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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凌:噫,你关心好怪。
谢危楼:呵。
第37章 卷一再乱动我就把你丢下去
村口第一户人家挂了暗红色的大花,绸缎被蚕食地差不多了,零零落落地晃动着。
凌翌走近了,靠过去都是霉味,再走近,他屏息,本以为会看到一桌子腐烂的菜品,谁想那桌子上居然都是用纸片剪成的鸡、鸭、鹅。
从门内走进后,大堂内,正座上坐了两个穿着绿衣和红衣的纸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面上露着不自然的假笑。
褪了墙皮的厅堂后残红对联高挂,荷红莲开并蒂花,朝阳彩凤喜迎门。
凌翌头皮麻了一下,轻微地动了动喉结,他从不害怕鬼魅,却是害怕人心和怪力乱神的这种东西。
身后谢危楼像个没事人,他用剑鞘挑动了桌上的红布,抖下一地灰尘。
凌翌:“这地方到底是谁的幻境?”
谢危楼扯了下嘴角:“我还以为你脑子还好用点,看来和旁人也没差别。”
凌翌撇了撇嘴,自知理亏也没再说什么,等他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大胆地穿过了大堂,在这拜天地的地方望了好一会儿,看过房梁,又看过破破落落的红布,叹道,“真吃人。”
“哎呀,新人来了!”
一道掐着嗓子的声音从凌翌身后冒了出来,他汗毛竖了起来,难免腹诽,这幻境能不能靠谱点,为什么不提前给他看到再出来,总是冷不丁多一样东西把他吓到。
凌翌和谢危楼身上并未穿红衣婚服,那媒婆笑得眯起三白眼,点了点面颊上的痣,啧啧啧几声:“吉时已到,拜堂了!”
红绸和红花塞入了两人手里。
凌翌低头看了看,拂去手上灰尘,面露难色,他再抬头看向谢危楼,却见谢危楼挪开目光,捏着那块红布,自若地走向大堂前。
赞礼者唱了出来:“行庙见礼,奏乐!”
身后吹拉唱谈的人坐在凳子上,木木讷讷地扯动手里的弦乐。
“一叩首!”
咣。
一声锣响,谢危楼同凌翌一起行了一礼,各自低下头,望向彼此却没有情意绵绵之意。
“二叩首!”
咣。
又一声清脆的响亮,门客掐着尖锐的嗓子道:“夫妻对拜。”
对拜个屁。
凌翌在心底骂了好几声,他却发现谢危楼好像非常熟悉整个礼仪的流程。谢危楼完全没到婚嫁的年龄,他再熟悉也不可能对这种事见怪不怪。
身后,众人环绕着凌翌原地跳了两下:“送入洞房!”
洞房也不是什么洞房,几乎是一间烧得焦黄的破屋。
凌翌站在那间焚烧过的木床上,回头看向床榻下,竟意外地看到一根带血的簪子。簪子前,龙凤蜡烛折倒,整个陪嫁的妆奁都烧得开裂。
凌翌眉头皱起,越想越觉得不对,冥婚是新郎是要用木雕代替的,那个媒婆错认了他和谢危楼,一定是当时有人从这里走入了洞房。
凌翌回头,刚看向谢危楼,对上视线,又见谢危楼从窗前翻了出去。
难得两人也有默契的时候。
他们回到了村落门口,红衣女子的声影徐徐飘了过来,她凌空而来,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光亮。
凌翌听着莫名悲悯,他算不得是一个冷心的人,只问道:“你怎么死的?”
女子蓦地抬头,泣出一行泪,惨淡笑了下:“被他们抓住不也是沉江么,我在身上绑了石块,自己跳进河里了。”
女子放慢了声音,幽幽道:“我哭了一整个月,哭到眼泪都流干了,他们还把他送到了洞房里。我的丈夫是一个要病死的人,什么事都不是我情愿。”
女子又道:“他扑到我身上,我拿簪子刺伤了他,可逃出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烛台。这户人家被我烧了一半,好多人都没有逃出去……”
“他们哭啊,闹啊,叫啊。”
“比婚宴上还热闹。”
凌翌从前都没遇到过这样事,算一算年份,这也不过是五十年前,而五十年前他也不知道在哪儿呢。
凌翌又问谢危楼:“我们想出去的话,帮她找找骨头?”
