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时,沈忘州这样直白地和人炫耀他,司溟定然会笑意盈满,但此刻他只安静地看着一次又一次挡在他身前的沈忘州,目光沉沉。
他安静得过于诡异,没有一丝对死亡和危险的恐惧。
神情淡淡地瞥向檀魍时,檀魍心头陡然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对一个病秧子感到恐惧了,那病秧子还比她漂亮!
她不再留手,身侧绣有粉色桃花的白练扬起,带着道道锋锐光芒缠向司溟。
似笑非笑道:“好大的笑话呀,你这夫人活不过今晚了,你有力气不如替自己祈祷吧!”
沈忘州瞳孔收缩,大脑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闪到了白练前,挥剑硬抗檀魍的攻击,脑海里飞速计算着他活下来带着司溟出去的概率。
与和炎祈灵对阵时不同,炎祈灵就算再强,在断寒仙境和进入修真界时也会被压制到只有元婴期的修为。
但檀魍给沈忘州的感觉,完全超过了霖泽真仙,
妖族的实力划分相较于人族更加简单。
相当于筑基期的灵智期,金丹期的伪形期,与金丹顶峰乃至元婴期修者无二的化形期。
到了蜕身期,甚至可与出窍期修者一战,甚至斩杀出窍期修者。
至于传说中的留魂期,则达到了质的飞跃,已经接近修者最后的渡劫期,是赤烬说过的上古四神之一——桃树惊秽身边的大妖才有的实力。
檀魍很有可能就是桃树惊秽身边的三位大妖之一,实力深不可测。
可惜赤烬上次苏醒后就又陷入了沉睡,不然也能帮他出出主意。
这狐狸关键时刻又掉链子。
沈忘州意识到胜过檀魍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时都想给自己点个赞了。
这种奇葩到极点的运气,他若是上辈子多活几天,六合彩都能随便中,还打什么工!
袭焱飞速挡住一片从白练中闪烁飞来的花瓣,那花瓣却在碰触剑刃的瞬间炸开成无数朵桃花状的虚影,迸发的妖力砸在沈忘州身上,逼得他呕出一口血来。
他瞬间意识到,比起立刻杀了他,因为那个莫名其妙死了的檀溪公子,檀魍更想慢慢折磨他。
这也许是他最后的机会!
余光里司溟那抹红色身影几次想过来,都被檀魍逼退,沈忘州脑海里控制不住地闪过他和司溟短暂的相遇和相处。
他们不过认识两月,但沈忘州对司溟的感情已经与遇锦怀无二,甚至更为不同。
不仅因为他与司溟还有另一层更加亲近的关系,还有司溟带给他的绝对的依赖和信任,甚至很赤裸地包括了那张脸,都让沈忘州对司溟的感情更加特别。
司溟总是不同的。
沈忘州眸色幽深地看了司溟一眼,已经有了决定。
借着偏头躲过一片花瓣的间隙,他极快地掐出两道法诀,其中一道剑诀让袭焱火焰状的血槽渐渐淌入鲜血,迸发出强横的灵力——他借着妖族对鲛岳仙宗功法的陌生,将另一道法诀藏在其中。
灵力悄然溃散于空气追向标记过的地方,沈忘州余光里檀魍身后的小妖并未凑近,与他们有一段距离。
足够了。
他不退反进,忽然闪至中间直面檀魍,笑得肆无忌惮:“你知道我是怎么杀的檀溪么?”
檀魍眼底一红,一掌劈在袭焱剑柄,沈忘州堪堪避过,拳峰一片血肉模糊。
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尾音扬起,戏谑道:“我给他喂了毒酒,斩了他手脚折了他脖子,他哭着求我放过他,还叫我仙人呢……”
见檀魍神情逐渐失控,沈忘州颇为可惜地补充:“我赏给他骨头寸寸断裂的奖励,还让他跪在地上给我磕头,哪想到他那么不禁玩儿,只撑了不到半日就死掉了……”
“你找死!!!”
杀意在一瞬间攀至顶峰,檀魍双手合于胸前,两只由桃花状妖力凝成的虚幻双手也出现在沈忘州身边,随着他的移动如影随形,不将他碾碎誓不罢休!
