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吧。”赭恒散人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这个时候你找到他也无济于事。无论是你,还是我,这会儿都没有余力能安抚他体内的魔气,稍有不慎还有可能令他出手误伤了你。”
江浅闻言拧了拧眉,眼底带着明显的担忧。
“我猜当日他之所以会躲起来,应该就是怕不小心伤到你。”赭恒散人道:“他若是真的失控了,这几日早就找上门来发疯了,可他自始至终没有露过面,便说明他心中顾忌你的安危,不敢贸然接近。”
江浅闻言心中不由一动,开口问道:“那他为什么要把蛋偷走?”
“这就不好说了。”赭恒散人想了想,开口道:“也许是为了借此来牵制自己的魔气,提醒自己时刻保持清醒,不要被魔气吞噬。”
郁辞舟心里清楚,想要抵御魔气,只能靠着心里的牵挂。
而他在这世上的牵挂除了江浅便只有那颗蛋了。
他既然不敢靠近江浅,便只能将蛋偷走。
这法子虽然冒险了点,却未必没用……
“你若是担心那颗蛋的安危……”赭恒散人开口。
江浅却道:“我担心郁辞舟万一毁了那颗蛋,定然会陷入自责之中,届时恐怕会更加难以收场。”
赭恒散人看向江浅,开口道:“我想这才是他选择带着蛋躲起来不见你的原因。因为哪怕蛋毁了,至少还有你能牵制他的魔气,若他不慎伤了你……只怕这世上就再也没有谁能牵制他了。”
江浅闻言怔了半晌,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赭恒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必忧心,当下养好身子才是你最该做的事情。只有你身子恢复了,才能帮着我一起祛除豹子的心魔。”
“嗯。”江浅只得点了点头,强压下了心底的不安。
当夜,澹州岛风雨交加,闪电不时划过夜空,短暂地将漆黑的岛屿照亮片刻。
屋内,江浅正安静地躺在榻上,双目紧闭,看起来睡得正香。
房门被悄悄打开了一条缝,片刻后一个浑身散发着魔气的身影走了进来。
对方目光落在江浅面上,视线从江浅漂亮的眉眼一路向下,越过高挺精致的鼻梁,最后落在了那双微红的薄唇上。
江浅这会儿似乎是做了个梦,眉头忍不住微微拧了拧。
身旁看着他的那人伸手抚上江浅眉眼,而后指尖划过江浅苍白的面颊,最后轻轻摩挲了一下江浅的唇角。最后,他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倾身吻在了江浅唇上。
睡梦中的江浅骤然惊醒,一脸惶恐地看着亲吻自己的人。
随后,江浅口中发出惊呼,匆忙想要躲闪。
对方被江浅这态度激怒了,身上魔气不断溢出,双目都染上了戾气。
江浅见状越发害怕,不住挣扎着想要逃跑,对方便将江浅死死按住,泄愤似的吻了上去……
良久,对方觉察到被自己的按住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的吻随即变得温柔起来,然而此时,却发觉自己手上沾上了温热的液体。
他骤然低头看去,这才发觉被自己按住的人,此刻身上血肉模糊,正躺在一片血泊中,身上的白色薄衫,如今被染得一片血红……
“阿浅!”郁辞舟惊呼一声,骤然睁开双眼,这才发觉自己依旧在那山洞中。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发觉上头没有沾上任何血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方才那一幕,只是个噩梦。
郁辞舟惊魂未定,脑海中挥之不去都是自己失手伤了江浅的那一幕。
当夜,梦中那一幕不断折磨着郁辞舟,令他心中魔气不断翻涌而出,几乎弥漫了整个山洞。
他迫不及待想要去确认这是否当真只是一个梦境,生怕自己在不清醒的时候,已经做出了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可仅存的理智又撕扯着他,让他迟迟不敢离开此地,更不敢靠近江浅。
巨大的恐惧和不安折磨着郁辞舟,令他几乎失控。
然而就在这时,他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啾啾”声。
那声音并不大,是在山洞中的某个角落里传出来的,像是某种禽族幼鸟的叫声。
郁辞舟强忍着心底翻涌的魔气起身,手中驭起妖火照亮,而后便在山洞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只通体火红的幼鸟。
郁辞舟盯着那红色的幼年看了片刻,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反应了半晌才意识到什么,心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是一只幼年凤凰!
