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临渊也好笑地摇摇头:“算了算了,不聊他了。应该快到目的地了……”
正聊着,二人同时抬起头,纸上的地址正指向一幢横排宿舍楼,目前正是起床高峰期,走廊外面挤挤挨挨地全都是人,收衣服,做早餐,一楼的水井边更是排满了前来接水的人。
戊寅这人平生只吃过被枪击、腰斩、生啃的苦,从没吃过生活的酸,他好奇地看着眼前满是烟火气息的场面,感觉还挺新奇。
双头地狱犬吸引了不少目光,但大家最多也就是好奇地瞥一眼,没有一个冒失地上前与他们攀谈。甚至有好几个估摸着是犯了什么罪逃到这里避难的,一见有和他们气势格格不入的陌生人到来,连忙慌里慌张地躲起来,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模样。
解临渊左眼开启扫描模式,无数锁定框对准视线所及处的所有人脸,一眼望过去,不出三秒就得到结论:“不在这里……但我找到一个在中南基地通缉令上的□□,目前的赏金兑换成动物园通用货币是……30园区币。需要我前去逮捕换赏金吗?”
“还没三分之一的绿萝值钱,懒得抓。真缺钱了就把绿萝卖了,不比抓通缉犯来钱快的多。”戊寅分外丧良心地说。他很快便找到破旧脏污的楼梯间,一阶一阶地往上走。
葡萄住在冬冷夏凉的顶楼,门破得都不能完全关紧,戊寅在解临渊的叮嘱下还算礼貌地敲了敲门,朗声问:“葡萄,在家吗?开门。”
解临渊教他的句式是‘请问是葡萄女士住在这里吗?方便开下门吗?’,然后就被这个懒惰又不通人情世故的寄生虫简化成了上门讨债。
不过葡萄本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大概过了半分钟,破门徐徐向内开启一条细缝,先冒出来的是一对棕红色的狐狸耳朵,接着一个脸色憔悴的女人出现在门后,她明显刚刚还在哭,眼眶红肿,抽噎着摸摸脸颊上的泪,踟蹰着问:“你们是谁?”
戊寅眉头紧皱:“葡萄?”
“是我……”
“你哭什么?”戊寅倏然警觉地想到什么,“你被家暴了?”
解临渊挑了下眉梢,好家伙,涉猎得还挺广泛,连家暴这个词都知道。
“没,没有。”葡萄紧张地握紧了门把手,“你们是谁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真的没被家暴吗?”戊寅怀疑地问。
葡萄再三摆手:“真没有!”
眼见着话题越来越歪,解临渊只得上前一步,“我们是灰蓝的朋友,是他让我们来找你的。”
“灰蓝?!”听到这个名字,葡萄倏然诧异地睁圆了眼睛,“他还活着?”
“活着。”解临渊说,“具体情况方便让我们进去谈吗?”
“……”葡萄咬紧下唇,悄悄瞥了眼身后,“家里很小,还很乱。”
“没事,待不下的话让殿下留在外面就行。”戊寅大度地说。
解临渊很是欣赏他的情商。
犹豫了两三秒,葡萄叹口气,然后退后敞开了房门,让两尊堵门的大神进来。她的两条腿都是狐狸的后爪形态,还有一条棕红色的长尾巴,情绪低落地垂着。
房间内部确实小得可怜,一室一卫,最靠里的区域随便拿帘子隔断就是卧室,殿下探进两颗头左右看了看,见确实没自己的位置,只好委委屈屈地后退坐在了走廊上。
一进门,戊寅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没什么隐私概念,径直走到最里面,随手掀开了帘子。
一个脸颊通红神志不清醒的男人躺在床上,额头敷着毛巾,枕头边是两片消炎药,戊寅垂下视线,看到男人缺失的右腿,断面处紧紧包裹着白布,浸满了鲜血。
第105章
葡萄擦了下眼角的泪,快步走到床边侧身坐下,取走男人额头已经变温的毛巾,在冷水里面浸湿,拧到微干,再熟练地敷回男人额前。
“他是谁?”戊寅问,“你结拜的哥哥,弟弟?或者肝胆相照、性命相托的队友?”
