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冤昭雪之后(49)
相重镜习惯了被画,早已当满秋狭不存在,看书看得极其认真,有时候顾从絮问他字,他还会故作矜持地沉声读出来,往往都会收获顾从絮那憧憬的视线。
满秋狭下笔如游龙,半天后“啊”了一声,道:“宋有秋昨晚来过一趟,送了副棺材过来。”
相重镜刚好将一本剑谱看完,闻言抬眸:“什么棺材?”
满秋狭一仰头,下巴点着小案下面:“喏,石棺,据说是定魂棺。”
相重镜忙将摇椅停下,正要弯腰去看小案下面,视线就对上自己小腿上的龙尾。
相重镜:“……”
顾从絮:“……”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顾从絮不着痕迹地将龙尾松开,好似无事发生。
相重镜似笑非笑瞥他一眼。
顾从絮恼羞成怒,尾巴尖甩了相重镜小腿一下,道:“看你的棺材去!”
相重镜用眼神取笑够了,这才弯腰将小案底下一副巴掌大的石棺拿起来。
那正是被宋有秋缩小无数倍的定魂棺。
顾从絮道:“你要这个棺材做什么?”
顾从絮还以为相重镜被关出心理阴影了,不想见到定魂棺来着。
相重镜眯着眼睛左右看了看那定魂棺,心不在焉道:“你知晓六十年前,我被厉鬼缠过多少次吗?”
顾从絮:“嗯?”
满秋狭漫不经心地接口道:“你从小就被厉鬼缠,哪里数得清楚次数?当年你不喜欢来无尽楼不也是因为我这里死了太多人?”
顾从絮诧异看向相重镜。
据他所知,相重镜自从出来秘境后,根本没有遇到半个鬼影。
相重镜笑了笑,淡淡道:“所以我怀疑这个定魂棺能将我神魂稳住。”
顾从絮一惊。
“我出来秘境后,只有在坐玲珑塔时有过一次神魂不稳,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相重镜轻轻敲着定魂棺,慢悠悠道,“若是换了六十年前,我经过一次玲珑塔就足够厉鬼夺舍我一百次了。”
满秋狭点头:“嗯,但你终归神魂不全。若是离开无尽道,没有我在身边帮你第一时间稳固神魂,你还是不能靠近玲珑塔。”
相重镜将石棺放下,挑眉道:“你知晓我要离开无尽道了?”
满秋狭:“既然有要事在身,你便不会再同一地方耽搁太久,我早就料到了。”
相重镜还以为满秋狭知道自己要走会发疯,没想到他这么平静。
只是没想到,下一瞬满秋狭就歪着头边涂颜料边漫不经心道:“你去哪里我便将无尽楼搬去哪里好了,我有的是钱。”
相重镜:“……”
相重镜面无表情:“大可不必如此。”
满秋狭没吭声,看来是打定主意了。
相重镜叹了一口气,对满秋狭彻底服气。
能因为一张脸做出这么多疯狂事的,整个九州除了满秋狭也没有其他人了。
结束了画画后,相重镜从摇椅上起身,走上前饶有兴致地去看今日满秋狭的作画。
满秋狭是个疯子,做出来的画往往根本让人摸不到头脑,但他的画技又着实优秀,相重镜每回还是不记打地去看他到底画了什么。
只是这次,相重镜看了一眼,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盘在相重镜手腕上的顾从絮也探出半个脑袋来朝那画看过去,瞥了一眼,整个龙身顿时烫得比幽火还厉害。
满秋狭这回没有画美人图或猫什么的,不知是什么刺激到了他的灵感,他画了一沓的恶龙缠身图。
画上的美人衣衫半解,黑龙乱七八糟地缠在他身上——明明什么过分的事都没做,却能让人一眼看得脸红心跳。
相重镜、顾从絮:“……”
相重镜浑身冷意,幽火冒出来,将手中的画一点点焚烧成灰烬后,视线瞥向心满意足的满秋狭。
无尽楼下,云砚里正捏着一串糖葫芦和肩上的小凤凰分着吃,边走边道:“唉,我能怎么办啊?想要开落川路就得找到那个被九州人拐走的兔崽子。为了他我可是遭了大罪了,若是让我找到,本尊主肯定把他揍一顿再说!就算是亲兄弟也别想让我手下留情!”