沈忘州顶着留魂期大妖的威压动弹不得,浑身骨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痛感节节攀升。
他眼底却一片冷静,甚至染上一抹快意。
那道藏起来的法诀已然成型,是鲛岳仙宗的一种传送禁术——碎魂流萤。
以身魂俱碎的极大代价,让自己或者其他人瞬间消失在一个禁制空间,传送到任意地点。
沈忘州从断寒仙境出来后,无聊时不愿看正经的书修炼,但这些邪门的法诀出于好奇他没少看,天赋异禀的他看一遍便学会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用处。
碎魂流萤只能为一人所用,虽是成功率无限趋近完美的禁术,但面对檀魍这个级别的妖,沈忘州还是选择了先扰乱檀魍心神,再将司溟送到其他地方的稳妥方式。
他只有金丹期,就算碎了魂也不能完美完成这个禁术,他只希望用命换来的运气能光顾他一下,让司溟直接传送到鲛岳仙宗,就算不能,也要在凡界这样安全一点的地方。
不是第一次牺牲自己换司溟活下去,但上一次在断寒仙境他没得选,如果不让司溟走,他和司溟都会死在炎祈灵手里,他向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于已经得到第二次生命的他来说,活着是赚,死了也不亏。
但这次……
沈忘州心底一片阴暗。
若是让檀魍抓住司溟,以司溟的容貌……除非他死了!不然檀魍就做梦去吧!
这些想法复杂,但在脑海中只是电光石火地闪过。
法诀一瞬间成型!
司溟四周忽然溢散出一片绛色符文,细看之下符文皆为倒写,华丽诡谲,阴森壮烈,仿佛泣血的魂抱住阵法中的人,用最后的温柔送他离开。
沈忘州在檀魍蹙眉时翘起唇角,转头看向司溟,用口型说出碎魂流萤的最后一字诀。
“散。”
强烈光芒中他看不清司溟的表情,只能看见阵法中向他伸出的那只苍白的手,沈忘州控制不住地笑了的时候,心中又升起一股忧虑。
他未与司溟商量就用这么血腥残忍的阵法将人送走了,他已经必死无疑,以司溟对他的在乎,会不会像一些小说里写的那样无法接受事实而疯掉……
但这想法也只是一瞬间而已,碎魂流萤的反噬几乎是在司溟消失的瞬间席卷而来——他要被禁术真正地碎掉魂魄了。
沈忘州眼底闪过一抹茫然,和藏得很好,却还是被他发现的不舍。
或许只是不放心,没了他的司溟要怎么度过痛苦的内丹反噬。
檀魍的攻击和禁术的反噬同时到达,沈忘州咬牙准备承受巨大的痛苦,就在这时,他耳边忽然突兀地响起一声极为悦耳,又抚慰灵魂的海浪声。
仿佛穿过了旷古悠远的时光,极轻极轻地落在了众人耳畔。
预想中的痛苦没有出现,一只修长苍白的手轻轻落在了沈忘州肩上,那些被檀魍造成的暗伤瞬间痊愈,痛苦也不知所踪。
周围因为檀魍灵力形成的淡粉色空间悄然无声地碎裂,一道道极富韵律的海蓝色波纹覆盖了绊殄邸这个面积广阔的空间,仿佛这里就该是一片潮汐起伏的海洋。
沈忘州第一次见到了真真正正的,让他兴不起一点反抗念头的存在。
他略显茫然地抬起头,想要看清身后的人。
一缕银白色发丝垂落在他额角,有些痒,他眨了眨眼,看见了一副画有空洞眼眸与五官的,极为华丽的银白色面具。
鲛人。
明明连画像都未曾见过一幅,但沈忘州无比肯定面前这个不知姓名的人,是传说中的上古四神之一,原著中杀疯了的鲛人。
看不到脸,但他觉得,面具下的人一定漂亮极了。
刚刚还将沈忘州玩弄于股掌间,强大到不可一世的檀魍,此刻仿佛纸糊的一般,灵气层层溃散,肌肤道道裂开,浑身鲜血地跪在地上。
她双手难以控制地紧紧掐住喉咙,手指深深陷进肉里,满眼痛苦惊恐地看向沈忘州身后,手指僵硬着想要松开,却连一丝一毫的距离都动弹不得。
沈忘州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握了握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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