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起头,三位自认为“彻底开窍、明明白白”的少女围着她, 开始吐露出近乎相同的爱情观。
首先一定要是自由恋爱的, 一见钟情最浪漫,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其次是义无反顾,无论谁来阻拦都不管用,尤其要戒备父母。为爱抛弃一切的信念必然得有,必要时可以私奔。
……
小小半张着嘴巴, 听她们说着,心中感慨爱情当真是轰轰烈烈、可歌可泣的东西。
一只手伸来, 帮她把嘴巴合上。
“小傻瓜,一看就还在迷糊。”司徒晓叹一口气,从旁变出一本小说, 坚定地推到小小面前,“刚刚看完的神仙爱情,你读读就什么都明白了!”
当天,小小熬夜到两点半, 蒙在被窝里读完了整本小说。
书中主角果然如他们所说, 一见钟情,一个眼神相接都掺杂蜜的甜美。可是刚刚在一起没多久, 他们就受到家庭、身份、社会的重重阻挠, 仿佛全世界的任务就是拆散他们!
好不容易排除万难, 获得祝福, 男主人公却突然恶疾缠身。
故事最后, 他们十指交握,在手术室前分离。一道洁白的门隔着两颗相爱的心脏,扑通扑通,为对方而跳动——
“麻醉剂注入静脉,心跳声不再重叠。一个急促,一个渐缓。一门相隔的他们心中祈祷,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小小眼睛挂着泪珠,不可置信地盯着最后一行,手指在最后几页翻来翻去,终于确定这就是故事结局。
怎、怎么这样……
开放式结尾的冲击力着实不小,小小呆坐好半天才把灵魂收回来。回神以后,她不自觉用爸爸妈妈做对比。
他们与故事主角全然不同。
就像农村大多数人那样,王铃与宋老三是经人介绍相亲认识的。
小小曾在闲聊间听他们说过。
当初王铃并非真的看上宋老三。这人黑黑瘦瘦,沉闷古板,不是她喜欢的开朗模样。可家里急着脱手终于养大的女儿,想要钱给儿子娶新媳。
是父母之命。
宋老三呢,大多数原因是家中情况复杂。农村只要成家就可以分地盖房,他听宋疏奶奶的建议娶妻成家,跟哥哥嫂嫂一家彻底分开。
是迫不得已。
一个需要娶,一个需要嫁。
刚巧合上也有缘相遇,也就热热闹闹结了婚,一起过日子。
没有自由相爱,没有情难自禁,没有轰轰烈烈,更没有至死不渝。
有的是如水一般的平淡生活。
虽然二人共同经营家庭,一同经历过很多贫穷苦难,时至今日已然是不可分离的家人,但……
这样的夫妻间拥有爱情吗?
小小坐在餐厅的桌前,缓缓说出了这些天来的困惑,望向她信赖的叔公:“叔公,你认为呢?”
宋疏不假思索:“拥有啊。”
少女惊讶地睁大眼睛,蹭蹭跑到他面前追问:“为什么?”
“他们关系很好,不是吗?”
“可能只是亲情呢,是社会身份,是相互之间的责任……关系好有很多种的。”
对上她瞪圆的眼睛,宋疏失笑。越过间隔在中间的央酒,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爱情也有很多种啊,小姑娘。”
懵懂的眼睛眨眨,赫然冒着大问号。
青年略微沉吟,用书签定位好后将书放回旁边的架上,缓缓站起身。
“来,给你看样东西。”
春日暗夜中,繁茂的花草树木化身调皮精灵,遮挡月白,使夜更加黑黢黢一片。亮着“松鼠书屋”灯牌的院落里,灯光从三楼啪嗒啪嗒亮到一楼右方的小房间。
这间房立着满墙书架,上面却只有零散几件杂物,是书店暂未开放的区域。
门对面,两只老式书柜与崭新的周围格格不入。书柜做了防尘门,透过玻璃可以看见里面满满当当的书脊。
小小不解地看向身边:“叔公,来这里看什么?”
