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说完,发现对方没声音,胡灵予疑惑抬头。
路祈比他高了至少五公分,这样近距离面对面站着,才有清晰感受。
不喜欢身高差的压迫感,胡灵予下意识松开手,微微后撤。
路祈低头看看刚刚被抓的手臂,脸上神情明晃晃都是可惜:“我就知道我一说话,你就要松手。”
“……”胡灵予真想说我不会松手,我还要抓你到牢底坐穿,地老天荒。
整理整理跑乱的衣服,胡灵予朝路祈伸出手,掌心朝上。
路祈笑眯眯地伸手拍下来,掌心相击,一声清脆回应。
胡灵予:“……我让你把手机给我。”
“哦,我还以为你想和我庆祝逃跑成功呢。”路祈一脸单纯明朗。
胡灵予真觉得应该让大黄过来看看,在“装无辜”这条路上,人外有人,狐外有鹿。
“给我啊。”胡灵予手都伸酸了。
路祈却将电话举高,说:“你先回答我两个问题。”
“不就是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要帮你吗,”胡灵予不用听题,直接抢答,“碰巧路过,还你人情。”
路祈:“那我换两个问题。”
胡灵予:“我都答完两个了。”
路祈:“你是自问自答,我又没问。”
“……”胡灵予深吸口气,又慢慢呼出,然后微笑,甜甜微笑,“路祈。”
“在呢。”路祈也笑,清澈漂亮。
胡灵予:“你被人揍真的一点不冤。”
路祈:“我没被揍。”
胡灵予:“那是因为我救了你。”
路祈忽然不说话了,只是笑,本就清澈的眸子温柔望着人的时候,有一种天生的深情。
胡灵予就没见过这么犯规的眼睛,都不用对着人,哪怕让路祈望着一根木头,胡灵予都坚信他能望出一眼万年的氛围感。
“你要没话说了,就赶紧把手机还我。”胡灵予忍住想蹦高去抢的冲动,万一抢不着,太丢人。
“你刚才叫我路祈。”笑着的人突然开口。
胡灵予一怔,本能装傻:“啊?”
路祈歪头:“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我的名字。”
“哦——”胡灵予拖长尾音,小脑瓜转速到位,“你那天不是在飞跳球场收拾了傅西昂吗,都传遍了,9班路祈,飞跳球战神。”
“哦——”路祈也拖长尾音,“那马主任呢?”
胡灵予皱眉,来了气焰:“我不搬出马主任,怎么帮你解围?”
路祈:“你碰巧遇见我被人找茬,于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临时找了一个可以互动的ai通话,将马主任的声音数据录入进去再生成,然后拿着电话过来给我解围,并且及时赶上了。”
胡灵予:“……”
路祈:“……”
胡灵予气焰虽然来去匆匆,但仍倔强地扬起头:“做到这些很难吗?”
“还好,”路祈忍不住笑出声,“就是时间稍微紧点儿。”
晒太阳(“你要再这么一直盯着我...)
太阳晒得人头大,胡灵予深感今日状态不佳,决定在彻底脑壳昏昏之前三十六计走为上。
“总之你以后躲着那几个人就对了。千万别大意,一定要躲啊。”未免今天的努力白费,胡灵予又唠叨一遍。
趁路祈认真听他说话,胡灵予突然踮起脚伸手从对方那里抢回手机。
路祈愣了下。
得手的胡灵予嘿嘿一笑,对路同学晃晃手机,眼睛得意地眨啊眨。
“厉害。”路祈立刻认可,点头称赞。
胡灵予:“……”这种哄孩子的微妙感是自己的错觉吗?
不管了,手机塞回口袋,胡灵予便错开身准备闪人。
未料路祈也往相同方向闪了半身,轻轻挡住了路:“我还没和你说谢谢呢。”
“不客气。”胡灵予再往旁边走。
路祈跟着挪,继续挡,但动作和身形又不会让人觉得粗暴,远看就像在配合胡灵予的双人舞步。
反复几个来回,胡灵予终是忍不住抬起头:“你到底想干吗?”
路祈一脸真诚:“光嘴上说谢谢没有诚意,请你喝饮料。”
少来,绝对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用。”胡灵予拒得飞快。
“喝个饮料而已,”路祈放缓语气,软言细语商量,“反正你都翘课了。”
胡灵予一惊,错愕地瞪大眼睛。
路祈只笑不说话,安安心心随他看。
胡灵予还是没忍住:“你怎么知道我课表?”
路祈不答反问:“那你为什么翘课过来帮我?”
云走风停,时间静止。
对视的短短几秒,漫长得恍若一个世纪。
路祈先弯了眼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亲亲热热揽过胡灵予肩膀,带着还在发懵的小狐狸往自动贩售机走:“想喝什么,汽水还是果汁……”
湖边树下,胡灵予直到坐上长椅,还是没明白怎么就跟着路祈过来喝饮料了。
明明一点都不强势,可就是那样笑着笑着,便将你带进了他的节奏里。
“喝哪个?”不远处的自动贩售机前,路祈回头问。
胡灵予想都不用想:“凶狼——”
这完全就是他现在的心境。
路祈拿着两罐冒着凉气的饮料回来,一罐递给胡灵予。
胡灵予看看易拉罐上“野果汁”三个字,再抬眼看看路祈……“凶狼”和“野果汁”,先不说字像不像,字数都不一样好吗!
“那些功能性饮料对身体没好处,”路祈将野果汁放到胡灵予手里,放完还轻拍罐身两下,仿佛在跟不听话的孩子说,你要乖,“以后少喝,最好别喝。”
向来吃软不吃硬的胡灵予,严重怀疑路祈就是来克他的。
气鼓鼓扣开拉环,胡灵予一口气喝掉半罐,然后咂么咂么嘴,丝丝凉气儿带着甜。
好吧,原谅你。
下午的秋鹜湖很安静,没了周末的热闹喧嚣,几只白鹭在湖中央的浅滩上散步,太远看不清脚上的身份环,不知是几年级的学长学姐。
路祈放松地靠在长椅上,喝着青草汁,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出神。
胡灵予偷偷看他。
树的影子正好遮住长椅一半,胡灵予在树荫这边,路祈在灼烈的日光里。
炫目的强光模糊了他侧脸的轮廓,生出一种不真实。
胡灵予很难将眼前的路祈和那个干练果决的路队长联系到一起。
后者之于胡灵予,更接近于一种象征,一个用来证明非强势科属也能登顶的标杆人物,他遥远仰望着,不曾也不敢靠近。
可是这个十八岁的路祈,就坐在他身边,会打飞跳球,会喝青草汁,会一直对着人笑,也会在汹涌人潮中格格不入,一言不合就发疯打架,未卜先知般点破他的翘课行径。
有正面,有反面,有谜团,一个无比鲜活的人。
凉气仍存的易拉罐贴上胡灵予脸颊。
胡灵予一个激灵,回过神,发现路祈不知何时转过头来。
他的睫毛很长,在阳光下根根分明,漂亮又撩人:“你要再这么一直盯着我,我就该脸红了。”
胡灵予扶额,并坚信是因为心累而不是害怕自己比对方还早脸红:“你能不能说点有营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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