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又被迫复活(6)
可顾绒只能感觉到这些痛苦,却无法反抗,他头皮窜麻,害怕地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如千斤重一般难以掀起,身体也动弹不得。
直到他的脸被人轻轻拍打,这股麻木感才渐渐褪去。
“绒绒……”
“顾绒你快醒醒!”
全宿舍敢喊他绒绒的就只有沈秋戟一个人,顾绒艰难地睁开眼睛,果然看见沈秋戟那张脸搁在自己面前。
“你打我……”
顾绒捂着自己的脸,声音轻软无力,原本应该是质问的语气用这种调子说出,就显得他好像在委屈撒娇似的,于是顾绒沉默了两声,又改口,努力把声音变得凶恶:“你敢打老子?”
沈秋戟这回却没和他拌嘴了,而是抓着他的手腕把他从被窝拽出来,又捏着他的胳膊给他套外套:“你在发烧,起来,我们带你去医院。”
“我在发烧吗?”
刚刚那是梦?
顾绒还是不太清醒,人也没什么劲,听了沈秋戟的话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发烧了。
“是的,你都快烧成傻子了。”沈秋戟用冷水拍拍顾绒的额头,让他保持清醒别昏睡过去,“撑住,我们打了车很快就到医院。”
梁少和李铭学也背得了顾绒,但沈秋戟力气更大,体力也足,由他来背顾绒更好些,所以几个人将顾绒搬下床后就把他放到了沈秋戟的背上,由沈秋戟背着朝校外跑去。
而沈秋戟身上也并没有原先顾绒想象中的男生汗味,事实上沈秋戟每次锻炼回宿舍,就算是一身大汗也闻不到什么汗味的,等他洗完澡之后就更没有了。
顾绒只闻到了清淡温柔的……樱花香味?
他不禁开口说:“你好香啊……”
顾绒记得呢,沈秋戟用的是沃尔玛超市搞促销活动时力士39.8买一送一的沐浴露,好像他以前那瓶幽莲魅肤用完了,现在在用樱花柔肤,所以身上才会有樱花的香味。
可能从没听过顾绒对自己说这种话,沈秋戟脚下一滑差点没站稳连带着顾绒一块掀翻了:“我操,你听听你自己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顾绒没回沈秋戟的话,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脚踝又被人握住了。
就好像沈秋戟背着他,而有个人则死死拽着他的脚腕,被他和沈秋戟拖着走,顾绒甚至能听到那种有东西被拖拽前行,和地面砂石摩擦时发出的声响。
顾绒骇然睁开双目,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想回头看看拉住他脚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是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他的错觉。
就在顾绒要转头的刹那,沈秋戟却忽地道:“别回头。”
顾绒停下动作:“什么?”
“你身后有鬼。”沈秋戟也不知道是和他开玩笑呢还是在吓他,“回头你的头就要掉了。”
“哇,沈老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讲这种话吓二绒?”梁少听见后都忍不住了,转身对顾绒和沈秋戟说,“二绒我帮你看了,你身后什么都没有。”
“我不吓吓他他人就要不清醒了。”沈秋戟笑了两声,不置可否。
顾绒什么都没说,重新伏回沈秋戟背上趴着,被拽脚的感觉依旧存在,但是拖拽的声音却没有了——因为那个人爬到了他的背上,正箍着他的脖颈,对着他的后颈喘气。
这到底是不是他的错觉?
顾绒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发烧身体的不适,眼里逐渐聚满泪水。
沈秋戟却在这时又把顾绒往上背了背,和他说话:“我这瓶沐浴露都用好久了,你怎么平时不说我香,今晚才说我香?”
