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陌要的是一个漂亮男孩子,但又不能太漂亮,所以他妥协了,选择暂时抛弃血缘纽带,只把木子苑当成一个演员。
在走出包厢之前,于陌在安池耳边说了什么,木子苑没有听见。
等他走了,安池重新坐回椅子里,喝下一杯酒,长出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十分艰难的任务。
木子苑问道:“我哥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安池耸耸肩,“他只是警告我,要是拍摄结束不能带你出戏,他就扒了我的皮。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有机会的。”
方谷雨看了看表,说:“我们也走吧,快十点了,明天还有戏,要上镜的话脸不能太肿。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他们路过酒店正门的时候,木子苑看到有粉丝举着灯牌等在门口,于是把口罩戴的很严实。
他眼前落下一片阴影,原来是安池把自己的鸭舌帽给了他。
“捂严实点,大明星。”安池微微一笑,没有半点嘲讽之意。
“哪儿有安老师咖位大。”木子苑嘟囔着。
“你在我这儿就是大明星。”安池眼睛亮极了,好像木子苑的“星光”映道他眼睛里面。
车子稳稳停在地下停车场,他俩一前一后走出来,他们身后好像有相机的快门声,也有两三声短促的尖叫,不过他们很快就钻进电梯,甩开了后面的人。
于陌的房间跟他们不在同一层,两个主演的房间自然而然地连在一起。
安池隔着鸭舌帽拍了拍木子苑的头:“晚安,早点睡,你明天状态会变好的。”
“你怎么知道?”木子苑问道。
“因为你是演员木子苑啊,你不是从小就天赋好吗,”安池笑着说。
这是之前木子苑和他吵架斗嘴时说的话,自吹自擂,多少有点水分,没想到安池还能记这么久。
木子苑被他逗笑了,嘴角扯了一下,他站在房间门口,抬头看安池:“今天谢谢你,要不是你和谷雨姐帮我说话,这个角色就不是我的了。”
“别客气,我也不只是为你。”安池说道:“实话说,如果你不演程白,我根本没法代入张兆京的角色,那样的话我们俩可能都会失去工作。”
丢不丢工作对安池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他根本不差这点钱。
木子苑清楚,安池只是在安慰自己。
他也很给面子地又笑了一下:“安池,对不起。上回在海边……我伸手打你了。”
安池没想到他会突然道歉,竟从心底往外有些慌乱:“不,是我先说错话的。是我浑,我嘴贱,该打。我心里其实不是那么想的,就是话赶话赶到那儿了……抱歉。”
如果木子苑没有记错,在他印象中,这是安池第一次道歉。
他微微睁大眼睛,面露难以置信的神情。
安池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拍了拍他的鸭舌帽檐:“这么看我干嘛,没见过帅哥道歉啊。你给我看脸红了我就收费。”
“帅哥,你道歉就这点诚意啊?”木子苑忍俊不禁,眉眼弯起来,总算有点发自内心的笑意了:“跟我道歉,还要收我的费?”
“行,过年过节,我提着果篮上家看您去,算有诚意吗?别贫了,早点睡觉,明天见。”
安池从木子苑手里拿过房卡,给他开门,还把房卡插好,把卧室的灯打开,出去之前还对他挥了挥手,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摸黑抽了一根烟,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
***
第二天,安池到片场的时候,木子苑换上病号服坐在小板凳上喝水了。
他很安静,像是和周围隔着一层什么,但也比较平和,看样子比昨天状态是好多了。
虽然昨天于陌亲口说了换演员,可大家见到木子苑来,好像也没人感到意外,场内灯光、摄影都按部就班。
于陌戴着墨镜,手里拿着个剧本卷成的纸喇叭,四处指挥着。
演员到齐,于陌说道:“昨天那条我回去又仔细看了,觉得没什么问题,按照昨天的状态,我们再来两条,演员保持好情绪。”
他说是再来两条,实际上来了五六条,安池把木子苑的嘴都亲肿了。
最后一条的时候,他盯着木子苑的嘴唇,怎么看都能看出轻微遮瑕之下他嘴唇的红肿,实在下不去重口,于是他捧着木子苑的脸,在他嘴唇上轻啄了一下。
这一吻下去,不仅木子苑愣了,安池自己也愣了一下。
妈的,没忍住,真情流露了。
安池一抬头,正对着他拍的摄影师一副吃瓜的表情,笑得别有深意。
“卡卡卡!”于陌顿时喊道:“张兆京!你干嘛呢你!认真点儿!”
