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哥哥,他的创造者,他所爱恋的人,为他而失控——银珀那半无暇的面容上,露出了最为纯真的笑容。
“就这么高兴吗?”纪铎换好衣服回来后,看着银珀仰脸的笑容,坐到了他身边,将小人偶裹着毯子揽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忍不住又在他的瓷质的后颈上,轻轻请问。
“是呀,”银珀在毯子里蹭着纪铎的肩膀,被冰凉的机械手臂握住了腰身后,才老实地枕在上面,睁着流动数据光芒的眼睛问道:“哥哥不高兴吗?”
一切的否认与掩饰都没有了意义,甚至直至此刻,他的意识中还残存着刚刚餍足与想要更多贪婪,纪铎不得不承认道:“高兴。”
“所以,”银珀想了想后,决定不要放弃这个机会,又追着纪铎问道:“那样东西,哥哥会给我做吗?”
纪铎伸手慢慢抚摸着银珀的侧脸,最后认输了般,圈搂着人偶叹了口气,妥协道:“好。”
“让哥哥想一下,该怎么做。”
银珀又在纪铎的臂弯间,乖巧又浅浅地笑了,纪铎无奈地从背后揽着他,他梳理起揉乱的长发。
正当着温存默默延续时,殡葬店门口的新摆放的半身木头海妖,忽然发出了嘶哑的叫声:“欢迎光临。”
银珀抬起头来,就看到了门外,那个穿着黑色夹克的身影。
谷铭来了。
纪铎眼皮都不动一下,将银珀裹着羊毛毯子抱到了柜台前,用贝壳雕成的梳子,一点一点通开他的发丝,然后随口敷衍地说了句:“随便坐吧。”
谷铭也没有回答,只是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在堆满阎王泥塑的过道中响起。
他走到了柜台的前,如纪铎所说的那样,随意拖出一张凳子来坐下。
纪铎转身从架子上取了三只玻璃杯,一只里面倒入冷却液和抛光剂,另外两只里面倒入了高度朗姆酒,推到了谷铭的面前。
“谢谢款待。”谷铭说着,端起杯子来摇晃着里面的酒液,然后毫无预兆地仰头一饮而尽。
“浪费。”纪铎看着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转头将冷却液与抛光剂打成了碎碎冰,放到了还裹着羊毛毯的银珀手上。
“你来找我做什么?”纪铎虽然那么说着,但还是又往谷铭的杯子里倒上了酒液,然后装作什么都都不知道般问道。
谷铭将酒杯端到眼前,隔着半透明的酒液看向纪铎,然后别有深意地说道:“你应该能猜到。”
纪铎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目光却落到了谷铭的身上,虽然之前早有猜测谷铭应该是发现了游戏的问题,但此刻他更想知道,谷铭的手上究竟掌握了多少东西。
此刻的沉默更像是两人之间无声的博弈,不过可惜主动上门的人,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输家。
许久之后,谷铭放下了酒杯,从自己的口袋里套出了两张照片,摆到了柜台上:“看看吧,有什么区别。”
纪铎垂下眼眸,开始仔细观察起那两张照片,上面都是谷铭一家三口的合照,只不过根据相貌上推断,其中一张拍摄的时间较早,可能是两三年之前。
而另一张则应该是近期拍摄的。
照片上的三个人,身体依偎在一起,脸上都带着笑容,像是最为普通的家庭合照,但是——
纪铎的目光两张照片间徘徊,最后落到了谷铭父亲的脸上,更准确得说,是谷铭父亲的眼睛上。
那看似同一个人,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模一样的神情,可细细看来,却又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区别。
第110章 现实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面容, 甚至于两张照片摆在一起时,也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
但是当人先长时间注视了第一张照片后,再看向第二张,就能明显地感觉到谷铭的父亲眼神有所不同, 是那种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邪意。
