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裴……
钉——破空而来的长箭鸣起清冽的风声,那一声在宋怀顾脑海中不断拉长放大,像是有人将一把琴弦用力拂过他的耳边,下一刻,禁锢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骤然松开,随之响起的是狼妖惨绝人寰的痛呼声。
宋怀顾直直栽在地面,大量空气钻入他的肺部,连带着他的嗓子一起呼啸着拉起了风箱,他猛烈地咳嗽,整个人都弓在地上,但还是努力抬起眼睛,那双因为生理泪水而模糊的眼瞳看见了方才那短短一瞬发生了什么。
裴辞冰已经不在原地,他站在洞穴深处的一堆稻草火石面前,引箭搭弓,一箭串了狼妖的右胳膊,留下渗人的一个血洞,里面还能看到森森白骨。
狼妖怒不可遏:“裴辞冰!!!”
“老子准你弄死他了吗?”裴辞冰引起第二箭,“老子的人,你也配动?”
“你不是说他不是你的道侣了吗?”
裴辞冰指尖一松,第二箭擦过狼妖的头皮,狠狠钉在了要爬起来偷袭的散修身上,将他一箭钉入地中。
“不是道侣,但是是仇人也好、是爱人也罢,宋怀顾都是我的。”裴辞冰走过去,用靴子敲了敲那狼妖狰狞的脸,“你动他你就是找死。”
他大步跨过狼妖的身体,将宋怀顾捞着胳膊扶了起来,他的手是冷的,也是坚实的,宋怀顾胸膛猛烈起伏,看着裴辞冰毫无情绪的侧脸。
“再说了,你也不无辜,带着这么些火石稻草来这里和我见面,是想跟我同归于尽吗?”裴辞冰嗤笑一声,“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记着,想跟老子合作,就别搞这些花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狼妖忽然狰狞地笑起来,“裴辞冰,归根到底,不就是想知道我脑袋上面是谁吗?知道之后,我这条命在你眼里也已经无足轻重了吧?我算是看明白了,都是借口,都是借口!”
“但我告诉你,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上头的人是谁,那个人,你永远也猜不到,也不敢猜到!”他忽然一咕噜爬起来,没受伤的手臂狠狠拖着长刀冲他们两个人挥来,裴辞冰一把抓过凌寒枪,和那长刃悍然猛地相撞。
凌寒枪在他手里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飞扬,一杆长.枪让裴辞冰挥舞得眼花缭乱,逼得狼妖节节倒退,千钧一发之间,地上的散修忽然抱住了裴辞冰的靴子,给了狼妖一个空档,让他往后退了好几步。
抱着长弓的宋怀顾骤然觉得不对,歇斯底里喊道:“小裴!回来!!!”
已经来不及了。
那狼妖狞笑着,燃起了身体里所有的灵流,恍惚间,似乎还能听见孤狼月下嚎叫的声响,那一刻,所有的稻草被他周身燃起的灵流点燃,更要命的是,那下面藏着火.药。
爆炸只在一瞬间。
宋怀顾拼了命地跑过去,长弓张扬尖锐的底部狠狠戳进那散修的胳膊让他松了手,宋怀顾抱住裴辞冰的腰,两个人的所有细微动作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漫长。
仓皇间,宋怀顾只来得及抬头看一眼裴辞冰。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居然在裴辞冰眼里又找到了那熟稔的温情。
“抱紧我。”
“轰——”地动山摇,整个洞穴悉数坍塌,无数的山崖石块从高处坠落,惊起阵阵鸟雀飞上天空,石破天惊的一声巨响。
裴辞冰紧紧抱着宋怀顾,两个人随着那些迸裂的山崖石块,一起坠入了无垠深渊。
作者有话说:
二更奉上~
第44章 雾里花(三)
◎“他怎么可以死呢?”◎
“小裴。”
“小裴,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小裴。”
“小裴——”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叫他,裴辞冰觉得自己被一阵细微却坚定的灵流包裹住,但也难以掩饰五脏六腑的剧痛,那种痛是从四肢百骸爬进天灵盖的, 粉身碎骨的痛。
滴答滴答, 有水珠滴在他的面颊上, 裴辞冰从痛苦中分分神,暗叹道,下雨了吗?
