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64)

　　迟醒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打开副驾前面的储物箱给沈澈拿纸：“擦擦眼泪。”

　　沈澈擦了眼泪还是继续哭，甚至从默默掉眼泪变成了小声抽泣。

　　迟醒忽然就不太忍心看了，他目视着前方，对沈澈说：“有什么委屈直接说出来吧。”

　　喝醉的沈澈情绪会更外放一些，不像平时那么隐忍，他一边哭一边低声说：“我真的很想我妈妈……”

　　沈澈不在意迟醒的反应，他只是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我每次一生病，或者一害怕，就特别想她，现在，现在也是……自从她走了以后，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我没有家人……”

　　“沈斌他就只会打我骂我，我报警，报警了警察也不管……”

　　迟醒先在手机上取消了代驾，毕竟沈澈这个样子肯定不想被第二个人看见。

　　沈澈哭得说不清话，迟醒放下手机，沉默着又抽了一张纸帮他轻轻擦掉眼泪。

　　沈澈缓了缓说：“我有时候真的一点儿都不想活着，活着好累，但是我不敢死，我怕梁蔓会怪我……我想邱惠的时候也怕她会怪我……”

　　沈澈说的话并不是很有逻辑，但迟醒每一句都听得懂。

　　看他哭得有些喘不上气，迟醒帮他顺了顺胸口，沈澈低头抓住他的手：“我知道我不应该恨邱惠，但我有时候，有时候真的会恨她，我控制不了……”

　　他抓着迟醒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像是小时候的沈澈在抓救命稻草：“我真的求了她好久好久，我从来都不敢找她，她都消失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又来找我？”

　　沈澈说不下去了，他鼻尖通红，满脸泪痕，表情也并不算好看，大概是迟醒见过的最失态的沈澈。

　　但是这一次迟醒的呼吸也跟着变得有些困难，仿佛小小的封闭空间里氧气都被沈澈给哭没了。

　　迟醒再次把沈澈抱进怀里，感受到他湿热的呼吸，依然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他凭借本能亲亲沈澈的脸颊，抚摸他的头发和后颈，良久，用温柔到自己都有些陌生的声音说：“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沈澈过了很久才闷声问他：“那你喜欢我吗？”

　　同样的问题沈澈一个晚上问了两次，第一次迟醒答得很爽快，现在却沉默了几秒才回答：“喜欢。”

　　迟醒不知道他的喜欢和沈澈想要的喜欢是不是一样的，但他至少不会让沈澈这么伤心，不会让沈澈为他流这么多眼泪。

　　沈澈即使喝醉了也会记得守好自己的心动，没有和盘托出，只是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迟醒，重复地问他：“真的喜欢吗？”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也会说话，迟醒捧着他的脸，用嘴唇贴他哭红的眼皮。

　　沈澈闭上眼，听到迟醒说：“真的喜欢。”

 

 

第65章 他怎么不知道？

　　后来沈澈大概是哭累了，就在车里睡着了，到家后迟醒也没特意叫醒他，直接再次用甄嬛抱把他抱了回去。

　　迟醒每次抱沈澈都感觉他应该比甄嬛重不了多少，身上根本没什么肉，都是骨头，是不太健康的男性体重。

　　以前迟醒只会觉得他太瘦了，这样的身体很弱不禁风，现在却觉得怀里轻飘飘的体重有点儿可怜。

　　可怜，一个很少会出现在迟醒思维里的词，他自己都对于这个想法感到疑惑。

　　但是当迟醒回到家想把人放下，却被沈澈下意识搂住脖子往怀里埋了埋，好像很需要他时，他是真的觉得沈澈有点儿可怜。

　　迟醒垂眼看了一会儿，慢慢地把人放到沙发上。

　　沈澈目光晕晕乎乎地朝他看过来：“……到家了吗？”

　　这样的限定沈澈明天就看不到了，所以迟醒先低下头在沈澈唇上亲了亲，没有很过分：“到了。”

　　“我的蛋糕呢？”沈澈轻轻晃了晃他，“我好饿……我想吃蛋糕。”

