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26)

　　喂水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迟醒这次喂得很慢，没有再把水喂洒。

　　沈澈喝完水还是觉得嗓子很不舒服，迟醒直接喂给他两个含片：“含着，含完睡觉。”

　　沈澈愣了几秒才含糊不清地问：“你哪来的含片？”

　　迟醒已经转身出去了：“从你桌上拿的。”

　　他直接把水壶和感冒药也拿进卧室放在床头：“渴了就喝，实在不行吃药，没有需要我的了吧？”

　　沈澈还愣着，迟醒已经帮他关上房门：“有事再叫我。”

　　冰凉的薄荷味慢慢在口腔里化开，沈澈拿过同样被放在床头的含片，低着头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

　　他的含片有好几种，迟醒怎么知道这是他最常吃的？

　　而且……迟醒怎么知道他喜欢一次吃两片？

 

 

第25章 我走了

　　“沈澈？沈澈！”

　　沈澈骤然回过神，看到陈武向他招了招手：“来，发什么呆呢？”

　　两人就一段不好还原的情节到底要怎么修改讨论了半天，讨论完陈武拍了拍沈澈的肩膀：“打起精神来，这边马上就转场了，到时候好好休息几天。”

　　沈澈笑着点点头，是啊，马上就要离开清岸了，醒醒没找着，迟醒一个大活人竟然也凭空消失了。

　　那天晚上两人没有互换过联系方式，第二天沈澈睡醒时迟醒已经不见了，只给他留了一张龙飞凤舞的字条：走了，猫别找了，山上不安全。

　　沈澈除了知道迟醒的名字以外，对他其他的个人信息一无所知，所以连想还钱都不知道去哪儿还。

　　走得倒是挺潇洒的，看起来根本不在乎这么点儿钱，那当时为什么还要表现得对他的赔偿很不满意的样子。

　　和醒醒一个德性。

　　沈澈经常在心里把这一人一猫放在一块儿骂，名字里都带了同一个字果然同样的讨厌。

　　为了弄清楚迟醒那天晚上在山上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沈澈还特地留意了最近关于清岸的新闻，没看到有犯罪团伙被抓的消息，很可能也是迟醒随口胡诌的。

　　神经病，都是神经病。

　　沈澈调整思绪不再想这一人一猫，郑明然哭丧着脸拿着剧本来找他：“沈老师，您快帮帮我吧，这段儿到底怎么演，我真不太理解小木这里是怎么想的。”

　　沈澈进入工作状态给郑明然讲戏，中午吃饭时两人也是坐在一起，郑明然吃到一半突然问他：“沈老师，醒醒找到了吗？”

　　“没有，”沈澈的语气听起来已经不太在意，“不找了。”

　　“我看您最近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我助理前几天路过宠物医院看到一只可以领养的小黑猫，她拍了几张照片，您要看看吗？”

　　沈澈本来想说不用了，话到嘴边又顿了下：“你给我发过来看一下吧。”

　　郑明然笑了笑：“好。”

　　沈澈拿出手机低头看照片，是一只比较瘦弱的小黑猫，眼睛是黄色的，鼻尖微微带了一点儿粉，看起来年龄不大，目光倒是很犀利。

　　和醒醒一点儿都不像。

　　郑明然在一旁说：“这小猫也挺可怜的，生了病被好心人送到医院，病治好了，但因为性格有点儿凶还没找到领养。”

　　沈澈锁了手机看向他：“你助理打算领养它吗？”

　　“她倒是喜欢，”郑明然笑了下，“但她工作忙，天天跟着我跑前跑后的，没时间照顾宠物，您有兴趣领养吗？”

　　沈澈看着郑明然，表面上好像在考虑到底要不要领养，实际上只是在猜郑明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作为一个曾经被长期霸凌过的人，沈澈对于别人对他的态度是很敏锐的。

　　郑明然对他的态度就一直很奇怪，有时候会无事献殷勤，偶尔又带着点儿隐隐的敌意，不过都不明显，大多数时候还是正常的。

　　很精分的感觉，大概又是一个神经病。

　　沈澈在心里给郑明然下了定义，开口拒绝道：“我也经常不在家，不太敢随便养宠物。”