小凤凰吧唧吧唧嘴,吐出两颗山楂核,奶声奶气道:“少尊,您还不是尊主呢。”
云砚里不耐烦道:“九州这贫瘠污秽的灵力,就算他拼了命的修炼,修为境界也肯定比不上我,那尊主之位迟早是我的。你再多说我就把你烤了。”
小凤凰不吭声了,心想,还是那个戴面纱的男人温柔呀,真想再被他抱一抱。
就在这时,无尽楼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声,接着一个人从楼上坠落,在周围的惊呼声中,直直拍在了云砚里面前。
云砚里:“……”
云砚里默默将刚要抬起踩上去的脚收了回来。
拍在地上的人正是满秋狭。
满秋狭像是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衣袖,仰头对着楼上的人喊:“你仔细着点,别弄脏你的脸啊。”
云砚里和小凤凰仰头看去。
无尽楼上,那人烈烈红衣,周身围绕着红蓝火焰,将他的脸遮挡住,居高临下看着满秋狭,身上的气势全是毫不掩饰的冷冽杀意。
若是细看,还能发现那人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
——刚才就是他把满秋狭打下来的。
因为云砚里和小凤凰的视线,面无表情的相重镜突然将视线一转,从火焰缝隙中露出的一双漠然的眼睛冷冷看向他们。
云砚里:“……”
小凤凰:“……”
小凤凰突然抖了抖身子,怯怯往云砚里脖颈处靠了靠。
这人身上的气势……怎么和尊主那么像?
太可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凤凰滤镜破碎。
【晚上有事,提前更啦!】
第31章 不知羞耻
满秋狭带着云砚里进了无尽楼。
对云砚里,满秋狭很有耐心,毕竟这是绝少数主动来无尽楼会自己戴面具的人了,满秋狭很喜欢他的有眼力劲。
只是刚到了相重镜等候的房间,那姓云的熟稔地将面具拿了下来。
满秋狭:“……”
满秋狭血泪差点又流满脸。
云砚里看见满秋狭满脸痛苦地冲了出去,疑惑地问相重镜:“他这是怎么了?”
相重镜脸上戴着面纱,大概还在因那些画生闷气,罕见地没作声。
屏风后,顾从絮盘着双膝,眯着眼睛从屏风缝隙中去看云砚里。
果不其然,那张脸和相重镜长得极像,若是相重镜将面纱拿下来,两人肯定能毫不犹豫当场认个亲。
云砚里见相重镜不想回答,也没多问,将一幅画递过来,道:“这是……”
“这是我找人画的画像”这句话还没说完,已经对画留下心理阴影的相重镜瞳孔一缩,耳饰上好不容易消停的火焰立刻钻出来,烈烈朝着云砚里手中的画像烧了过去。
云砚里:“……”
云砚里眼疾手快一把将画收回来,拧眉道:“你做什么?”
相重镜面无表情道:“那是什么画?”
云砚里:“我不是要找人吗,自然得有画像啊,否则你要靠什么找人?”
相重镜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才彻底冷静下来。
他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耳垂,好一会才重重咳了一声,恢复往日的镇定。
“这么说,你是答应带我去云中州一趟了?”
“嗯。”云砚里一副豁出去的神情,“大不了被我父尊揍一顿,只要能让我回云中州。”
相重镜淡淡笑了:“你不会吃亏的。”
云砚里将画像递给他,催促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人?”
“不急。”相重镜接过画像,道,“半个月后,我定将人带到你面前。”
云砚里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九州胡乱找了一个月都没寻到那人一丁点蛛丝马迹,相重镜答应的半个月对他来说已是极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