　　……忘了。

　　迟醒认命地站起身：“忘在车里了，我去给你拿。”

　　“谢谢。”沈澈很有礼貌地说。

　　迟醒脚步一顿，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拿出手机对着沈澈，弯下腰捏了捏他的脸说：“来，再说一遍。”

　　沈澈反应迟钝但是很听话，他对着镜头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说：“谢谢，谢谢蛋糕。”

　　迟醒的笑声从手机后面传来：“不是谢蛋糕，是谢谢我，谢谢迟醒。”

　　沈澈反应了一会儿：“谢谢我，谢谢迟醒。”

　　这么可爱，能忍住不欺负就不是迟醒了。

　　迟醒整个人凑上去，在沈澈脸上轻轻咬了一口。

　　沈澈呆呆的忘了躲，迟醒又用手指戳戳他的嘴角：“再回答一遍，喜欢迟醒什么？”

　　这次沈澈的答案又变了一个，他目光聚焦在迟醒脸上：“喜欢迟醒抱我。”

　　迟醒看懂了沈澈的眼神，却故意没动：“但是我现在要去给你拿蛋糕，没办法抱你啊。”

　　沈澈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他纠结了一会儿后说：“那我不要蛋糕了。”

　　迟醒看着沈澈的眼睛，很久没有说话。

　　沈澈主动伸出手抱住他，脸颊埋在他颈侧蹭了蹭，闷声闷气地说：“别走了。”

　　·

　　第二天沈澈醒来没觉得有多不舒服，只是醒了很久的神儿才回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脑子乱糟糟的，努力回忆着自己在车里哭得语无伦次形象全无的时候都和迟醒说了什么。

　　迟醒走进来：“醒了？”

　　沈澈抬起头，发现迟醒已经穿戴整齐了，从头到脚一身黑，头上还戴着一顶黑帽子，压住了半张脸。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你要去哪儿？”

　　“工作。”

　　迟醒的回答很简洁，沈澈却一下就意识到这不是迟醒往常的工作，直觉告诉他应该是像上次一样会消失好几天的那种。

　　沈澈一时没说话，只是仰头看着迟醒。

　　迟醒主动走到床边，弯下腰来亲他，沈澈皱着眉往后躲了一下：“没刷牙……”

　　迟醒却还是扣着他的后颈吻住他：“昨晚你刷了好几遍，不刷干净不睡觉。”

　　沈澈没再躲，只是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太确定，这几天不用做我的饭，回来给你打电话。”

　　迟醒的语气并不严肃，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悠闲的，沈澈也没有担心的理由。

　　但他还是抓着迟醒的袖子：“这工作很危险吗？”

　　他记得迟醒上次回来掌心是带着伤的，现在还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迟醒顿了顿，垂眼看着他，沈澈的表情看起来淡淡的，目光却有些担忧。

　　迟醒习惯性地摸摸他的脸：“对我来说不危险。”

　　什么叫对你来说？

　　沈澈没有再追问下去，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放开手应了一声：“早去早回吧，我不太喜欢做一个人的饭。”

　　迟醒轻笑了一声：“实在不愿意吃下顿就倒了吧，别总吃剩菜，也别总点外卖。”

　　沈澈没再说什么，迟醒依然站在床边没走。

　　比起其他情侣，他们的道别好像显得有些平淡，没有什么依依不舍不愿分别的画面。

　　因为迟醒始终没有告诉沈澈他要去做什么，沈澈也只能把这当成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工作，只是工作的时候没办法回消息接电话而已。

　　但是昨天刚刚一起过了生日，亲密地说了喜欢，今天沈澈却连这个人要消失几天，做什么工作都不知道。

　　两人之间的氛围好像比往常还要生疏一些。

　　半晌，沈澈主动开口：“不急吗？怎么还不走？”

　　“嗯，走了。”

　　迟醒说着走了，却还是俯身把沈澈抱进了怀里。

　　其实他现在还没有那种不想让对方跟着担惊受怕的意识，只是想到要好几天见不到沈澈，所以临走之前多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