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死去的将士们,求一个天地公道。
邺澧浓密纤长如鸦羽般的眼睫颤了颤,身后传来的对话声和关切语调,还有身前电视机被开启后逐渐响起的戏曲鼓点,两相融为一体,将他从过去血色死寂的记忆中拉回人间。
不过,为何千年前战将的形象会被雕刻成神像,还被用来镇守白纸湖?
邺澧皱了下眉,怀疑是否是那时有生人见过了自己,才会留下这样的形象流传。
但除了这一尊乌木神像之外,一直以来都并无其他的文字或图画流传下来,在此之前,邺澧也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一尊神像。
在邺澧漫不经心的思考回忆的时候,眼前的电视剧逐渐放映起刻录在光碟中的皮影戏。
但是邺澧却在看到了其中的某道影子之后,眼眸微微紧缩,震惊之余带上了怒意。
是燕时洵!
燕时洵和张无病,竟然出现在了皮影戏中。
他们不再是真人的模样,而是变成了皮影人物,带着明显的匠人绘画笔触,影子投映在幕布上。
但即便如此,邺澧早就在长时间的相处和专注中,对燕时洵了解得刻骨,就算燕时洵换了出现方式,还是被他一眼认了出来。
更别提被燕时洵拽在手里的、那个明显在哭嚎着试图抱大腿的傻子。
燕时洵拽着张无病,从村庄中疾速奔跑而行。
在他们身后,还有不少鬼魂形象的皮影被操纵着追逐他们,而他们身边的村庄中,一道接一道身影,在夜晚村庄亮起灯光的窗口出现。
那些村民的眼睛只剩下空洞,嘴巴咧成弯月,像是在为这一场追杀而兴奋。
而在皮影的更远处、村庄上面本应该是月亮的地方,却被一尊神像的影子取而代之。
鬼神居高临下,注视一切,手中长刀染尽淋漓血色,身上铠甲寒光锋利。
邺澧隔着幕布,与那神像的影子相对视。
电光火石之间,邺澧意识到了自己为何无法察觉燕时洵的气息——
他面对和交手的,是千年前的他自己!
遮蔽一切邪祟不让其逃向人间的,正是那乌木神像的力量。
燕时洵等人被拽进了秽气与鬼气之中,再次出现时,就是展现在幕布后的皮影戏。
身份置换,他们此时才是皮影人物。
对于乌木神像而言,皮影人物就是邪祟,是要阻隔在另外一重天地的。
因此,燕时洵等人被隔绝在幕布之后,外界失去了对他们的感知。
而邺澧……
——当我与镜子博弈,我与镜子中的我,孰嬴孰输?
邺澧苍白的唇紧紧抿成直线,眼眸中光芒雪亮如刀锋出鞘,黑雾从他的脚下溢散,席卷整个院落,遮天蔽日,隔绝金红夕阳。
每一道阴影中,都有厉鬼嘶吼狂舞,哀嚎如鬼城阴森。
两位道长震惊的看向周围,视线最终落在了黑雾中隐约显露复又被遮蔽的高大身影。
邺澧墨色的长发被狂风鼓动漂浮于半空,袍角烈烈翻飞,而四周群鬼拱卫臣服,如奉其主。
他死死的盯着屏幕上的皮影戏,怒气不断高涨。
竟敢,竟敢用千年前的我,来伤害我的爱人……
不可饶恕之罪——!
“啪!”的一声巨响,电视屏幕不堪重负的碎裂,龟裂纹路迅速蔓延到每一寸屏幕。
……
燕时洵在跃出戏院大门之前,猜测过戏院外是什么。
在漫长的坠落深渊,不辨时间的降落之后,他总算察觉到自己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眼前的黑暗也渐渐被血色的光亮驱散开。
而燕时洵则在看清了周围的时候,面容上浮现出了些许错愕。
——在跃出了戏院,纵身跳入深渊之后,他竟然又落在了戏院。
只是这一次,他是站在戏院门前的石阶上,他的背后,才是戏院紧紧闭合着的大门。
大红灯笼高高挂在戏院大门两侧,将门外的一小片土地映得殷红。
灯笼中点燃着的红烛渐渐融化,蜡质堆积流淌,沿着灯笼滴滴答答落在石阶上,像是人的鲜血。
张无病被这样诡异的场景吓得赶紧抓住了燕时洵的袖子,燕时洵却只是瞥了那灯笼一眼后就冷漠的收回了视线,反倒借由烛光看清了不远处的场景。
这戏院,竟然建立在湖水中央。
四周俱是深不可见底的黑暗湖水,看不清湖水有多深,也看不见水面下到底有什么存在。
平静的水面上,连一丝涟漪也无,仿佛连风都消失了。
“燕,燕哥。”
张无病傻了眼,哆哆嗦嗦的问道:“这都是水啊,我们怎么走?没看见有船,难道要游过去吗?”