他和江浅生的蛋里,怎么会孵出一只凤凰?
郁辞舟这会儿意识本就不算清醒,压根没办法冷静思考问题,满脑子都被这个念头充斥着。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动了将这凤凰幼鸟杀死的念头……
郁辞舟眼底魔气疯狂翻涌,理智正在一点点丧失。
然而就在这时,他耳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声响。
那声响小到微不可查,短暂地几乎连一瞬都不到,但还是被郁辞舟听到了。
那是……某种东西裂开的声音,确切的说不是裂开,或许只是裂了个缝。
郁辞舟呼吸微滞,低头看向了自己身上的衣袋。
他平日里放那颗蛋的衣袋里,稍稍鼓起一小块。
那颗蛋还在……
郁辞舟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再次抬头看向角落里的小凤凰,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蛋还在,所以小凤凰不是这颗蛋里孵出来的。
就在这时,郁辞舟耳边又想起了一声微弱的声响。
这次郁辞舟几乎可以确定了,那声响就是从他的衣袋里传来的。
郁辞舟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袋,心跳很快,眼底魔气都不由褪去了大半。
但他心里更多的情绪其实是茫然无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情形。
于是,郁辞舟求助似的看向了角落蹲着的小凤凰。
小凤凰正慵懒地梳理着还没长齐的羽毛,觉察到他的视线之后,朝他看了一眼,而后抬头在昏暗的山洞里环顾了一周,最后飞到了角落的一堆干草上踩了踩。
郁辞舟会意,小心翼翼将怀里那颗蛋掏出来,放到了刚被小凤凰踩平整的那堆干草上。
他手中妖火稍稍靠近了些,便见那颗通体雪白的孔雀蛋,如今已经裂了两条缝。
只是……郁辞舟盯着那颗蛋看了好半晌,却再也没听到任何动静,那颗蛋似乎在裂开两条缝之后就不动了。郁辞舟好几次抬起手又放下,想摸却又不敢摸,生怕自己控制不住伤了那颗蛋。
一旁的小凤凰有些看不下去了,最后有些不情愿地凑到那颗蛋旁边趴下,用自己尚未长齐毛的翅膀,将那颗蛋拢住了。
那场面看起来略有些滑稽,只因小凤凰这会儿个头比蛋着实大不了多少,费力拢着蛋的动作看着十分别扭。但他到底是凤凰,哪怕刚涅槃不久,连形都还化不了,体内那属于凤凰的妖力却不容小觑。
只见他只靠着那颗蛋待了不过片刻,那颗蛋便再次传来了异动。
这一次,蛋上头的那条缝裂得更开了一些,裂成了一道口子。
与此同时。
赭恒散人立在窗前看着外头的雨,眼底带着一抹惊讶。
只因隔着雨幕,他隐约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妖气,似乎是从后山的方向传来的。
那妖气他不会认错,强大而又纯粹,妖力远在江浅和郁辞舟之上。
这岛上并没有第三只高阶妖兽,能有如此妖力的,只有一位!
就在赭恒散人恍神之际,外头传来了通传,说江浅来了。
赭恒散人看了一眼天色,这才发觉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雨都没停,你特意跑这一趟可是也发觉了什么异样?”赭恒散人开口问道。
江浅一怔,开口道:“我只是做了一晚噩梦,睡不好,想来你这里寻杯酒喝。”
赭恒散人伸手在江浅手上搭了一下,试探了一番江浅的魂魄,开口道:“恢复得还不错,再有十天半个月,应该就差不多了。”
“这么久?”江浅拧了拧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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