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悦:“……”
十三岁,大学,毕业,么?
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温荷,表情也凝固了短暂的一瞬间,她朝斯悦看过去,“上楼去换衣服,老师好上课。”
斯悦拔腿就跑上了楼。
他如果没看出来温荷眼中的深意,那他就是眼瞎了。
温荷不是攀比心强的母亲,但面对这样巨大的差距,心里难免会有点落差,她给花瓶插上了花,看起来就和油画中的一样,脑海里的场景却是斯悦十多岁还在嚷着床底下有女鬼的样子。
人比人,气死人。
杨乔在楼下等待的时间里,陈叔给他泡上了茶,将窗边的桌子也整理了出来。
“您请坐。”
杨乔看着白鹭所在的鱼缸,他抬起手指,“我能看看吗?”
陈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犹豫了一下,想到对方的身份,没什么可担心的,便点了头,“可以。”
杨乔慢慢靠近了鱼缸。
他站在鱼缸前,白鹭的身体恰好与他的视线处于同一水平线上。
人鱼轻缓地呼吸着,耳后的两片耳鳍无意识地扇动,尾鳍看不出任何的活力,尾巴上的鱼鳞是十分华丽的紫色。
如果不是能看见胸廓的轻微起伏,杨乔差点以为这只人鱼不是活的,但除了胸廓的起伏,他从对方身上看不出任何生命的迹象。
“老师?”
斯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可能是大家族不可言说的秘密吧,杨乔不再关注这只人鱼,转身说道:“你准备好了那我们就上课吧。”
-
与杨乔内向害羞的外表相比,他在讲课时胸有成竹,谈吐自然,没有他答不上来的问题。
斯悦本来就预习过,书上又有重点。
得知斯悦没有下临床的打算,而是想要进研究所时,杨乔索性给他踢掉了几本派不上用场的专业书。
“加个微信吧,”杨乔将手机二维码调出来,推到斯悦面前,“我给你发几个文件,这几个文件就是你这个月的学习任务。”
斯悦加了微信,下载了对方发过来的几个大文件。
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今天的课基本上算是结束,上课的内容比斯悦在学校待两周学到的还要多,等杨乔走后,斯悦还需要一定的时间用来消化。
杨乔是天才,他不是。
“那个,”杨乔脸上的自信消失不见,他挠了挠后脑勺,“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会不会有些冒犯,如果不可以的话,那我先为我的冒犯道歉。”
斯悦一怔,“你说。”
“鱼缸里那只紫色的人鱼,我觉得有些奇怪,能让我抽两管血吗?”杨乔道出请求时,语气和表情都非常紧张。紧张的原因也显而易见,人鱼注重隐私,大家族看重地位,怎么可能让人随便抽血。
斯悦手里的笔杵在桌面,歪了下头,“哪里奇怪?”
杨乔抿了抿苍白的唇,神情从紧张变得苦恼,“我只是肉眼看了会儿,没有仪器检测,所以我也不能得出肯定的结论,我专业是异生物研究,所以我常年与各种奇怪的生物打交道,以至于我每次面对它们时,总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过我学的异生物研究不是人为制造出来的生物,而是一些奇怪的,稀有的,隐藏在各个角落的生物,人为制造的异生物我还没有接触到过,所以不太清楚。”
斯悦皱了皱眉,“你是说,他是异生物?”