做了冤魂的,死后都想有个归处再去黄泉路。
谢危楼紧盯着那名女子没说话。
整条河太长了,他们就算把河水抽干了也无处可去。
女子伏在他们身前越哭越伤心,声音呜呜咽咽,哭到黑发变了白,红颜枯骨不过弹指之间。她伸出只有白骨的指节,空洞的眼眶里什么都没有,最后只能开合嘴巴,嘶哑道:“这世上半点由不得我,偏是烂命更要被踩上一脚。”
“我求你……给我个解脱吧。”
凌翌低头,从怀里抽了张符箓,他学符箓很快,也从来不会写错,回想了会儿超度的咒语。
他还没念咒,忽然看到谢危楼抽剑,一剑刺向了女子的头颅。
咔的一声。
骨头出现了清晰的分裂声。
枯骨伏在地上,脊背折成不自然的姿态,折倒在地上。
凌翌手里的符箓飘然落地,他瞪大了眼睛,那张超度符坠在地上,眼前所见的一切冲击太大,他几乎忍不住地心慌,朝谢危楼吼道:“谢危楼!”
凌翌下意识扑住了谢危楼的肩膀,晃了他两下:“救苦妙经问我念起来很快,根本不用等太长。”
谢危楼挥去剑上污渍,冷冷瞥着地上的尸身,他的神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从来不开口解释为什么要杀怨灵,为什么不要超度。
可这回,他难得压住语气道:“你以为能形成幻境的怨灵真的能超度,就算你把救苦妙经念上几千几百回都没有用。你从来没去过两界的古战场,像这样的怨灵到处都是,根本渡不完。”
谢危楼:“你去渡人,只会发现在你一个个喊过来之后,它又会入魔。”
哪怕知道谢危楼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凌翌咬着牙,叹了一声,超度符还在他脚边,他又弯腰捡了起来,捏在指尖上,咒起,莹蓝色的光聚焦在符咒上。
淡蓝色光芒映照下,青年的眼底有一种近乎专注的认真:“可你得让我试试。”
咒语念了一遍又一遍。
狂风撩动凌翌的衣带,咒语从他口中喃喃念出。
谢危楼合该带凌翌离开,大风起时,他垂下眸,看到脚边的枯骨上缓缓生出了一朵花。那抹微红摇曳在风中,像是黑暗中多了一丝微芒,那双从来只有冷厉之色的眼睛轻颤了颤。
尸化骨,骨生花就意味着死者断去残念,离开苦境。
狂风中,他听到救苦妙经被凌翌反反复复地念着。他从前在古战场念过很多很多回咒语,念到后来,他声破了、符箓用尽了,该渡化的都得不到解脱。于是他握起了手里的剑,用剑光代替了一切。
谢危楼垂眸望了很久,偏头扫了凌翌一眼。
目光疏冷、淡漠,却收了鄙薄之意。
他持着扶生剑,沉默地等在凌翌身边。
咒语声收,荒村随之消散。
凌翌和谢危楼回到了幻境中,头顶上漆黑一片,探完一个怨灵,竟被他们探出了幻境的凶恶。他才踏出一步,谁想身后铺天盖地都是朝他奔涌而来的怨灵。
“给我一个解脱——”
它们如群鸦席卷而来,每一个瞪大眼睛或痴狂、或疯癫地求他,就像黑夜中突然被无数双眼睛盯着,齐齐发亮。
凌翌后背一麻,他们伸出无数双手,齐齐朝他拉去,谢危楼骂也来不及,一把提起凌翌,拽着他拖到了身后。他眼底的和缓转瞬即逝,继而被更加疏冷的寒意代替。
“有时候不知道说你愣还是呆!”谢危楼落下的声音擦过凌翌耳边,含着恨,像是在骂他。
扶生剑出。
剑起带动狂风,咔的一声,精准地砍断了怨灵的头颅。
这是凌翌第二次被谢危楼拽出去,腰上多了双手稳稳地托起他,携紧之后宛如鹰隼的厉爪。
情急之下,谢危楼抱住凌翌的腰,手上环合,御剑离开,才走几步,他怀里搂着一个人行动并不方便,托着凌翌的后背,直接把他扛在了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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