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绣花枕头而已。”
“我看他是不敢比了,胆小鬼。”
……
他们讲的是胡语,在昼兰关长大的裴如昼听得懂。
母亲是昼兰关人的戚云遥,也勉强能听懂几个词。
虽然不明白整句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这群胡人准没说什么好话!
当下,戚云遥的脸就绿了。
而刚才还在看热闹的裴如昼,也不由皱起了眉。
大概是因为戚云遥和裴郁风太像,相处一阵子,裴如昼几乎已经将他当弟弟看待。
戚云遥被三皇子坑一把、丢丢人,裴如昼喜闻乐见。
但他被人骂……那就不能忍了。
“说谁是绣花枕头?我看这个叫赫连危琊的才是!”裴如昼忽然开口,噼里啪啦的讲起了胡语。不但将“绣花枕头”扔了回去,还用胡人的谚语讽刺了他们起来。
这一下,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戚云遥身边这个少年,居然会说胡语?
而一直面无表情的“绣花枕头”赫连危琊,竟然在这个时候笑了……笑了?
赫连危琊慢慢走到裴如昼身边,伸手狠狠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哦,那你是什么?”
他的语气,格外危险。
裴如昼没有说话,而是一把将赫连危琊手中的长弓拿了过来。
“如昼,你要做什么?”戚云遥不由皱眉。
这一次裴如昼没有回答戚云遥的问题,而是压低了声音,用胡语对赫连危琊说:“知道吗,我射箭还没有输过。”
裴如昼从小被大将军带着习武,他生来体弱,其它功夫或许不算顶尖,但就像他说的那样,论起射箭,这世上还没人能赢过他。
那群胡人被少年身上突然迸发的傲气震慑,等缓过神来,想要继续嘲讽两句的时候,裴如昼已经拿着弓转过了身。
……他转身做什么?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裴如昼将弓箭倒着拿了起来!他缓缓地拉开弓,在心中默数几刻后,洁白的羽箭,便化作一道虚影,从他手中飞出。
如一道流星,划破长空,从侧边扎中靶心,将赫连危琊的箭挤了下去!
刹那间,靶场内一片寂静。
裴如昼笑着放下手中的弓,缓步凑近,然后挑衅似的在赫连危琊的耳边说了句:“绣花枕头。”
……
戚云遥的视线,牢牢黏在裴如昼的身上,无法移开。
他知道,刚才那群胡人是在讽刺自己,而裴如昼则是在替自己出气。
……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常年用笑容伪装自己的戚云遥,难得恍惚了一下。
可下一刻,少年便缓缓地低下了头。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对裴如昼产生了特殊的依赖。
不对。
他是仇人。
我该恨他。
要不是裴家,母妃不会死,孟家也不会失势。那样的血海深仇,怎么能被这一时的“好”所抹平呢?
戚云遥啊戚云遥,你该恨裴如昼,你要狠狠地报复回来。
他对你再好,也偿还不尽你失去的一切……
少年缓缓阖眸,等再睁眼时,他又变回了往常的样子。
“如昼,你也太厉害了吧!”戚云遥拉着裴如昼的胳膊说。
裴如昼笑了一下,看到朝自己卖萌的小皇子,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颊,毫不谦虚的说:“那当然了。”
第12章 他不吃肉
来到行宫,皇帝的心情也变好不少。
傍晚他带人到山间打了一只野猪,赏赐了下去。到了晚上,烤好的野猪肉便被摆上了餐桌。
会胭山脚下的溪水边,错落摆满了小桌。有莲灯不知怎么被固定在水中,散着柔柔的光亮。裴如昼和伴读一起坐在后排,他前面的人正巧就是戚云遥和戚白里。
宴席将要开始的时候,一个穿着紫衣服,佩犀带的男人走了过来,和戚云遥打了个招呼。
听到“舅舅”两个字,原本正在研究莲灯的裴如昼,这才好奇地将目光投了过去。
他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那个男人,五官与戚云遥有三四分相像,但身材枯瘦,目光阴翳,气质却截然相反。
裴如昼顿了一下,想起了有关这位“孟大人”的事——他原本在凤城经商,后来因为贤妃入朝为官,曾经风光过好一阵。只可惜贤妃死后,皇帝冷落孟氏,而他也明升暗降。说是三品中书侍郎,却没什么实权。
就在裴如昼偷偷看孟大人的时候,对方的视线,也落到了他的身上。
没等裴如昼反应过来,那个孟大人便朝他点了点头,径直离开了这里。
奇怪。
裴如昼皱了皱眉,他怎么觉得孟大人看自己的那一眼,好像带着一点自己读不懂的……恨意?
周围这几桌都是皇子伴读,开宴一会便闹腾了起来,只有戚白里始终安静地坐在席上。
而周围最闹腾的一个,绝对就是戚云遥了,他隔三差五就要转身和裴如昼说上两句话。
看到裴如昼手边的小碟空了,戚云遥便眼前一亮问道:“如昼你也喜欢吃花生酥吗?”
“花生酥?”听到这三个字,裴如昼不由愣了一下。
“嗯,”戚云遥指了指那个小碟说,“就这里方才装的那些。”
完了完了。
裴如昼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这几个大字。
他真的不知道,刚才那小碟子里摆的甜点就是花生酥。
“我……之前没吃过这个。”他犹豫了一下,对戚云遥说。
裴如昼小的时候曾因为吃花生过敏过一次,之后据殊明郡主便反复叮嘱,让他千万别再碰这东西。
然而没有想到,今天裴如昼竟然一不留神,吃掉了那么多。
“真是花生酥吗?”裴如昼不死心的问了一下。
“对啊。”戚云遥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
“这样啊……”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冷静,不能慌!
裴如昼默默地攥紧了拳。
按理来说,自己吃了这么多花生酥,现在喉咙早该难受起来,身上也会起疹子。但奇怪的是,自己却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不止如此。
裴如昼忽然想起一件事……自己一家人一直呆在昼兰关,将军府闲置了多年,院里长了不少杂草。他进宫前不小心被院里一种略带毒性的植物划伤,可最后竟然安然无恙。
“百毒不侵?”他忍不住自己小声念叨到。
如果一次还能说是巧合,那两次一定不是。
难道说,这也和九重天上的仙酿有关?
裴如昼觉得,可能性很大。
就在裴如昼想着,要在会胭山附近找点东西验证一下的时候,却听戚云遥忽然好奇道:“诶,六皇兄你怎么不吃东西啊?”
已经和戚云遥混熟了的裴如昼,听到这声音便立刻意识到:他又要作妖了!
戚白里一直低眉不语,在莲灯的映照下显得愈发安静。
他沉默了一下,转身轻轻点了点头说:“谢七皇子关心。”
“没什么关不关心的,”只见戚云遥笑了一下,好奇地指着戚白里桌上的东西问,“父皇赐的东西,六皇兄怎么动都不动一下。”
戚白里坐在前排,因此坐在后面的戚白里,之前并没有看到他的桌案。
戚云遥这么一说,他这才后知后觉地侧了侧身,朝桌子上看去。
果不其然,就像戚云遥说的那样。裴如昼看到,戚白里桌上的东西,几乎动都没有动一下。
他不喜欢吗?
裴如昼有些困惑。
“六殿下,怎么了呀?”他轻声问道。
裴如昼没看到,自己话音刚落,戚云遥的眸色又是一晦。
少年好整以暇的看着裴如昼,笑着差不多一字一顿的问:“六皇兄,真的不吃么?”
后排的裴如昼看不到,此时戚白里紧抿着唇,而他的眸中,甚至闪过了一丝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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