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除了那次谢独一意外长大,然后又意外亲到了他的唇外。
那毕竟是个意外嘛。
见他摇头,谢娇娇眉头舒展开,心情都看似好了不少:“那爹爹就是最喜欢我!”
谢玄被他气得不知该不该笑,只觉得谢娇娇和谢猫猫谢独一都不同,他性子很简单,想要的会直接说出来,只是太过黏人了些。
“好,那爹爹就是最喜欢你,其次最喜欢哥哥和弟弟,可以了么?”谢玄试探着说道。
听到他的话,谢娇娇久久没有出声,虽然还有些不情愿的样子,但他也知道,这是谢玄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半晌,谢娇娇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你要记得,你说过最喜欢我。”
“嗯,我记得。”
“爹爹光嘴上说不行,心里也要。”
“我记住啦。”
谢玄又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现在可以让我去看看爹第二喜欢的哥哥了吗?”
谢娇娇紧咬着下唇,本就殷红的唇瓣更加秾丽些许,他轻轻松开谢玄,颇为不舍地说:“你不许再跟他做那种事,知道吗?”
“还教育上你爹了?”谢玄捋顺被谢娇娇蹭乱的发尾,低声道:“知道,乖乖在这等爹回来。”
谢娇娇点了点头,忽地无比珍重地俯下身子,吻在他白皙的指节上,轻声道:“爹爹,你要记住,我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肯为你去死的人。”
谢玄心头莫名空了一拍,却被谢娇娇伸手推了推,他笑着说:“去吧。”
闻言,谢玄下意识地点点头,直到走到门口,还有些不可思议,谢娇娇竟然这么轻易便放他走了。
在他走后,谢娇娇立在桌旁,看着那盘子里被整整齐齐剥开完整的核桃,伸出手去捡起一颗来握在手心把玩,眸光渐深。
谢玄。
我不是真的傻。
只要有那句话就够了。
哪怕你是在骗我,哄我。
你总说我不会爱人……其实我会的。
*
谢玄本以为要出了客栈一通好找才能找到赌气离开的谢独一,可没想到,他只是下了楼,就看到了在大堂里坐着的谢独一。
当初不过只到他胸口那么高的少年,如今看着背影就已经物是人非。
手边搁着一壶清酒,和几个已经东倒西歪的空壶,谢独一似乎喝了很多,有些醉了,半倚在窗边的雅座上闭目养神。谢玄走到他身边,提起那酒壶来,果然也空了。
谢玄蹙了蹙眉,说道:“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学会了喝酒。”
听到谢玄的声音,谢独一缓缓掀起眼皮,眸光淡漠,不知看向哪里,总之没有看向谢玄。他伸手打开另一壶酒的酒封,刚要倒进酒盏,便被中途扣住了手腕。
“行了,不许喝了。”
谢玄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但是喝酒伤身,这样喝下去怎么行?
就算他不认自己这个爹,谢玄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管管他。
谢独一抬起眼,忽地用那只没被扣住的手,一把拉过谢玄,将他按到自己身侧。
谢玄有些踉跄地坐下,就见谢独一直接对着酒壶往自己嘴里灌酒,谢玄睁大眼睛,急切道:“你还受着伤,喝什么酒!”
谢独一默然地搁下酒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又打开了壶新酒。
见他这副模样谢玄便气不打一处来。
这不是折腾自己吗?
生气就冲着他来,干嘛要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好,你想喝是吧,那我陪你喝。”
谢玄咬了咬牙,从他手中夺过酒壶来,不管不顾地猛然倒进口中一饮而尽。酒液又冷又烈,呛得谢玄连声咳嗽,唇上一片潋滟水光,漏出来的酒液顺着嘴角淌下,淋漓地落进衣襟深处,洇湿了领口。
他不会喝酒,也不爱喝,生生灌下半壶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五脏肺腑像是被灼烧着似的,谢玄强忍住不适,有些狼狈地把酒壶扔开老远,擦了擦嘴角的酒,说道:“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喝酒有什么用?”