　　郑明然露出理解的神色：“也是，您估计比我还要忙呢，希望那只小猫能遇到个有缘人吧。”

　　·

　　转场的前一天晚上，向小可在酒店看着满屋子的宠物用品发愁：“这可怎么办啊？很多东西醒醒都没用过，还是全新的呢，扔了多可惜。”

　　沈澈在一旁静静地浏览清岸本地人发的微博，半晌才说了一句：“不扔你还想带上飞机？”

　　“可以快递寄回去嘛，”向小可不死心地挣扎，“这些可都是花你的钱买的，你就不觉得浪费吗？”

　　沈澈这才抬起头扫了一眼，向小可连忙举起还没开封的猫罐头晃了晃。

　　沈澈冷笑一声：“快递费也要花不少钱，这东西寄回去，你吃还是我吃？”

　　倒是有个神经病说要吃，早知道当时都让他拿走。

　　“猫吃，”向小可开玩笑似的试探他，“我们可以再养一只猫嘛。”

　　沈澈闻言皱起了眉，毫无商量余地地拒绝：“要养你养，我可不养。”

　　“你确定吗？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向小可一屁股挤到他身边，试图劝说，“我觉得醒醒在的时候你还是很开心的，真的不想养只宠物陪你？”

　　沈澈放下手机，摘掉眼镜，拿出眼镜布擦拭，他看着镜框边缘被醒醒摔掉的漆，语气平静地说：“开心？我看是折寿，你喜欢你就养，别总撺掇我。”

　　向小可啧了啧：“我养就我养！”

　　本来以为向小可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最后两个人真的得退掉机票，自驾回去。

　　因为向小可收养了郑明然说的那只小黑猫。

　　小猫本来就不算亲人，如果强行托运回去怕是要应激，自驾刚好可以把醒醒剩下的那些东西也一起拉回去。

　　向小可本来也想给小黑猫取名叫醒醒，被沈澈毫不留情地否决了，理由是这只又不爱睡觉，叫哪门子醒醒。

　　向小可想想也有道理，于是绞尽脑汁取了个名字叫多水，因为宠物医院的人说它特别不爱喝水。

　　沈澈希望醒醒少睡觉，她希望多水多喝水。

　　·

　　离开那天上午是个特别晴朗的好天气，沈澈一个人开车在清岸转了一圈。

　　清岸实在太小了，小到沈澈都没反应过来，车就已经停在了之前拍戏的山脚下。

　　扭伤的脚腕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偶尔受力姿势不对还会有些疼。

　　沈澈仰起头望着前方茂盛的山林，没有想上山的意思，只是在山脚下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是向小可在找他，沈澈接起电话转身往回走，几步之后却突然停下脚步。

　　他在原地站了两秒，挂掉向小可的电话快步跑回去，目光四处寻找，直到山上跑下来一只脏兮兮的小白猫，正冲他喵喵叫着。

　　小猫很亲人，一上来就蹭沈澈的裤腿，沈澈没躲，垂眼盯着它看了很久，直到小猫的叫声越来越大，他才从兜里拿出一根猫条。

　　他蹲下来把猫条喂给小猫，小猫吃得很香，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这是醒醒从来不会做的事。

　　沈澈第一次这么有耐心地一点一点喂完了整根猫条，小猫吃得意犹未尽，又用灰扑扑的小脑袋讨好地蹭沈澈的手背。

　　头顶忽然有一滴水落下来，小猫以为下雨了，立刻抖着耳朵抬起头看了看。

　　沈澈避开小猫的目光，站起身，蹲久了脑供血不足，眼前一片黑。

　　他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随后面无表情地拿出一张湿巾擦手，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走了。”

　　小白猫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脚边走了几步，沈澈停下来，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我要走了。”

　　这次小猫大概听懂了，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冲着沈澈的背影叫了两声，像是在表达感谢。

　　沈澈没有回头：“山里危险，注意安全。”

　　作者有话说

　　唉，迟醒以为的眼泪，小猫以为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