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啜了一口咖啡道:“你所谓的吵架嘛,倒是不用担心,Alpha短期内的占有欲在作祟,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星河,换位思考一下,当你心甘情愿地给予他人帮助的时候,你是更愿意听到对方说‘谢谢,这对我很有帮助’,还是‘抱歉,实在太麻烦你了’?”
许星河微微一愣。
秦远继续道:“接受别人的帮助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你如果因此感激他,就去大大方方地对他说声谢谢,但你不需要为此感到抱歉,他也绝对不是图你回报什么才为你做这些的。你是被爱的那一方,星河,人类本能地愿意为爱人做一些事,不需要将这种行为想得太过复杂,不然会给彼此都造成不必要的压力。何况这件事对他而言也没什么麻烦的,要麻烦也是我麻烦啊……”秦远说着,又灌了一大口咖啡,“等你有时间了记得再请我吃顿饭吧。”
许星河:“……”
他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秦远还想再说些什么,加密通讯却又响了起来。
秦副官神色一凛,抬头对许星河道:“抱歉,我还有点事……”
许星河回过神来:“好的,不打扰你了,剩下的我去找他聊聊。”
秦远刚要按掉通讯的手微微一顿:“再过几天吧。”
说罢也不等许星河多问,便挂断了视频通话。
许星河隐约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凌长风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这样想着,他翻身下床,迅速收拾完毕走出了房门,直接找到了凌元帅的亲卫队长刘易斯上校。
“带我去见他。”
对于这个要求,刘易斯上校显得满脸为难,想要劝阻,又有些力不从心。
许星河平静地问:“你们元帅下令不肯见我了?”
刘易斯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您怎么会这么想……”
“那他有没有说过,不准我去找他?”
刘易斯为难地回答道:“也没有,不过……”
“那就带我去见他。”许星河说,“出了事我担着。他既然没说过不肯见我,那我去找自己的法定配偶,有什么问题吗?”
凌元帅下榻的地方远离市区,坐落在苏克城郊外。
当刘易斯上校亲自帮他拉开车门的时候,许星河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什么实践基地。
“他住这里?”许星河观察着眼前的大型金属建筑,心里愈发狐疑。
刘易斯上校垂眸道:“是。”
许星河深吸一口气,跟随刘易斯队长走了进去。
他先后经过了三道大门,才来到了住宿区。
当最后一道银色金属大门开启的时候,许星河身子猛地一僵,连呼吸都跟着停了半拍。
四周充斥着海的气息。
仿佛有铺天盖地的狂澜席卷而来,令他在手脚冰凉发软的同时,脊椎却又闪过一丝酥酥麻麻的电流。
——是凌长风的信息素。
“这是……怎么回事?”许星河的脸色有些不好。
刘易斯队长低头回答道:“就是您感受到的这样,元帅不让我们说。我跟元帅通报过您要来了这件事,他没有拒绝,但是,您确定要继续往前吗?会……”
话音未落,身边的人已经像阵风一样冲向了卧室的方向。
刘易斯:“……”
他想跟上去,却又怕一会儿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场景被灭口。
做了凌元帅十几年的亲卫队长,他太清楚易感期的凌长风有多么的危险、狂躁,且极具攻击性。
像是一具强大、冷血、却又毫无理智的超级杀伤性武器。
以往,如果碰上战事紧急的时候,凌长风会让军医用强力又伤身的办法给自己超量注射抑制剂,延迟他的易感期。
遇上战况不紧急的时候,他则会空出三到五天的隔离期,独自熬过这艰难的几天。
刘易斯队长知道,昨天下午,凌长风原本是打算靠注射抑制剂推迟易感期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抑制剂失效了。
他不得不开始隔离,以免对身边人造成伤害。
想到这里,刘易斯上校又忽然间回忆起另一桩事。
凌长风的上一次易感期,也就是那次由许星河的发情期所引发的易感期,好像度过得意外安然。
那是他跟随凌长风这十几年来,见他度过的最平稳的一段易感期。
那几天里的凌元帅并不狂暴易怒,相反,他像只心满意足的雄狮一样意气风发……
为什么呢?
刘易斯队长看着许星河离开的背影,恍然地想——
是因为,标记了心爱的Omega吗?
许星河在跑去卧室的路上也想到,来珀尔帕星之前,秦远跟他们科普过如果有人进入到发情期或者易感期的应对方法。
及时注射抑制剂是一方面,但是从秦远口中他了解到,凌长风的易感期周期比一般Alpha长,症状却也比一般Alpha严重许多。
正常Alpha每两三个月就会进入一次易感期,期间会表现得暴躁易怒,对Omega的信息素更加敏感、更加渴求,这种症状大概会维持一周左右,周而复始。
而凌长风大概半年才会迎来一次易感期,易感期的表现也更加强烈。
他会变得异常危险、暴虐、狂躁易怒……
又非常非常难受。
尤其是,他长期大量服用抑制剂,身体产生了抗药性,已经很难通过纯药物的方式缓解这些症状了。
许星河来到卧室门口,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了房门。
不同于想象中的狂风暴雨、满地狼藉,卧室内干净整洁、一片安静。
房间里没开大灯,只有床头柜上亮着一盏橘黄色的小灯,颜色温暖,是许星河夜间最爱开的那种模式。
凌长风悄无声息地坐在床边,面向窗外的落地玻璃窗,只给推门而入的许星河留下了一个背影。
房间的建筑材料应该是特制的,不光一定程度上阻隔了凌长风的信息素气息,隔音效果也极佳,人在室内,半点儿也听不到窗外雨落的声音。
这本该是个温馨又宁静的观雨场景。
可是四面八方都是令人倍感压迫的信息素气息,让许星河身子立刻绷紧了身体,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尤其是,当他步入这里的一瞬间,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的海味信息素狂躁了起来。
可是一抬头,凌长风仍然安静地背对着他,坐在床上。
听到声音,只是耳朵微微一动,连头也没回。
许星河不安地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走上前去,隔着一张床,在凌长风身后停了下来。
“你还好吗?”
许星河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但凌长风的背影如此平静,信息素又如此混乱,让他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对方是个什么情况。
凌长风开口了,没有转身,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问:“你怎么来了?”
声音似乎也没什么异常,只是比平时更加低沉、更加沙哑。
见他理智尚存,许星河微微松了口气,反问道:“你易感期怎么不告诉我?你难道不知道……”
话一出口,却突然顿住了。
凌长风当然知道。
他知道,Alpha难熬的易感期可以被Omega的信息素所安抚。
也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对他而言,是契合度最佳的良药。
他只是没有开这个口。
大概也是,开不了口吧。
许星河沉默片刻,绕过大床,走到了凌长风的身边。
伸出手,轻轻搭上了对方的肩。
“我帮你?”
许星河的声音在昏暗又安静的房间内响起。
凌长风始终没有转过头去看他,许星河也看不到他的眼睛。
于是把这当作一种默许。
他释放出了一丝香甜信息素,轻轻地攀上了凌长风周身。
如同一树繁花伸出了柔软的花枝,温柔地将人缠绕。
凌长风身子突然轻轻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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