“我以前又没和你挨这么近过……”
顾绒语带哭腔道,他这会儿是真害怕,之前还感骂沈秋戟,怎么凶巴巴怎么来,现下却连一句重话都不敢对沈秋戟讲,也顾不得让沈秋戟发现自己怕鬼胆小的事了,他现在就怕沈秋戟把自己给扔下去,所以这下子声音听上去可完全就是怯弱胆小,委屈又害怕的,叫人听了就不禁心生怜意。
沈秋戟一直背着他小跑,不过人家不愧是体育专业出声的,顾绒一个成年男子在他背上愣是没感到半点颠簸,他只感觉到热烘烘的温度从两人相贴的地方传来,还有他俯身趴在沈秋戟背后时,男人沉稳的心跳声。
这样的温暖给了顾绒些许安全感,也叫他变得更加脆弱,像是只面临危险只能拼命寻找庇佑的小兽,头一次在沈秋戟面前服了软,露了怯,没以前那副孤僻矜持的冷漠样,只带着泫然欲泣的可怜:“我好害怕,我是不是要死了……”
沈秋戟安慰他:“车来了,我们几分钟就到医院了,你怎么会死呢?”
顾绒却再也没力气和沈秋戟说话了,在他彻底沉入黑暗之前,最后的记忆就是沈秋戟后背的温度和力士沐浴露的香味。
作者有话要说:
绒:你好香啊。
沈:我就纳了闷了,这人都要死了还能耍流氓?
第5章
等顾绒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眸中的依旧是他们419宿舍熟悉的白色天花板。
不过沈秋戟他们昨晚不是送他去医院了吗?
现在他还躺在宿舍里自己的床上,是因为他们从医院回来了,还是昨晚沈秋戟背他去医院的那些记忆又是在做梦?
顾绒捏着被角从床上坐起,往床下看了一眼,在瞧见梁少又在套那件他再熟悉不过的T恤时,顾绒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结成了冰,心脏也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他的思维、他的神志,完全都在那一刻被定格。
“不……”
“不要……”
顾绒颤着唇喃喃,希望梁少不要说出那句话。
但梁少在把头钻出T恤领口之后还是问了。
他脸上的表情,眼底的担忧,声音里的疑惑,都和顾绒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每一次听他说出这句话时一模一样!毫无更改!
梁少问他——
“二绒你咋了?做噩梦了吗?”
顾绒知道梁少这句话是好意,但他再一次听见这句满怀关心之意的话语时,从心底涌起的情绪只有暴躁和无助——他倒是宁愿自己真的是在做噩梦,因为不管是怎样恐怖的噩梦,始终都还是会有梦醒的那一天。
然而在现实里,他醒不过来,他每次的“醒来”,不过是回到噩梦的起点而已。
所以顾绒没有回答梁少的问题,只是转了个身面对内侧,望着宿舍雪白的墙壁发呆。他听着宿舍里三个人自己现在几乎已经能完全背下来的对话,满腹的心酸和委屈无处发泄,最后渐渐凝聚到眼眶中,化为酸涩的泪水。
顾绒打小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他家境很好,在家中排行虽然是上有大哥下有小弟,本该是几个孩子中最容易被忽视的老二,可在他们家,他反而是最受宠的。不仅仅是因为那个算命老人说他“死得早”的话,还因为他是长得最好看的——顾父顾母是两个颜控,见孩子长得雪白可爱就舍不得打了,再说顾绒从小确实也听话,没必要打。
家业有大哥负责继承,顾绒就乐得当个“纨绔子弟”,自小锦衣玉食的长大连顿打都没受过,哪里知道一朝改了个名,现今都已经嗝屁四次了,接来下还不知道要死多少次。
他去医院也是死,不去医院也是个死,那老天到底要他怎么办才行?
顾绒越想越是绝望,便再也忍不住,裹着被子无声哽咽。
直到沈秋戟吃完他的小饼干后发现不对,没顾得上洗澡又扒着床栏来看他,问道:“顾绒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吗?”
顾绒以前的确是经常和沈秋戟拌嘴吵架,谁叫他老是喊自己觉得娘们唧唧的小名“绒绒”。
可昨晚是沈秋戟背他去医院的,甚至昨晚被鬼爬上背时,也是因为沈秋戟一直在和他聊天,他才没完全被吓破胆。
不过那时露怯是因为情况特殊,现在可是大白天没有鬼的,只是顾绒还是放不下包袱,小声说:“……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