安池露出大男孩一样的羞赧表情,从木子苑的病床上下来,挠着头跟于陌承认错误:“对不起啊于导,我的心也是肉做的,程白的嘴都让我亲肿了,我实在下不去这个嘴,要不我们……歇一会儿?”
全场工作人员都笑作一团,于陌面色铁青地一挥手,化妆师很会看眼色地一拥而上,给木子苑和安池补妆。
这个化妆师姓杨,是安池匀给木子苑的,以前只为安池一个人服务。
他从包里翻出一个自冷的小冰袋,外面包了一层化妆棉,轻轻放在木子苑的嘴唇上,给他冰敷消肿。
虽然是个大男人,可他手上倒是挺有分寸的:“小木,你有没有感觉最近池哥脾气好多了?哎呦这嘴唇肿的,疼了吧。”
“杨哥,我不疼,这哪算是事儿啊,是安老师照顾我的情绪。”木子苑看了看人群当中的安池,明知故问:“是吗?他脾气变好了?”
“当然是了,”杨哥说,“别看池哥在粉丝面前和颜悦色的,其实人傲着呢,人家家庭摆在那儿,不是谁都能入他的眼的。而且他很挑剔,那叫什么来着……哦对,不怒自威,他就给人那种感觉,没人敢跟他对付。”
木子苑笑了笑,嘴唇被冰袋弄得麻麻的:“他是挺挑剔的。”
杨哥悄悄瞥了安池一眼:“可不是吗,圈内人谁不知道他脾气差,池哥以前可没这么和颜悦色地跟剧组人开过玩笑。你年纪小,刚入行,杨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他爱生气,别惹他。”
木子苑说:“谢谢杨哥,我记住了。”
他内心却想道,现在才说,晚了,我早惹过了,不仅惹过他,还打过他。
这么一想,木子苑心里反倒平衡了,不管安池跟他最后怎么样,会不会在一起,这牛逼他至少能拿出去吹十年——他可打过安池的大耳瓜子呢。
后来这场戏又拍了两条,一到快接吻的时候于导就喊停,硬是略过吻戏,让几个机位注意演员细节表情的捕捉。
安池在心里骂他假正经,什么细节捕捉,说的挺好听,明明就是看不惯他和木子苑亲密接触,还要拉着整个剧组下水,借认真工作之名,行假公济私之实。
腹诽导演基本是演员之间流传的公开秘密,只是如果导演是大舅子的话,腹诽起来多少就带了搞笑成分,安池低头看着木子苑的脸,微微笑了一下。
“停!张兆京,你笑什么啊?你喜欢的人生病了你还笑得出来?你魔鬼上身吧你?”于陌拍案而起,开始怒骂安池:“你给我认真点儿!再来两条,我就拍你,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安池赔笑,且笑得非常僵硬,他第九次从病床上起来,恍然大悟地自言自语道:“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于导是在NG我一个人……我是遇到职场潜规则了吗?我是被导演针对了吗?”
木子苑十分惋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表情显然是在回复他的问题,且答案是肯定的。
安池心想,于陌果然是个以权谋私的大尾巴狼。
不论怎样,《香灰》的拍摄虽然出师不利,却也在缓缓向前推进了。
第90章 跌落神坛(戏中戏)
程白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发生在他的二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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