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下巴抵着他头发,指腹轻轻拭去中校脸颊不停淌过的泪水,声音低沉:“艾登,今天晚上不要走了,留在一号院陪我,好吗?”
中校知道他是作为5330年的元帅在说话,只是分不清,这是对着斯科特中校讲,还是对着斯科特上将讲。
他皱眉,不肯答话。
“艾登,你陪陪我……你我太久不见,我实在是太想你了。”元帅手指停住,声音已带嘶哑,“……就一晚上,不问前程。”
——不问前程。
中校眼中的光芒明灭:他知道了!
他心头一震,随即明白,敏锐机警如光裔图玺,怎么会看不出来眼前这个艾登斯科特今晚的异样?今晚他目光漂浮,脚步游移,举手投足间流露着矛盾与不舍,哪里像当年的斯科特中校那般爱恨分明,坚定决绝。
如果是当年的艾登斯科特,那样心高气傲,宁折不屈,怎么肯像今天这样轻易被他打动。若不是亲手埋葬过这个男人的尸首,记忆中背负太多伤痛,又怎么会晓得今日重逢的珍贵与快乐,贪恋他的气息与温柔。
元帅既已知道,还肯这样真情流露,低声下气地求他留下来。
中校心口一痛,低低伏在元帅胸口,已泣不成声:“……好。”
元帅眼神一动,相拥的双臂圈得愈紧。他抬手细细梳理中校发丝,再不讲话。他惯来高傲的头颅低低伏了下来,像一头受伤的困兽,擅自枕在斯科特中校头顶。
斯科特中校沉沉靠在元帅胸口,身段渐软,密密的毛发蹭在对方脸颊上。
“艾登?”良久,元帅微微抬头,手指仍是轻轻抚着他脸颊。
中校起身,双唇翕动,欲言又止。他目光和光裔图玺对上,自是深情无限;元帅五指深深插在他发缝中,眼眶发红,呼吸粗重,再讲不出什么话来。
二人两两相望,心事像凝结在星历5200,又像凝结在星历5330;遥遥百余年的光阴,横亘太多消融不了的心结和血债。而两人间饶是不共戴天至此,竟也还留有爱意。
中校便不说破。
他知道光裔图玺一早看穿他今日拙劣的掩饰,也希望对方不要说破;一旦往事重提,血债翻涌,便哪还有两人这样平静相拥的好时光。
他只让目光款款地流动,一一在元帅眉眼与额角,颧骨,鼻尖,下颚,阔阔的肩膀,厚厚的胸膛,长长的指骨上,沉默又爱怜地拂过。
他抬手,指腹一遍一遍摩挲光裔图玺的眉心,像要亲自抚平那上面的烦恼与惆怅。
元帅知他心意,欺身而上,坚定封住他双唇。两人试探轻啄之间,爱与欲如万箭齐发,离弦一去不回;对对方的贪恋之心势若千军万马,狂放地倾泻。中校浑身先只是战栗;呼吸吐纳间,却像是渐渐与那人融为一体。
元帅身体慢慢倾上来,后背弓起,居高临下;他一根一根捉住中校手指,珍视地同对方紧紧相握。中校双肩颤抖,和元帅十指紧扣,掌心交叠;两人今晚好似隔着一层面具对话,此时此刻,心意竟又好似前所未有地相通。他身段放软,堪堪躺倒在沙发上,仰面望向那人,眼神坚定,再无悔意。
这一刻他愿随波逐流,甘心将自己交给对方,不再抵抗。
光裔图玺觉得眼前的人是失而复得,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于不同时空中再次与元帅面对面相见,他全身的细胞几乎都在喜极而泣。中校与元帅在这一刻,暂忘了一切是非过往,仿佛便只要永远活在这短短的一瞬。
光裔图玺与艾登·斯科特相偎相依,彼此的目光胶着,恋恋不舍。元帅看他,是拨云见日、重头再来的珍惜;而他看元帅,则如飞蛾赴火,笑饮□□。在不同时间线上你死我活对决过数次的两位三军统帅,此时几乎为对方舍弃了所有。两人不问明日,只紧紧拥住眼前人,鼻尖轻触,唇舌竞逐。
爱意渐浓,斯科特中校认命地闭上双眼,颈项交缠,迷失在这无边的温柔中。
我完俅了,斯科特中校想。
“——他对你若无防备,你取他性命,易如反掌。不是吗?”