“爱情。”
宋疏两步上前,拉开书柜,自右上方拿下三本A4大小的收藏册。他回身,递向少女。
收藏册在半空中被接过。
在宋疏肯定的眼神下,小小将之翻开。
一册夹着泛黄的旧纸页,黑红两种字迹,写的都是些寻常事与斗嘴。
另两册是相册,风格迥异。
一本装满规规整整的六寸照片,一面四张,上面的照片全属于一位漂亮女人。只是拍照水平有待提高,经常出现模糊的幻影与奇怪的角度。
另一本便截然不同了。
照片根据风格大小不一,排版有致,时不时还有贴纸、饰品点缀。构图精妙的照片里却属于一位儒雅男人。
“这个是我爷爷奶奶夹在旧书里留下的。另两个,是我父母的遗物。”
宋疏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小小昂头,见他笑望来问:“你认为他们之间拥有爱情吗?”
“当然。”小小点脑袋。
“为什么?”
少女支支吾吾又说不出来了。
宋疏轻笑,伸手指点在旧纸那册:“我爷爷经常被训被嫌弃,有时候着急了,还会偷偷抹眼泪,说奶奶不爱自己。奶奶嫌他笨,也经常被气得捂胸口。”
“摄影是妈妈的爱好,可只能拍别人,拍不好自己。她就想了个法子,先给爸爸做了一本相册,要求他回赠。后来嫌弃拍的太烂,还给他强制报了摄影班。自那之后,一周七天,爸爸工作忙六天半,剩下半天还要四处跑学拍照,天分差,成果依然被嫌弃。”
“他们都是自由恋爱的夫妻。但在没看见这些以前,我偶尔会以为爱情是任由时间消磨成亲情与责任的东西。”
小小快速眨巴眨巴眼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低头盯着三本收藏册看,仿佛上面会生花。
宋疏屈指敲在硬纸封面上,笑道:“今晚这两本故事也借给你读,不过不要熬太晚哦。”
天色已晚,洗漱整理好后,小小懵懵地抱着三本册子被带到二楼房间。嘱咐她反锁好门窗以后,宋疏与央酒也回了卧室。
他们没有立刻休息。
青年双臂撑着坐在床沿,还在思索侄孙女的爱情观问题:“我觉得,明天还是要带她去见见……”
“你先别想明天。”
央酒一步上前握住他的手腕,直接将之压向后方。
乌黑的后脑撞到柔软的床铺,上下颠了几下,随洁白发丝自上天垂落,一点点堆积在他的脸侧。宋疏来不及反应,唇便被人堵住。
“唔唔——”
妖乌瞳闭合,正动情,脸被一巴掌糊住望后上方一推,他脖子昂起勾勒出喉结的弧度。
“你别乱来。”
“我如何乱来了?”
妖可是正经的男男朋友关系,十分名正言顺的,哪有乱来这种说法?
感受到手中的脑袋欲继续压下来,宋疏另一只手也按上去:“不行,小小还在下面,不许乱来。”
“她听不见。”
“你怎么确定?”
“你小声一点就唔——”
宋疏恼羞成怒,把他的嘴巴狠狠捂死,甚至连呼吸的鼻子也没放过:“你闭嘴!”
最终央酒妥协,含泪老实躺好。
他手脚老实放在规定的三八线以外,男朋友碰都不许碰,简直不要太委屈,又开始学小白:“嘤嘤嘤,我的日子太苦了。这也吃不饱,那也吃不饱……”
宋疏冷漠地闭上眼睛:“关灯。”
房间的灯光瞬间熄灭,寂静的夜催人入眠。静待一会儿后,央酒小心试探,乌瞳警惕地盯着黑暗中青年的脸。
见没什么反应,他立刻全部挨过去,手脚并用揽住男朋友。这时宋疏恰好翻了个身,恰好钻进他的怀抱。
妖脸上露出得意而窃喜的神色。
看,还是想他抱着的。
酒后吐真言,睡后见真心。宋疏太爱他了,就是有些口是心非,除了宠着,妖实在没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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