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绪忽地想起什么,问他:“所以,你也是暗日殿的人?”
顾沉却摇了摇头:“我只是他们请来的医师,拿俸禄的,算不得暗日殿的人。”
接着几人便跟顾沉对起了这些年的事情,顾沉听完之后不由感叹:“若非有几位仙长在,我恐怕真的会认为是重来一次了。”
渺音将茶盏轻轻一搁,柔柔笑道:“这便是魇鬼最恐怖的地方,似梦非梦,似假还真,相信我,无人能拒绝让自己的人生重来一次。”
顾沉渐渐拧起眉,还没说什么,江绪便道:“前辈如此解释,我本来还想着魇鬼是否就是用重来一次的机会诱惑沈长风陷进梦里,可这又的确是不可能的,毕竟他若是有现世的记忆,完全有机会帮自己阿姐活下来。”
可照顾沉所说,梦中发生过的一切都与现世没有丝毫差别,江绪不由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真有人喜欢做噩梦的?
“嗯哼,”渺音支着下巴,饶有兴味地对他眨了眨眼,“所以,你大可猜猜,魇鬼是用什么事情吸引了沈长风主动陷进梦中,根本没有活着醒来的想法。”
“我觉着这得问顾先生,”江绪道,“总不会是成为一代大侠这种如此轻易的事。”
“魇鬼最善洞察人心,”严绥适时开口,“它并未在过去的事上动手脚,便说明沈长风对如今梦中再经历的事没有任何的后悔或不情愿,毕竟总不可能,他只是单纯想死。”
他静了静,才接着道 :“或是说,只有这一切都顺利发生了,他所求之事才能在梦中达成。”
江绪听到这,忽地明白了什么:“所以那件他所求之事没有发生,是因为在现世中发生了什么变数?”
话音刚落,他忽然茅塞顿开,眼神直勾勾地落在了顾沉身上。
在魇鬼看来,能让沈长风活着离开的变数是顾沉,那是不是可以说,现世中的变数,同样是顾沉。
这人在沈长风的过往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而顾沉的表情在这句话后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明显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良久才低声道:“我明白了。”
明白了何事?江绪不明所以地思索了片刻,忽地轻轻啊了声。
“师兄,”他犹豫地唤了声严绥,“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确只是想死?”
又或者说,他只是想死在叶屿或者暗日殿的手中。
至于顾沉……这可是个得了修者传承的医者!若非有他在,沈长风定然不可能活着抵达云州。
是了!江绪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沈长风想的,便是死在那场他本不该活下来的意“m”“'f”“x”“y”%攉木各沃艹次外中。
严绥眉尾一扬,叹息道:“若真是这般,那只能想法子找出魇鬼了。”
江绪想到这,还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既然顾先生就是变数,魇鬼也的确有能力让他不进到梦中,可如今为何还是让他出现了,若此梦中没有顾先生,于他而言不是更好?”
渺音懒懒道:“那便只能说明,于沈长风而言,顾沉不仅是变数,还是过往中绝不能缺的一环。”
顾沉听到这,终于开口:“的确,我想了想,恐怕真的只有我能让长风清醒过来,或许,只有我才是最了解他的。”
他顿了顿,在静默中苦笑:“我知道他想求的是什么,也知道如何让他打消那个念头。”
“最妥帖的法子还是杀了魇鬼,”渺音打了个呵欠,“当然,你能有法子让梦主醒悟更好,就当是做了两手准备吧。”
顾沉站起身,郑重一拜:“实在不胜感激,顾沉会给出让几位满意的报酬。”
严绥静静看着他,温声道:“待出去后再说这些罢。”
顾沉没答他,反而道:“不知严仙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话让一边的江绪愣了瞬,他看向严绥,发现对方并无意外之色,反而站起身,欣然道:“顾先生请。”
于是桌边只剩下了江绪与渺音两人,江绪不由得去观察对方的表情,只见方才还一脸困倦的渺音此时已经是精神抖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莫名其妙到令人瘆得慌。
过了会,江绪忍不住率先开口:“前辈……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渺音勾了勾抹得艳红的唇,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奇怪,你体质特殊,明明是修行的好苗子,但修为低得可怜,也未曾被人当做炉鼎用过,还真是奇怪。”
此话让江绪心头一凛,声线明显冷了下来:“前辈莫要胡言乱语,炉鼎之法乃是歪门邪道,自合欢宗覆灭后,就已经被中州列为了禁术。”
渺音却柔笑道:“那可不见得,如今各大宗门养着炉鼎的可不在少数。”
他不等江绪说话,便接着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什么事?
江绪心底茫然了瞬,面上却不显,只是道:“我与前辈第一次见面,是在秦楼中。”
渺音轻飘飘叹了口气:“看来是真不记得了。”
他说着,便在江绪的注视下一点点拉开了自己的衣襟,只见清晰流畅的锁骨下方纹了枝开得灼灼的六瓣桃花,在白皙胸膛上显得极为艳丽,可江绪却在看清的一瞬呼吸停滞,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我说那日师兄见了你,为何会说你是一条丧家之犬。”
他冷冷地说着,手指紧紧攥着掌心,记忆中又浮现出昏暗狭窄的房间,而后画面一转,变成了相似房间内传出的污言秽语与暧昧的肉体相撞声。
“原来你是合欢宗的人。”
岁迟
下一章应该能结束这个副本吧……
第41章 常山
此情此景,渺音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好,好得很,”他有些咬牙切齿,“简楼子真是好手段啊——”
这怎么又扯上了简楼子,江绪只觉得不明所以,但又无法对眼前这人提起什么厌恶的心理,于是绷着脸道:“师尊将我从合欢宗中救出后,我便与你们再无瓜葛,你究竟想说什么?”
渺音神情微妙地噢了声,重复道:“他救了你?”
江绪说起这个便有些烦闷:“我知晓当年你们将我当做炉鼎买下也算是救了我一命,但我并不希望自己是个物什,也不想知道你有何目的。”
渺音这回是真的笑了,他额角突突跳着,笑容愈发温柔:“放心,我不对你做什么,这账啊,得找简楼子去算。”
他说着,往后一倒,有些倦怠的样子:“还有,你可不是什么炉鼎,我方才说了,你这体质是绝佳的修炼苗子,当炉鼎才是糟蹋了你。”
什么意思?
江绪明显地茫然了瞬,渺音的话不亚于惊雷在他心头响起,他犹疑地坐直了许多,眼中尽是难以置信:“我……不是炉鼎?”
渺音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反问道:“你又为何会觉得自己是炉鼎?”
江绪这才一点点地从脑海深处找出这些过于久远的记忆,可再怎么想都只有大片的空白,唯独简楼子推门而入的那一刻画面清晰到恍若昨日才发生过。
细微的违和感渐渐在心底滋生,江绪拧着眉,犹豫道:“我曾大病过一场,入无极宗前的事几乎忘得差不多了。”
“嗯哼,”渺音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总之你记住了,无极宗里没一个好东西。”
他没再说下去,一来严绥已经上来了,二则心中也有了个大致的猜测,只待过段时日回到中州时去找简楼子做个验证。
只是在瞧见严绥时还是凉凉哼了声,简直就是不待见到了极点,严绥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对江绪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江绪愣了愣,问他:“顾先生呢?”
“他说自己也到时候该回去见一见沈长风,方才直接离开了,”严绥不动声色地握住他的手,安抚般捏了捏,“今儿天热,绪绪都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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