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埃里希开门的时候他顺手把灯打开,在灯光下他的头发有点散乱,其中有几撮翘起的方向相反,有点像个炸毛的毛栗子。
埃里希差点要笑出来,他现在很想伸手将那几撮柔软的头发拨回到正确的地方去,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珀西把埃里希邀请进来,房间里有沙发和靠背椅,他们面对面坐下,好像在进行什么重要的正式会谈。
是埃里希主动要求谈谈的,理应由他先开口:“珀西,我认为我给你带来了不少的困扰,我为我在没有得到你的允许的情况下对你做出亲密行为而道歉。并且,我感觉你还没有完全接受我们成为恋人这件事,你依然忧心忡忡。”
珀西看了一眼埃里希,然后摇摇头:“我并没有那么困扰。我只是……有点难以接受这样的转变。我总是渴望了解更多的你,我爱你,但却不够了解你,我想知道更多的你。”
埃里希觉得这样的说法很新奇,这样的话让他笑起来:“了解更多的我,这当然没问题。你想知道些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我们该从哪里说起?”
珀西的眼神落在埃里希脚边的地毯花纹上,那是一个葡萄藤蔓的图案,弯曲的枝桠延伸至四面八方,就如同那些错综复杂的情感纠葛。
“都可以。”
“那么,就从里德庄园的围墙上说起吧。”
埃里希并不算是一个很好的叙述者,但是珀西很愿意倾听,他们花了几乎一个晚上的时间,一点一点地了解着全部的埃里希。
午夜的钟声在会客厅里响起,这一天恰巧是萨默斯莱平原夏季的最后一天,十二点的钟声过后秋季正式跨越界限,在萨默斯莱平原正式驻扎下来。
珀西和埃里希的谈话持续到深夜,星星都要坠落下来他们才肯回到各自的房间进入安眠。
第二天的清晨,珀西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门铃的声音长且催促,不知疲倦地一直响起,直到有人开门才会安静下来。
他在走廊上遇到了同时被吵醒的埃里希,两个人都穿着睡衣,一前一后下去开门。
门外的人让珀西意想不到。
几个身着黑色制服的军官站在门外,佩克诺农庄的篱笆外停着一辆专门给犯人乘坐的黑车,这些军官们的脸仿佛都是一个模型浇筑出来的,眉间都有一道因为脸部紧绷而折起的深深的刻痕。
最年长的那位将锋利的目光对准珀西身后的埃里希:“埃里希·冯·德莱恩,有证据指明你犯下了叛国罪。军部签发了逮捕文件,你现在被捕即刻返回赫尔斯泰因公国。”
第52章
赫尔斯泰因公国,首都孟彻斯。
珀西花费了将近十天的时间,从林德伯格镇的火车站出发,跨越了瓦尔贝里公国和赫尔斯泰因公国的边境线,乘坐马车,轮船,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火车车厢里度过,终于在第十天的下午抵达孟彻斯。
长途旅行使他疲惫不堪,眼底的乌青以及皱皱巴巴的外套还有扣得歪歪扭扭的扣子都在昭示着他的心情不佳。
他在孟彻斯并没有居所,所以只能先住到旅馆,车站外的马车将他送到了伯林顿大酒店。
马车的颠簸让他困倦得几乎要靠在车厢上睡过去,他也确实睡着了,直到抵达伯林顿大酒店马车夫向他收取费用,他才猝然被惊醒。
十天前埃里希被来自赫尔斯泰因公国军部的一张拘捕令拘捕遣返,他对珀西说不要担心,他会很快从赫尔斯泰因公国回来,他并没有背叛赫尔斯泰因公国,这桩罪证很快就会被撤销。
紧接着就是渺无音讯。
珀西在佩克诺农庄等待了两天,没有长途电话没有电报,也没有刊登的报纸来告诉他任何一点关于埃里希的信息,埃里希好像一夜之间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在第三天的清晨,他不再被动地等待,他选择亲自前往孟彻斯,那里是赫尔斯泰因公国的军事法庭与最高监狱的所在地,他要亲自去见埃里希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伯林顿大酒店的侍者犹豫着要不要提醒这位疲惫不堪的先生他或许付不起昂贵的房费,他看起来落魄极了,虽然衣服面料的质地不错,但是没有一位有钱绅士会让自己带着这样的不修边幅的装扮出现在任何公众场合。