霍冬谦,你未免也太高估我了。
第177章 长夜
【此刻晨光微露, 晓星明灭,睁开眼梦中人还在枕边。何其幸运。】
于时徽诞生日新劈开的这条时间线上一堆破事悬而未决,双子星此刻虽已经有两本跃迁手册在手, 却不敢在各条时间线间轻举妄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 时徽和太子斑, 还要暂时寄居在自己童年的时间线里。
是晚斯科特中校夜会光裔元帅, 郡主看看时间不早,也要回自己闺房休息。来自副本时间线的双子星留在国王书房面面相觑,尚无夜宿之所。
两人记忆中的居所, 此刻正分别被两个不知情的小屁孩霸占。
郡主点头, 随口说道:“啊, 对, 你们在这里没有住的地方, 我叫汲钰在宫中替你们安排一间客房。”
“一, 一间?”太子斑小声发问。
噢。时徽心中波澜四起,便不露声色:“可以啊。”话毕,他随即感到太子斑目光不安地瞥他一眼:想什么呢。
两人在星门-艾塔联合演习前夜的好事被源时间线上的双星打断,继而便是时徽从源时间线上受了伤回来,进紫勋医院躺了数日, 行动不便。
(中间时徽躺在病床上身残志坚,心思活络,倒是盛情邀约了太子殿下这样那样,均被拒绝。)
事情一拖再拖,竟拖到了新的时间线, 年轻的长辈们眼皮子底下。
霍冬谦恨不能跳起来两米高:“不行!!”
一日之前, 这一条时间线上,国王记忆中的稚子还只是一只粉嘟嘟肉颠颠的小团子, 笑容烂漫,眼神天真。眼下将将只过了一日,虽已拥有了沧海桑田的记忆,他却仍是难以接受自己捧在心头的小宝贝——尤其是亲眼看见小宝贝出落得这般俊美标致之后——被眼前这个臭小子染指。
呵,光裔时徽,他到底有什么好!!
——每一条时间线上的霍冬谦,都发出过这一条天问。
时徽便急急解释:“陛下,不是的。我们,我们……”我们可还是清清白白。
但想到自己想法亦不太清白,时徽讪讪住嘴,国王说什么就是什么。
反正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太子斑就是要跟自己好,他霍冬谦自是管不着。
“一间房成……成何体统。”国王余光瞥到自己儿子提到此事带有几分扭扭捏捏,气得心慌。他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什么像样的理由,只蛮横反对:“宫中空房甚众,何必挤在一间。”
……噢。太子斑小声应道。霍冬谦见他竟还有点失望的样子,心中更气。
“斑对宫中布局早已熟悉,你让他们自己去选,你在这里操什么心。”郡主忍不住瞪国王一眼,伸手揽过双子星,“走走,我带你们去挑房间,不要在这里听这个老头子指挥。”
“我哪里是老头子了!”这条时间线上,尚在风华正茂之年的霍冬谦跺着机械肢,暴躁不已。他牢牢盯着郡主,不合时宜地拿出一国之君的风仪,再次强调:“两间房——银牙,听见没有?”
郡主抿着嘴,不听国王哥哥在身后嚷嚷,从从容容带着时徽与太子斑走出书房。前行几步,她眼神狡黠,俏皮一笑,小声告知两人:“我让汲钰把嘉云阁最大的蜜月套间留给你们啦。”
蜜、蜜月……
太子斑双耳一烫,语无伦次:“不是的……郡主,我,我们……”
“你们怎么?”郡主歪着脑袋。
“我,我和时徽,还……”还没有睡过呢。
可是后半句,实在太难以启齿;太子斑讲到一半,愤然停止。
——为什么自己要向银牙郡主解释这种事情啊!!!
(何况她季银牙今年、此刻、这条时间线上、这个生物意义上的身体年龄,甚至比自己和时徽都还要小一些;甚至,都还未出阁,尚是处子之身呢。)
啊。郡主略一吃惊,目光转向一边的时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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