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习惯是件很无奈的事,就算桑觉听话地换了一边,又很快会换回来,继续用左边牙咀磨食物。
偶尔霍延己注视一会儿,会用手指关节抵开桑觉嘴唇,然后吻上去。
霍延己第一次浪费了食物,点的菜只下了一筷子便站起身,他端起一整盘送到回收处,对工作人员说了声“抱歉”,交了一百币的罚款。
在安全区里,浪费食物是极其可耻的事情,因此哪怕食物只值几币,罚款也需要一百。
工作人员认出了他,虽然疑惑中将为什么不去军人食堂用餐,但也没问,且对他的浪费表示理解:“您是突然要忙了吗?这个可以理解,不用罚款——”
他没说完,霍延己便摆摆手,转身离开。
身体并没有反馈多少饥饿感,霍延己直奔中心大楼。
过路的士兵规整行礼:“中将!”
霍延己独自走进电梯,前往了最高层。
“叩叩——”
老上将抬眸,看清来人面孔时微微一叹:“怎么不多休息些天?身体养好了才有精力做别的事……”
“二区回消息了?”
“……回了。”老上将顿了顿,“极乐之眼确实出现了异样,二区派去探查的队伍在眼窝处看见了类似极光的发散物质,磁场很强,靠近后,不仅会影响电子,似乎还影响人的神智——
“你怎么看?”
桑觉与极乐之眼与裂缝有关,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只是他们还不清楚,最近二号裂缝坍塌引起的种种异象与桑觉是否有关系?
霍延己面色不动,问:“研究院那边呢?”
老上将道:“推论很多,但都没有实际依据,但有名研究员翻了很久的资料,提出很久以前一个疯子物理学家的理论——”
星球诞生于一场爆炸,最初只是一团压缩极致的能量物质,不断吸引了过路的碎片或陨石,最后经过千百年的锤炼形成了如今的模样,而最初的那团物质也被称之为‘起点’,星球上一切有生命的物质都来自‘起点’,且生活在这片星球上的并不止人类所认知的这些生命。
万物都是相对的,有正有反,有高有低,空间很可能也分为正极与负极,人类所处的世界站在光下,黑暗中必定还有一个人类无法认知的世界。
在一千多年前,这个说法只被人认为是一个疯子的无依据假想,被如今的人们翻阅出来,竟然还有几分可信。
老上将欲言又止。
霍延己掀起眼皮:“怎么,您想说桑觉是那个‘起点’?”
老上将苦笑了声:“这可不是我说的,是研究院的一个大胆猜测,毕竟这世上没有任何物质生命能随意复制其它生物的基因,甚至能随意变幻,同时共存。”
“等他们证实了,再来和我说这些。”霍延己忽而换了话题,“您打算怎么处理凌中将?”
老上将沉默了会儿:“你想怎么处理?”
霍延己语气淡淡:“先看您怎么处理,如果我不满意,自然会帮忙。”
“……”老上将眼皮跳了跳,油然升起一股微妙的陌生感。
他忽然觉得,是所有人一起逼走了霍延己的最后一点“人性”。
他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了敲门声。
老上将眼神微闪,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霍延己就听到出了来人的脚步声,他大步上前,拉开办公室的门。
凌根正压着被铐住的桑觉,敲门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对上霍延己冰冷的眉眼。
“你……”
桑觉两手被铐在身前,看起来人畜无害,用往常一样的纯然表情对霍延己说:“我回来找你了。”
“……”霍延己闭了下眼,“钥匙。”
凌根一愣:“什么?”
霍延己重复了一遍:“手铐钥匙。”
凌根皱眉:“这……”
“他是罪犯吗?”
“……不是。”
桑觉当然不是罪犯,他的手里甚至没沾过多少人血,比任何一名佣兵或军人都干净。
霍延己的目光从桑觉脸上移开,冷冷抬眸:“那就别让我说第二遍。”
“给他,凌根。”老上将说。
凌根眉头紧锁,斟酌过后还是掏出了钥匙,刚交出去,就听到霍延己说了声:“都出去。”
“……”凌根压着火气,照做了,刚好他和老上将也有些事要聊。
门一带上,办公室只剩下低气压的霍延己,和仿若无事发生的桑觉。
手铐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解开,霍延己背对桑觉,朝办公室里走了几步,忽然,他转身,抬手扼住桑觉纤细脆弱的脖颈——
一切就发生在弹指一挥间,桑觉甚至都没做出反应。
他直直地看着霍延己,扼住脖颈的那双手并没有用力,他没有感受到窒息,只感受到久违的温热掌心。
霍延己垂眸看着他,冰冷的眼神仿佛没有任何感情:“为什么不反抗?”
“你还要伤害我第二次吗?”桑觉答非所问,用他刚学会的词描述道,“姫枍死了,伊芙琳也殉情了,她们不能陪我去看海了。”
霍延己下颚角绷得很紧,一字一顿地问:“我问你,为什么回来?”
桑觉依旧不会太多表情,脸上十分平静,他想了想,说:“因为我想要你,我还想让你和我一样难过。”
第139章 孩子
唇上忽然一疼, 桑觉第一次感受这么“过分”的吻,像是恨不得杀了他,带着一股拆吃入腹的狠劲。
握住脖子的手掌松了, 转而捏住他的下巴, 指腹用力到周围皮肤泛起青色, 再外圈都胀了红。
桑觉想抓点什么,但被铐着的双手有局限性,无意识抓空了好几下。另一只宽大的手忽然探来, 强硬制住他的手腕,紧得血液都流不通。
似索取,又似侵犯。
起初他们的唇都很冰凉, 但随着暴风雨一般的侵入蹂躏,都升起了火热的温度,周身血液向天灵盖尽数涌去,每一根神经与细胞都在叫嚣狂舞。
桑觉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主动权,所有微弱的呜咽都被堵在了唇齿之间。
他可以拿到主动权的,可是他没有。
从前就是这样,被欺负了也只是有些生气, 却从没想过要断绝关系——
或许从初见那一天开始,他滑跪至泥泞的崖坡下, 暴雨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那把指着他额头的危险枪支, 倒是人类冷冽孤傲的气息、锋利的下颌线清晰无比, 令他一下就入了迷。
以至于就忘了博士叮嘱过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呆呆地被人类支配, 说坐摩托,就坐摩托, 甚至那样亲昵地抱着他的腰,贴着他的背睡得昏沉。
如今桑觉懂了,或许那天,是一只小怪物对一个人类动心的日子。
是个很伟大的日子。
或许从那天起,结局就已注定。
嘴巴好像破了。
桑觉迷糊地想——己己又一次伤害了他。
他甚至以为自己要在这个吻中窒息,直到呼吸都停滞了,才被予以自由。
嘴唇很麻,舌头也很麻,总之一切都很麻。
他缓慢抬头,对上霍延己冷漠但泛起血丝的眼神,愣了愣。
第一次这样……
霍延己周围的气息绷得很紧,有种无声的暴戾,想破坏什么、伤害什么,却又被另一股气息纠缠扼制,生生拉扯,活生生要把一个人撕成两半。
嘴巴有点疼,但没有心脏疼。
桑觉不知道为什么疼,只是道:“被你咬出血了,他们都会知道你亲了我。”
“那又怎样?”霍延己的眼睛很黑,不像旁人多少带着点棕色,有种幽冷的感觉。
“……不怎么样。”桑觉低头,抬起勒得通红的手腕,“你不给我解开吗?”
他依然很乖,但和过去的乖不同,此时透着股温顺的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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