张无病问出这个问题时还有些忐忑,生怕燕时洵回答他真的要游过去,毕竟现在已经是冬季,湖水冰冷刺骨,要不是面临生死危机的话,他是真的不想下去游泳。
且不说冬泳有多难受,就这个温度,下去都容易抽筋溺死。
燕时洵似笑非笑的瞥了张无病一眼:“下去干什么?喂鱼?”
张无病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燕时洵已经抬手将旁边的红灯笼摘了下来。
烛光摇晃,映亮了水面,下面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燕时洵眯了眯眼眸,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了一半。
他手一松,红灯笼就被抛进了湖水中。
“啪叽!”一声,湖水激荡。
张无病正错愕的想要询问,忽然发现那灯笼的周围瞬间翻滚起水花,仿佛下面有一群群大鱼嗅到了铒食的味道,迅速从湖底聚拢过来。
但是在烛光被水熄灭之前的那短短几秒的光亮,还是让两人看清了“大鱼”的真面目。
那哪里是鱼,分明是一具具残缺不全的死尸!
那些尸骸不知道已经被泡在水中多久了,浑身的血肉都已经腐烂,脸上的肉也像是被其他尸骸撕咬过一样,一块块的半脱落下来,看得见下面的骸骨。
狰狞的鬼脸上满是贪婪和欲望,向着黑暗水面下唯一的光亮冲去,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那团光吞噬入腹。
然而下一秒,烛光被水打湿熄灭,一切归于黑暗。
恶鬼不甘的嘶吼声从湖中传来,水面不断被扑腾出水花,腥臭的血腥气也翻滚出来。
张无病看得心惊肉跳,紧紧拽着燕时洵的衣角往后躲。
倒是燕时洵,唇边带着笑意,垂眸看去时眼中带着满意的神色。
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如此,用贪婪来让湖水下的东西显形。
从在之前看得光碟中的皮影戏时,燕时洵就发现皮影戏中正反派鲜明,村民们的贪婪和狰狞,与女人的绝望无助,对比如此强烈。
而在戏院中出现在幕布后的女人,也与光碟中皮影戏里的女人像是同一人。
既然如此,那他们落进的戏院外的深渊,是否就是女人心中的怨恨?
她所怨恨和愤怒的对象,那些村民们,最大的恶和最大的弱点,都是贪婪。
而在燕时洵的这一试之下,果然。
在他没有进入身后的戏院之前,就已经试出了湖底的东西,还有它们的身份。
——恐怕,就是皮影戏上,当年迫害女人的那些村民。
燕时洵唇边微微勾起笑意,这才满意的转身,掏出手帕裹在手上,然后才伸手去推开身后的大门。
与之前所见的破败和荒芜都不同,此时展现在他面前的戏院,朱漆大门光鲜,门把铜虎狰狞嘶吼,像是从前的高门大户,气场不凡。
如果细细嗅去,还能闻到从大门上传来的油漆气味。
不过那其中,却混杂着血腥的气味,而门上的红漆也凹凸不平,疙瘩点像是碎肉,被红色覆盖。
像是用来漆门的并非油漆。
而是罪人的血肉。
燕时洵虽然心中有数,但并没有那个兴趣爱好去无意义触碰死人的血肉,只嫌弃的看了一眼,手掌就落在了铜把手上。
沉重的门轴声闷闷响起,而被掩藏于大门后的场景,也慢慢出现在两人眼前。
红色的光芒一寸寸从门内照射出来,将两人笼罩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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