“我观察到,他的肌肉形状,走向,分布,鳞片出现的部位,耳鳍扇动的频率,呼吸的频率,皮肤对水流的反应,好像都有些奇怪。”杨乔说道。
“但之前我们请医生检查过,他的各项指标是没有问题的。”
杨乔腼腆地笑了笑,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装了很多人鱼的数据在里面,尽管我说的这些没有准确的标准,但我见过的所有人鱼几乎都在我知道的数据范围以内,大部分有这个功能的仪器,它们的数据库都比较粗糙,我并不是说仪器无用,只是比起有时候,我更加相信自己的头脑。”
斯悦默然了片刻,他要是有杨乔这个脑子,他也相信自己的头脑。
良久过去,在杨乔希冀的眼神底下,斯悦点头,“你抽吧。”
陈叔就站在一旁,他没有出声打断,实际上比起家里其他人,陈叔是最希望白鹭能够健健康康的人。
白氏研究所与底下职员签的是终生合同,两方共同约束,职员一旦违反了合同规定,连底下三代都要跟着受连累,但如果职员在研究所内表现优秀,白氏的福利能够覆盖到对方之后的五代人。所以想要进入白氏研究所的人才无比的多,不过也有相当一部分人会选择研究七所,zf给的饭碗嘛,端着比较稳妥。
杨乔带了整套的采血工具,他站在小休息室的长桌旁,戴着口罩与手套,手里的止血钳夹着酒精棉球。
跟着陈叔的几个工作人员合力将白鹭从鱼缸里捞了出来,抬着放在了长桌上。
白鹭是睡着了,不是死了。
这么一个流程下来,他终于被吵醒了。
他眸子在灯下泛着奇异的紫色,“阿悦,你们干嘛呀?”
斯悦手指轻轻按在白鹭还沾着水的肩膀上,“抽个血,做个检查,你别动。”
“好。”白鹭重新又闭上眼睛。
杨乔很专业,动作也很麻利,他一共抽了两管血,一次是手臂的桡静脉血,一次是从尾巴鱼鳞下扎进去的静脉血,采第一次血时白鹭一声不吭,扎他尾巴时他才喊了疼。
“检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斯悦问道。
杨乔将两管血放进器皿内,没打算塞回书包,被用力摇晃的血也无法再进行检查的,他只能小心翼翼将箱子抱在怀里。
“如果查的项目复杂,需要一个星期,”杨乔说,“如果只是简单的项目,几个小时就出来了。”
“不过他肯定是不用查那些简单的项目了,估计没什么问题,复杂的项目短则一个星期,长则两三个星期,到时候出结果了我会把结果单带过来的。”
杨乔看向陈叔,“估计没什么大问题。”
陈叔十分感激地送杨乔出去,白鹭被重新送回鱼缸。
-
下午和温荷一起随便吃了点儿东西,斯悦便埋头于学习了。
白简回来时,斯悦趴在桌子上睡觉。
院子里的灯光从窗户外照进来,恰好笼在斯悦的脊背上,他看起来比刚来的时候瘦了一些。
白简将外套脱下,陈叔接到手中,低声道:“白简先生,一周后的满月,好像是血月。”
“蒋云已经提前告知我了。”
陈叔眉心紧皱,“那怎么办?”
“后院之前重新修葺的仓库,不是还没派上用场?”白简语气轻松,没将血月放在心上。
血月实际上只是一种自然现象,月亮在运行中转到了地球的阴影里,挡住了本应该照射在月球上的阳光,当月亮完全进入了地球的背面阴影中,就是月全食,月亮会呈现出血月的颜色。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这对白简来说却代表了截然不同的意义。
以前的人在不懂时,总将血月与血光之灾联系在一起,朦胧甚至带着血腥气的颜色,会令人联想到灾厄,噩梦,血液……它容易与诅咒等事物绑定。
尽管它无法改变什么,但它的出现,会令始祖的基因沸腾,翻涌,暴戾,无法控制。
上一次的月偏食,白鹭不明情况地冲到了白简的面前,白简差点撕了他,从那以后,白鹭就长记性了,别说血月了,就算不是满月,普通日子里的月亮要是太大太明亮,他都要离白简远远的。
而这一次,许多天文学家和天文爱好者初步预测是月全食,月亮会整个变成红色。
“到时候让斯悦别到处乱跑。”白简见斯悦趴在桌子上睡得很熟,没吵醒他,挽起衣袖拾起沙发上的零食。
陈叔闻言,苦着脸,“一开始就不是和阿悦少爷说过,不管是谁在外面敲门都不能开门出去,但上次您伪作我的声音,阿悦少爷立马就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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