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陆修答道,带着江鸿下楼,回宿舍取头盔。
“你骑摩托带我去吗?”江鸿惊讶道。
“你不是想坐?”陆修上了摩托,示意他坐上来,“以后也没机会了,来吧。”
于是江鸿坐上去,抱着陆修的腰,陆修一加速,轰地蹿了出去。
副校长办公室,曹斌一脸无奈地看着轩何志。
轩何志:“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今年招生指标要完成本来就很难……”
“我不怪你胡乱招生。”曹斌说,“只是你事前但凡留个心,问清楚,说清楚,不至于到这一步,你们怎么连这种事都不说清楚?”
轩何志站在办公桌前,乖乖挨训。
“可惜了那孩子,”曹斌叹了口气,“原本是个好苗子。你看看你,看看你们,招个生都能出教学事故!”曹斌拿着一沓文件,只想揍轩何志,轩何志忙躲。
“地脉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轩何志又问。
“毫无进展。”曹斌出了口长气,松了领带,重重坐回转椅上,眉头深锁。
“啊——”狂风吹来,江鸿坐在摩托上,张开手臂,仿佛在玩过山车一般。
陆修疯狂超速,仿佛在发泄什么,把川崎H2的时速开上了200码,江鸿到得后面,已心惊胆战,看什么都是高斯模糊,紧紧抱着陆修,喊道:“慢点慢点!学长!慢点!”
这摩托还是在山路上开,稍不留神就要飞出去摔到江河里去,江鸿贴着陆修的后背,感觉他俩已快互相能听见对方的心跳了。
“呼——呼——”抵达目的地军营外,天已近乎全黑,陆修依旧是那面无表情的模样,骑在摩托车上,等江鸿去告别。
陆修提前通知了辅导员,903寝室的三名室友到了围栏边上,看着他。
“你还好吧?”贺简担心地说,“托你的福,大家都说军训强度太大,把新生搞得精神崩溃了,今天教官让我们在空调房里看电视,看了一整天呢。”
江鸿:“……”
张锡廷却似乎猜到了什么,打量片刻江鸿。
金问:“你不舒服?”
“嗯……”江鸿想了想,没有说自己退学的事,刚认识室友们不过三天,这情谊说深也不深,但他觉得大家都是好人……好妖,从来没欺负过自己,突然怪舍不得的。
“我家里有点事,”江鸿说,“得赶紧回去处理下。”
金问:“需要帮忙不?”
江鸿忙摆手,示意无妨,金于是说:“有事儿就和哥们儿微信联系。”
“好好。”江鸿点头道。
营房吹哨,提醒他们速度去洗澡,金明显不当一回事,便带着贺简先走了,留下张锡廷与江鸿对视。
“让我猜猜,”张锡廷说,“他们搞错人了,是不是?你是凡人?怎么进来的?”
张锡廷居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太聪明了。
路边骑在摩托车上的陆修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警告。
“不是,但差不多。”江鸿也小声道,“我什么都不懂,最开始真的被吓着了。”
“回去吧,”张锡廷说,“回去也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空了我会去看你的,到时候你也许已经不记得我了。”
江鸿闻言有点难过,张锡廷却笑道:“我们还可以重新当朋友,再见。”
“再见。”江鸿听到这话时,又高兴起来,隔着围栏,与张锡廷击了下掌,张锡廷潇洒一挥手,回了营房。
在这个月夜里,江鸿只觉得十分失落。
他慢慢地走回陆修身后,跨上摩托,回程时陆修开得很慢,仿佛想带着他欣赏这月下的大江大河、宏伟山川,一片银白的世间,每一片树叶都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犹如浩瀚的灵力之海中,浮沉的无数碎浪。
第二天,江鸿带齐了行李,与陆修在咸阳机场候机,陆修开始检查江鸿的手机,把所有加上的学校联系人删除,学校网页浏览记录清理掉。
昨夜离开军营后,陆修便几乎没有说过话。
“学长,”江鸿说,“机票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学校报销。”陆修戴着墨镜,无聊地坐在商务座上发呆。
江鸿忍不住侧头看他,觉得有点对不起陆修,又想到曹斌说的话,问道:“学长。”
陆修:“?”
陆修稍侧过头,摘下墨镜,示意他有话就说。
“你家和我家……”江鸿又问,“是世交吗?”
“谁告诉你的?校长吗?问这些做什么?”陆修随口答道,又把墨镜戴上了。
江鸿:“也是,待会儿也记不得了。”
陆修继续出神,江鸿说:“可是我还是想知道。”
陆修没搭理江鸿,江鸿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小声道:“学长,你也是……妖,对不对?”
陆修再次摘下墨镜,说:“你想看?”
“不不不。”江鸿忙拒绝了他的好意,生怕陆修领子上又变出一个什么头来,说也奇怪,他其实一直隐隐约约,猜到了陆修的身份也是妖怪,可不知为何他半点也不怕陆修,反而把他当成最信任的人。
“你多少岁了?”江鸿又问,“你是不是认识我的祖先?”
“告诉你了,”陆修又说,“你会回学校么?”
江鸿想了想,没有再问下去。
飞机抵达重庆,越是离家近了,江鸿越觉得有着莫名的不舍。
“你以后会来找我么?”江鸿又问。
“不会。”陆修打了个车,把江鸿的行李放上车,与他坐在后座。
“嗯。”江鸿说。
陆修手指抵在一起,朝车窗外看,片刻后又说:“飞过重庆,顺路的话,会看看你,但你发现不了我。”
江鸿伤感地笑了笑,说:“好吧。”
“回去重新考个好大学,”陆修淡淡道,“会有别的学长照顾你。”
江鸿挠了挠头,的士到了家小区门口,又是傍晚了——一切都如此熟悉。
“对不起,学长,”江鸿拖着行李箱,忽然回头,朝陆修说,“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陆修摘了墨镜,沉默地稍稍低头,看着他。
江鸿站在路上,慢慢地走回去,似乎放慢步伐,还能与陆修多相处一会儿。
“一百六十年前,”陆修忽然说,“在羊卓雍措湖畔,有一个人,为我封正。”
江鸿:“?”
江鸿转头,看着陆修,现出询问的神色。
“你知道封正么?”陆修说。
“那是什么?”江鸿对此一无所知。
“世间的妖,修炼至大成境时,便拥有了跃升至另一境界的能力。”陆修说,“有些变为人,有些则变为其他的模样,但突破境界的刹那,需要倚靠外力,来进行最后的推动。”
江鸿停下脚步,茫然点头,他实际上并不知道陆修在说什么。
“人作为万物之灵,是唯一能为外物‘封正’的种族。”陆修说,“就像起名字一样,只有人会给外物起名,赋予了名字之后,无论活物死物,就获得了初步的‘灵’。世间万物,便在‘人’的认知之中不断生长、蜕变。”
“哦,”江鸿忽然想到了,说,“所以我的祖先,因为这个与你认识么?”
陆修没有正面回答,只解释道:“一只……一只生灵,修炼多年,终于获得龙的形态,但若在天劫降临时,这最后的时间点上得不到封正,就会粉身碎骨,再次被打成污泥中的‘虺’,重新经历艰难的修行。”
“啊,”江鸿同情地点头,“真难啊。”
“一百六十年前的羊卓雍措湖,有这么一个生灵,”陆修说,“它的修炼来到了终点,那夜天劫降临,狂雷之下,方圆百里空无一人,牧民们都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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