“你父亲——”纪铎刚开口, 谷铭就打断了他。
“他不是我父亲。”
纪铎抬眼看着他, 能够有这样确定的语言,绝不是一张照片达到的效果。
“你发现了什么?”纪铎没有多余的语言, 直接追问道。
谷铭沉默了片刻, 然后才说道:“一开始, 我确实发现他与之前有所不同。”
“那我那时只觉得,经历了那样的游戏后,肯定会对人的性格有所影响, 毕竟不只是父亲, 就连我自己也有很大的变化。”
“可是, 直到……”
直到有一次, 谷铭的母亲需要手术, 于是谷铭与谷牧轮流在医院里陪护他,另一个人在家中准备饭菜。
“那天, 母亲想喝鱼汤,正巧那晚轮到他回家休息, 他就说去买鱼做汤,第二天一早再送回来。”
可是恰巧也是那天晚上,谷铭的母亲身体情况出现波动, 需要回答取一份之前的报告。
谷铭不愿意让好不容易回家休息的父亲半夜再起来, 于是就决定自己快去快回,深夜回到了家里。
就在他悄悄打开房门的瞬间, 却忽然闻到了家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既像是鱼的腥味又像是血的腥味。
他本以为是父亲处理过鱼后,没有及时把脏器垃圾丢掉,于是找到报告后,就打算去厨房顺手将垃圾袋带走。
可就在他靠近厨房时,却听到里面传来什么声音,谷铭下意识地透过餐厅与厨房间,那面透明的玻璃向里面望去。
然后就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场景。
“我看到他在……杀鱼。”谷铭闭闭眼睛,从喉咙中挤出话语,即便他在游戏中经历了再多,也难以接受亲眼看着自己亲人异化。
“他用手直接拧断扯下了活鱼的头,然后又撕开了鱼的肚子,将里面的内脏和血水都倒在地上,然后……”
说到这里,谷铭又猛地喝了一大口烈酒,仿佛要在酒精的刺激下,才能保持镇定:“然后他趴到了地上。”
“嘴巴变成了吸盘状的口器,整个身体也在地上蠕动着,吸食那些内脏与血水。”
纪铎听后皱了皱眉,那场景仅仅是听谷铭的描述,就觉得太过恶心了。
可这还不算结束,谷铭继续说道:“他开始在地上打滚,满身满脸都是血水,而他的衣服之下,全身的皮肤里又伸出了无数吸盘口器,像是一条条爬在身上的蚂蝗,在血水里蠕动。”
谷铭知道,他的父亲已经绝对不可能是人类了。
那一晚,他浑浑噩噩地,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了家,回到了母亲所在的医院里。
他宁可相信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心中还保留着最后的希望,希望他的父亲只是被游戏中的什么东西寄生了,并不是真的被取代了。
于是第二天,他不动声色地等到了谷铁来到医院,站在角落里沉默地观察着,谷铁像往常一样,和善地对着护工打招呼,然后取出了保温壶里热腾腾的鱼汤,一边盛出来,一边与他的母亲聊天。
一切与平常并没有任何的区别,完全看不出他的异样。
谷铭甚至已经要说服自己,他的父亲只是因为游戏而出了一点问题,他们只需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好了。
可也就是在那一天,午后轮到他回家休息时,谷铭鬼使神差地没有离开,而是悄悄地又回到了母亲的病房外。
透过房门上那窄小的窗户,他看见母亲安然睡在病床上,而他的父亲就站在床边,午后的阳光温柔地照着他们,还有床头上那束带着露水的百合花。
安宁,平静地,像是他每一次在游戏里死里逃生时,所幻想的那样。
可就在他想要转身离开时,眼睛余光所看到的一处小小的异动,却让他遍体生寒。
他看见,那位站在床头含笑望着母亲的“父亲”,双手正在微微的动作着。
先是一拧,又是一扯,然后一撕——
每一个动作都与昨晚他对待那些活鱼时,别无二致,只不过这次他凝视的目标,变成了他的妻子。
谷铭的嘴唇颤动着,正如他战栗的灵魂。
他仿佛看到了阳光下的“父亲”,周身蠕动出了无数条带着吸盘的口器,躺在他开膛破肚的母亲怀里,吸食着她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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