他睁不开眼睛,自然也看不到那无垠苍穹上的万里晴空。
宋怀顾跪在他身边,泪珠滴滴答答往下坠,裴辞冰在他掌心下微弱的灵流里显得那么脆弱,方才变故发生的太快, 坠落的过程中,裴辞冰几番想要拔剑拦住下坠的身形, 均无果, 然后他用尽全部力气, 将护命的灵力举于掌心。
一把拍在了宋怀顾的心口。
那一刻,宋怀顾心神俱震。
他看见了裴辞冰的毫不犹豫,那一记灵力几乎是给他抵挡了所有的伤害,猎猎风声在那一刻都显得不再刺耳,可他内心只有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怎么办?
你怎么办裴辞冰。
你不是恨我吗……为什么……
留给他的只有裴辞冰无言的一瞥, 随即郁郁葱葱的树林撞进他们的眼帘,裴辞冰牢牢地抱着他, 断裂的树枝声噼里啪啦炸响在他们的身侧。
干涸的灵核已经剧痛无比, 可宋怀顾仿佛无知无觉, 宁愿要榨出最后一丝灵力, 也要为裴辞冰断裂的心脉续上一程,一口血被他喷洒在裴辞冰的胸前,宋怀顾抹了抹唇,猛地想起来什么似的,右手颤颤巍巍抬起,在指尖上缓缓凝出一朵梅花。
万妖城梅魂的本体梅花,这一辈子最多三朵,都是留给自己保命用的。
宋怀顾毫不犹豫,将那本体梅花塞进裴辞冰干裂的嘴唇里,之后动作毫不停滞,抬手又要再凝一朵。
然后他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裴辞冰虚虚地睁着眼睛,每一下喘气都带着刻骨铭心的剧痛,他张了张嘴,宋怀顾赶紧附耳贴过去。
他的气息太微弱了,宋怀顾的几乎将耳朵都要贴在他的唇上,耳坠贴在裴辞冰的脸颊,冰冰凉凉的痒。
裴辞冰气若游丝却还是带了一丝笑:“……你是在哭我吗?”
宋怀顾闻言一怔,手指不由自主揪起了他的领子,整个人都在抖:“是,你给我撑下去,不许睡,等你好起来跟我好好算账,听见没有,裴辞冰。”
他的指尖上梅花已经要凝聚成形,又被裴辞冰拂去。
裴辞冰不要那珍贵的保命梅花,只是问:“……是在哭我……吗?”
“裴辞冰。”宋怀顾抖得愈发厉害,“你撑住……可不可以?”
“你是真心的吗?”
“我再也不骗你了。真的。”宋怀顾哆嗦着,将唇贴近裴辞冰苍白的嘴唇,咸湿的泪珠从唇缝滑进裴辞冰的口腔, “我再也不骗你了,我说的都是真心的。都是真的。裴辞冰,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宋怀顾扳过他的脸,那一向很锋利桀骜的眉眼此刻充满了虚弱疲惫,宋怀顾不是第一次见这种面庞,当即心里一沉。
“裴辞冰、裴辞冰你看看我!你听没听到我说话!”
裴辞冰已经听不到什么了。
他们两个兜兜转转纠缠,从开头便是一场算计,结果算计来算计去,唯独没想到能够搭上双方的真心,于是在此时此刻,真心实意这四个字显得那么珍贵又那么宝贵。
临了临了,到底还是把人真心实意地找回了身边,听着宋怀顾真心实意地说爱他,看着宋怀顾真心实意地为自己哭,也算是他这许多年被算计被背叛后,最大的安慰。
裴辞冰如释重负地长叹了一口气,真的笑了起来:“真好。”
他说完这句话便合上了双眼,气息越来越微弱,宋怀顾不敢耽搁,连忙放下他抬起右手,最后一朵保命的本体梅花即刻成形——又被人掐断在了最后关头。
宋怀顾惊诧又愤怒地转过头去,只见是郁几言那张悲天悯人的脸。
他掐着宋怀顾的手腕:“本体梅花一共三朵,你灵力干涸,最后一朵凝完,能不能救活裴辞冰两说,你是彻底别想活了。”
宋怀顾仿佛没有明白他是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但已经不重要了,他将自己从郁几言的掌心里抽出来,反手握住他的袖子,攀着他想要站起来。
“你别动,你这腿断了,裴辞冰那灵力能保命,但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可能毫发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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