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池不紧不慢地往寝室走,回去之后先把被锁死的大门踹开,才躺在了床上。
寝室的其他人像是普通的高中生一样闹腾了一会儿,随后慢慢安静了下来。
商池并没有睡着,他闭着眼,看着上面的床板,等待着其他人睡着。
一两个小时过去了,周围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似乎是完全睡着了。
商池睁开眼,翻了个身,却看见床边一个头颅正倒挂着,静静地盯着他看——是上铺的人正趴在栏杆上看着他。
“你还没睡啊?”上铺的人盯着他问道。
商池盯着那张脸,没有开口。
然后寝室里其他的六个人也一同发声:“你还没睡啊?”
商池环顾了一圈寝室,发现寝室里的其他七个人都从床上坐了起来,伸出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黑暗中,他们的脸看起来都泛着青白。
正常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概会被吓死,但是商池不是正常人,所以他从容地说道:“我马上就睡。”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不再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了有人起床的声音,不是一个人,是好几个人。
商池这次没有睁开眼睛,呼吸均匀。但是他似乎能感觉有人正在自己的床头,弯腰看着自己到底有没有入睡。
似乎是相信了他已经睡着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往外去,脚步声整齐划一。
商池等了很久,才缓缓睁开眼睛,缓缓地从床上起来。他没有追上去,而是站在窗边往外看,正好看到几十个人一起往校门外走去,那似乎是他班上的其他人。天色太暗,距离也有点远,看不清什么,但是从身高来看,那个叫做赖永信的老师也在其中。
他目送着那些人离开,然后走了寝室,他没有跟着走出校门,而是在其他寝室寻找高寒尽。
但是商池走进了其他的寝室,发现其他寝室里都空无一人的,床上的被子甚至都没有人睡过的痕迹,就好像他们同时消失了。
商池最后找到了写着高寒尽名字的那张床,被子是摊开的,床单上有褶皱,上面应该睡过人,但是又离开了。
看完了之后,商池便回到了自己的寝室,躺在了自己的床上,静静等待。
几个小时之后,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最后停留在他的床边。
商池依然镇定地闭着眼睛,假装自己还在睡觉。
过了一会儿,才有其他的动静响起,那些人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几十分钟之后,接连有打鼾声、磨牙声响起,就像一个普通的男生寝室。
商池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悄无声息地下了床,捡起床边其他人的鞋子,转过来,对着窗外的月光看鞋底,他鞋底上有湿润的泥土痕迹还有一些草叶粘在上面。
然后商池站起身,看了眼寝室里似乎是睡着了的其他人,悄悄往外走去,来到了隔壁的寝室,现在这些寝室里再次睡满了人,鞋子踢了一地。
他蹲下身,看了眼别的班级的人的鞋子,鞋底很干净。然后他看了眼高寒尽的鞋子,他的鞋底也沾着泥土和草叶。
商池没有出声,安静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等待着时间过去。
天亮了,眼前的世界再次发生变化。
第三天过去了,他迎来了第四天。
商池发现自己正抱着一束花,粘在一个墓碑前。他转头向其他地方看过去,周围全是墓碑,他正站在公墓里,周围没有一个人。
他弯下腰,将花放在面前的墓碑上,抬头看去。墓碑上面的名字是商秋,她死在了四十岁。
商池伸出手,碰了碰墓碑上面的灰尘,这里应该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周围全是草叶。
接着他站直身体,看向周围,远远地看到了,公墓的出口。他向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想看看这里有没有其他人,一般来说这里至少会有一个守墓人。
快走到了门口,商池才看见了一个抽着烟的老大爷,他在那个老大爷面前停了下来。
“怎么了?”老大爷不耐烦地问道,他头都没有抬,正专心致志地砸吧嘴。
商池没有立刻说话,他又转头看了看自己所处的环境,像是终于想清楚了,最后他说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老大爷看了商池几眼,似乎是在打量他的衣服,最后默不作声地伸出手。
商池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最后干脆地把钱包放在了上面。
老大爷自然地收回了手,把商池的钱包揣兜里了,叼着烟问道:“你要问什么?”
“死人的愿望会是什么?”商池平静地问道。
第33章
“死人的愿望还能是什么呢?”老大爷慢悠悠地吐着烟圈,他的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犹如一道道沟壑,“自然是投胎转世。”
老大爷周身的烟雾没有散去,甚至越聚越多,让他整个人虚幻了起来。
商池抓紧时间,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怎么才能投胎?怎么到达彼岸?”
“放下难以忘记的东西,渡过那条河。”老大爷终于抽完了手中的这支烟,将烟头从嘴中拿了出来,丢到脚边踩了一下,说完了最后的话语,“河是很特别的存在,每次去摸河底都能摸到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一个人想要留下的,想要丢弃的,都会沉在河底。”
说完了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语,老大爷的身影就彻底隐没在了烟雾中。
而越来越浓的烟雾也蒙住了商池的眼睛。
等到眼前的世界再次明亮起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学校里,迎来了这个时间线上的第四天。
“大家按照身高站好!高的中间,矮的两边!”一个摄影师站在三脚架支着的摄影机后面,对着眼前像鸡群一样混乱而且还在不断乱窜且嬉笑着的学生喊道。
赖永信今天戴了一顶假发,只是可能假发的质量不太好,看起来油腻过头,阳光下比他的秃头还要闪耀。
“自己站好!”赖永信大喊道,不时喊着“你去这边”,“或者你们两个换一下”。
最后学生终于按照身高列成了三排,只有商池原地站着没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站着不动做什么!”赖永信不耐烦地走了几步,把人拉到了第三排的最边上,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其实以商池的身高来看,他站在第三排最边上并不合适,就好像一个坡度缓和的山丘旁边又陡然立起了一个小山丘。
这个位置很不起眼,身边的人还刻意和他离开了一点距离,就好像商池是这些人中突然多出来的那一个,这也正是那张毕业照上他站着的位置。
摄影师已经在刚刚调整位置的过程中满身大汗,而且拍完这一个他还要拍下一个,也没有对这样的位置多说什么,干脆利落地拍了照片,就让他们离开,还有下一个班级在等着。
等人散开,商池便快步走到了教室里。
刚刚拍照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些学生中并没有高寒尽的存在,而其他人也没有提起高寒尽。
而等到他走到了原本属于高寒尽的位置上,却发现桌上的书本上的名字是另一个人。
“干什么!”那个人一进来就看到商池正站在自己座位边上,她一把把人推开,不爽地抽了张纸擦了擦自己的桌子,就好像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
商池没有说话,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发现她正是第一天冲着自己泼水的人,但是他也没兴趣计较这个。
他转头看着教室里的桌子,反复数了几遍,最后确认了这里只剩下了三十六张桌子,第三十七张桌子不见了。
商池最后看了一圈聚在一起三三两两谈话的人,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一个人的失踪。
接下来的时间,商池看了花名册和高寒尽之前的寝室,都没有找到任何高寒尽的痕迹,就好像这个人的存在突然消失了。
而等他再次回到教室的时候,之前拍的照片已经发下来了。
班上的学生都在看着照片,说你的嘴巴笑歪了,或者你的刘海没理好,嘻嘻哈哈的很是热闹。
商池从热闹的人群中穿过,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一个人举在手上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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