谢独一沉沉地盯着他,盯着他被酒呛到仓促咳嗽的模样,盯着他湿透的前襟和蕴着一潭清泉似的眼睛,半晌,还是没有出声。
想说的,都说过了。
不想说的,也都说过了。
他没什么话好说了,谢玄下意识的动作已经很清楚地告诉给他一切,
——他比不上谢娇娇。
“独一……”谢玄好不容易缓下咳嗽来,想要伸手去拉住谢独一,却被谢独一后退了些躲过。
谢玄霎时僵了僵,伸出的手顿在半空,微微蜷起,收了回来。
“因为我没给你上药,所以你生气了?”谢玄歪了歪头,想要看清楚谢独一脸上的表情,谢独一却撇开了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
谢玄更急了些:“那你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在沉默中,谢独一终于开了口:“我怎么想的,你很清楚。”
谢玄脸色变了变,环顾四周,察觉到没有人看向这里后,才压低声音飞快道:“不行。”
他拒绝的干脆,谢独一轻嗤了声,没再说话。
“只这个不行,”谢玄磨了磨牙,攥紧了袖子,说道,“你答应过我就一次,而且这件事本就是你和你弟动手打架打出的伤口,跟我又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
“……好好,也跟我有关。”
毕竟是因为他打起来的。
谢玄扶着额头,深吸了一口气。娇娇和猫猫都好哄的很,偏偏谢独一总是提一些不该提的要求。
“如果你是因为我先去看了娇娇的伤势没有管你而生气,”谢玄轻轻地握住谢独一的手,小声道,“那我现在给你看看,行么?”
谢独一抽回手,淡淡道:“不用。”
果然就是因为这件事,谢玄感觉周围的空气都一下子更凉嗖嗖了点。
许久,在这僵持不下的冷硬气氛中,谢玄忍不住伸手把谢独一抱进了怀里,软下声音道:“快别闹了,旧伤都没好又挨了刀子,给我看看。”
这次谢独一没有推开他,只是垂下眼睫,任由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自己的衣服,露出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被谢娇娇捅进刀子的本就是他旧伤最严重的地方,临近心脏,再偏一厘他都有可能会死。每每呼吸都疼得要命,像是能从喉咙深处尝到血的气息。
谢独一静静看着谢玄,看着他颤抖着手,一点点帮自己擦掉伤口周围的血,以及眼底忽闪的泪光,许久,他轻声道:“眼泪别掉我伤口上,疼。”
谢玄连忙手忙脚乱地用袖子蹭掉眼泪,又听谢独一沉声笑了笑:“以前你明明不爱哭。”
“以前你们也不打架。”谢玄不甘示弱地回了句,“都疯了,你明知道刀子捅进你们两个任何一人的身上,就跟捅在我身上一样!”
他越说越激动,眼眶和耳朵都红透了,眼泪也控制不住地一颗颗掉落下来,谢玄胸口沉甸甸的,看着那刺目血红深可见骨的伤口,快要喘不上气。
“你们不是想要对方的命,是想要我的命……谢独一,你个不孝子……我养你,我倒八辈子霉……”他紧紧扯着谢独一的衣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么凄惨。
谢独一却笑出了声。
“别哭了。”谢独一拄着下巴看他,“你是来哄我的,还是来让我哄你的。”
——分明是来道歉,结果不仅抢他酒喝,喝醉了还要骂他。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搭在了谢玄沾满眼泪的脸侧,轻轻托起他的下巴,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那个吻一触即分,很快便沿着他的唇畔缓缓向下,吻过他微微颤抖着的颈子,和下意识轻轻滚动的喉结,再到衣襟深处的沾着酒液的锁骨。
谢玄头皮发麻,想要推拒,却因为酒意上头,失了力的动作看起来更像是欲拒还迎,耳边传来谢独一近乎蛊惑的声音,似是在诱哄着酒醉的谢玄开口,
“谢玄,先去哄谢娇娇,是因为你把他当成孩子,还是因为你把我当成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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