话的小狗。他慢慢转过身体,匍匐到佘初白背上,调整呼吸。
“要全力以赴,不遗余力地跳过去。”佘初白再次强调。
“可是……”郎澈的心思再一次被看穿,“要是太用力把你踹下去了,我就……”
“好了没?”佘初白强行终止谈话,“讲完了没,要不要再给你叫杯奶茶边喝边说。”
郎澈幽怨地闭上嘴,不敢再忤逆佘初白的命令。
他分开双腿抓在两侧,以佘初白的双肩作为支点,缓缓挺直腰背。
虽然没有经过严格的系统训练,但他一定比世界上的任何一只狗都要服从指令。
他被良好的物质条件以及从不言说但满满的爱养大成人,发自内心地崇拜爱戴他的主人,唯命是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佘初白咬牙忍着不喊疼。
这狗爪子多久没剪了,他在某些方面还是懈怠了。
“我喊一二三,你就跳。”佘初白镇定地说。
“好。”郎澈高高仰起脑袋,瞄准预设的落点,眼中不复迷茫。
被佘初白指挥着,他涌起一股坚不可摧的使命感。
他的主人从来不会出错,错了他也无怨无悔。
“一,二,三……”
“我也爱你。”郎澈低声说。
“跳!”
肩上先是猛地一沉,随后很快就变得异常轻松。
佘初白望着一道黑影从头顶一闪而过,听到沉闷的落地声,眼中能看见的天空却越来越黑,越来越遥不可及。
这一阵强大的反冲力不可小觑。
更雪上加霜的是,他的左手开始难以控制地抽筋。
这种症状以前也出现过,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只是肌肉使用过度,好好休息两天就能恢复。
但现在是能休息的情况吗?
真是一刻也容不得他喘息。
那抹深不见底的黑色声势浩大地朝着他涌了过来。
佘初白疲倦地闭上眼,无边无际的黑暗在一瞬间就吞噬了他。
终于。
他想,他也要开始走他的一百万的四次方公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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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一段,蔑视上帝的人死后被惩罚在黑暗中走完一百万的四次方公里,才能得到宽恕进入天堂。
这种命悬一线的时刻当然是用来插播回忆杀……
辛苦小白先在悬崖上吊几天( ° ° )
第84章 白衣剑客
再度睁开眼,眼前场景却与佘初白预测的背道而驰。
他所在的空间,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而是一片白茫茫真干净的白。
这片虚无空间仿佛一张由天罗地网织成的巨型幕布。
没有任何片头预警,幕布上开始播放电影。那些影像栩栩如生,蛮不讲理不管不顾地要把不知道什么的人记忆强行塞进佘初白的大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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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市人声鼎沸,布告栏前人头攒动。
几名官府衙役大摇大摆走近,人群赶忙散开,让出一条宽路。
官兵一甩浆糊,将新告示张贴盖在一堆泛黄的纸张上,颐指气使地按着腰间佩刀离去。
人群重新围了上去,对着刚贴的告示七嘴八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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