他把狗血文中常出现的误会桥段都列举了一个遍,结果却得到了葡萄最直接的答案:“不,他是我的爱人。”
戊寅和解临渊对视一眼,见话题一时之间变得格外敏感,对自己语言能力还算有点逼数的戊寅后退半步,将深谙交流艺术的解临渊让了出来。
“他这条腿怎么断的?”解临渊决定暂且按下灰狼的事,先关心屋内男人的情况。
提起这个,葡萄的眼眶顿时又红了起来,泪水蒙上眼珠,但强忍着没有让眼泪落下,“是他们小队昨天意外在园外受到了畸变体的袭击,谭茂是免疫者,所以每次出门他都走在队伍最前面。虽然时常会被丧尸抓咬,受点小伤,但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
“毕竟是畸变体,只损失一条腿算是命大。”曾经被一只畸变体拦腰咬断的戊寅心有余悸。
葡萄没有反驳,耳朵下耷,尾巴也低垂着,微微朝腿部内夹,这是一个情绪低落和紧张的表现,她又摸了摸恋人滚烫的脸,问“:你们说是灰蓝的朋友?他现在在哪里?”
“就在动物园。”解临渊说,“他一直在找你。”
“太好了。”葡萄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憔悴的笑容,“我还以为他死了,听到他还活着的消息真是太好了。”
“灰蓝同我们说,你……曾经是他的未婚妻。”解临渊斟酌着用词,“冒昧问一句,你是因为误以为他已经死亡了,所以才另寻了爱人吗?”
“未婚妻?”葡萄愣了一下,手指蜷紧,犹犹豫豫地说,“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确实很好,也曾经玩笑地说等成年之后,如果我们都没有遇到其他合适的人就凑合着结婚……但我和他之间,其实更多的还是亲情……抱歉……”
“为什么要跟我们道歉?”戊寅双手插进外套口袋里,“我们待会回去之后肯定会把你的所在地告诉灰蓝,你想道歉的话,等他找过来之后再同他道歉吧。”
葡萄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恳求地说:“我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就够了,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他我在哪里?我现在过得焦头烂额,光是照顾谭茂就忙不过来了……我不想和他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大多数情况下,听到这种请求,寻常人都会表示尊重对方的意见,但戊寅向来不走寻常路,他直接毫不犹豫地驳回:“不可以,我才不要,他是我的朋友,你又不是,我肯定优先考虑他的想法。他想见你都快想疯了,我肯定会立刻告诉他,让他过来见你。”
来自骨子里的叛逆让戊寅马上行动起来,似乎生怕葡萄和小说里那些女主一样,因为种种原因故意躲起来,然后总是和男主擦肩而过,让读者们看着干着急,所以他在撂下狠话之后旋即转身出门,对殿下说:“去把灰蓝叫过来,就说找到葡萄了。”
殿下兴奋领命,飞快地转身跑下楼梯。
葡萄眼睁睁地看着双头犬绝尘而去,一副着急但无可奈何的样子,又为难又无力。
解临渊伸手拾起枕边的两枚消炎药,左瞳扫描分析,然后将它们规整地放到一边,“内部已经受潮了,不知道过期了多久,基本失去药效,甚至可能还会引起其他不良反应。而且就这两粒,绝对不够。”
“……我只能买到这些了。”葡萄说。
戊寅眨了下眼睛,此刻,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而且这种天真正俨然逐渐变成无辜而纯粹的残忍,解临渊意识到他接下来一定不会说什么好话,连忙警告性地朝他比出嘘的手势。
憋了个坏的却被阻止,戊寅十分不爽地寻了个位置坐下,一言不发,听解临渊继续和葡萄聊天,全程目睹他这位心机深沉的半机械人准恋人,是如何礼貌且目的性很强地套取到葡萄和她爱人谭茂的全部信息。
在这期间,葡萄时不时便朝门口望去一眼,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她的情绪变化,投向房门的眼神更是非常复杂,既有期待和欣喜,又有一抹奇怪的迟疑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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