珀西径直走向前台,行李箱放在脚边,抽出皮夹对前台的侍者说话:“请给我来一间房,住到什么时候?嗯……我不知道,我写一张支票,房费就从上面扣。”
侍者看着递过来的支票,后缀着的那几个零可以在他们酒店住满一年,这真是一位奇怪又出手阔绰的客人。
但是因为给得实在是太多了,很值得展露出笑容来让这位客人对酒店感到满意,侍者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将房门钥匙递出去,并且贴心提醒了酒店服务与提供餐点的时间。
珀西点点头,接过钥匙上楼到自己的房间去。
在火车上他睡得并不多,他总是从睡梦中惊醒,又或者是焦虑到难以入睡的地步。
他没有直接参与过战争,只是处理一些相关文件,但是他知道被指控叛国罪是一项多么严重的罪名,漫长的审批文件下达并指向的最终结果是死刑,如果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的话,那么埃里希将会被判处枪决。
珀西一闭上眼就能看见埃里希脸上带血的枪孔,他没有办法安稳地待在佩克诺农庄里等待埃里希的消息,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德莱恩家族有一处居所就在伯林顿大酒店附近,珀西想上门去拜访他们,但是他除了埃里希以外并不认识别的德莱恩家族的人,没有请柬和预约他根本见不到任何人。
支撑着珀西来到孟彻斯的那一点意志突然之间就散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一下子从黑暗中涌到他的身体上,将他一点点击垮,暗色的潮水不断地冲刷着他沉默的驱干,他的灵魂高悬在空中看着自己一点点坠落下去。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地单薄无力,他能帮上埃里希些什么呢?在圣西尔军校上学时的同学是他这辈子所能够遇到的家族地位最高的人,但他在那时分外木讷,与这些天然有着地位优势的同学们都格格不入,于是成为了一个透明人。
成为透明人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他作为乡绅的儿子并没有太大的志向,双亲留下的财产足够他挥霍几辈子。但是现在他需要帮到埃里希的话,就非常地不好,他不仅得不到任何一个人的帮助,甚至进不去德莱恩家在孟彻斯居所的大门。
当初埃里希能够收下他的邀请信已经是一个相当大的奇迹,按照正常发展来说,那封邀请信应该会渺无音信。
珀西觉得自己变得很小很小,他一直仰望着埃里希,只是这次他渺小得就像一颗尘埃,被风轻轻一吹就散落在街道的任何一个角落,连埃里希的衣角都没有办法长久停留。
拉上厚重的窗帘以后客房里变得很暗,他仰躺在床上,睁眼是暗色的天花板,闭上眼埃里希的面容一晃而过,一股疲意袭来,他很快就睡过去。
再次醒来是傍晚的时间,珀西来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外面天空的颜色是一层尘土一般的昏黄,孟彻斯的天空之下都笼罩入这层土色之中,像一张因为放得太久而泛黄的老照片。
他站在窗边看了一会,然后面无表情地将窗帘拉上,打开灯,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套衣服,用手抚平,仔细地将它们换上,镜子中的疲惫青年一下子就笔挺起来。
这还不够。
珀西对着镜子把自己的头发仔仔细细打理好,并且在颈侧喷洒了一些香水,将自己收拾得像位体面的绅士,之后坐到书桌前面去手写一封拜访信。
即使知道能见到埃里希的家人的机会渺茫,他也想去试一试。
一封简短而平淡的信写好后他下楼,随手将信递给酒店的侍者交由他们去办,晚餐的时间到了他顺便在伯林顿大酒店的餐厅里喝了一点奶油汤。
迅速地结束掉简单的晚餐,珀西叫了一辆马车到德莱恩家族在伯林顿大酒店附近的宅邸处去,他总要试着碰碰运气。
孟彻斯的夜晚并不漆黑,这里有很多路灯,虽然街道没有白天那么亮,但是可以很轻易地看清楚整条街上的行人和商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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