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一丈(10)
“你叫什么名字?”
元岳的第一个问题让小祝一怔,正要开口,元岳想起了什么,急忙补充:“不许说谎啊。”
“回答这个问题,不需要说谎。”小祝白了他一眼,懒洋洋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听好了,我姓祝,单名一个‘弃’,抛弃的弃。”
“祝弃?”元岳歪了歪脑袋,神情间似乎有几分失落。
祝弃没好气道:“怎么,很奇怪?我刚生下来就被扔了,所以就叫这个名。”
他满脸的满不在乎,好像根本就对此不以为意——但哪里会有人真的不在意自己被亲生父母抛弃?
这个小骗子古里古怪,说话半真半假,元岳知道自己不应该相信他。可看到他的眼睛,元岳却瞬间了悟,他说的是真的。
只有遭到父母抛弃的孩子,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抱歉……”元岳讪讪道,“我的、呃,我的父母早早去世,我一直很想念他们。”
“突然说这个干什么?我对你的经历又没兴趣。”祝弃纳闷。
元岳发现自己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只好笨拙地转移话题:“你既然是琅华苑的伙计,一定知道老板是谁。你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吗?”
“我只是一个伙计,怎么会知道老板住在哪?”祝弃更纳闷了,疑惑地盯着元岳,“你打听他们做什么?寻仇啊?”
“不,是寻亲。”元岳摇摇头,“我跟祝家的后人订有婚约,这次来,是为了——”
“婚约?!”祝弃差点跳起来,他赶紧扶住因为自己的动作险些摔出去的满满,指着元岳哈哈大笑,“你、哈哈哈,你昏头了吧!祝家那个……跟你有婚约?哈哈,还真是很配,一只野鸡,配只山鸡!喂,你不是想笑死我吧?”
“你……跟祝家人很熟?”元岳若有所思,“你们是什么关系?”
“凑巧一个姓罢了。”祝弃懒洋洋道,“你跟元稹还一个姓呢,怎么,你会写诗啊?”
元岳被问得一噎,想了会儿,又问:“那你能不能联系到他们?”
祝弃皱起了眉:“琅华苑虽然是祝家的产业,但他们家大业大,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次。而且,我听说、就是听说啊,自从三年前,祝家人就深居简出,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在哪里……”
元岳听了,连连点头:“是的,我打电话过去都没人接。”
“哇,你这小子看起来老实,还挺能编的呢。”祝弃嗤笑,“人家是什么身份,你一个穷小子,能打得通才有鬼!”
“我之前从来没有打过那个电话。我有婚约的事,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元岳认真解释,“可电话打不通,之前的所有联络方式全部失效,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再加上……我自己的原因,所以才决定来找他们。”
祝弃摆了摆手:“打住打住,你这套说辞,就算在骗子里面,也是老套得不会有人相信啦。反正这跟我也没关系,你不用编得这么起劲。不过,我倒是确实知道有一个人,能接触到祝家人。”
第10章 不速之客
元岳忙问:“是谁?”
祝弃瞥他一眼,正要开口,突然一声轰鸣炸响,刺耳的金属碰撞声震得人耳膜生疼,原本倚在柜子边熟睡的满满小身子一抖,像是即将苏醒。
“姓祝的,出来!”外面的人大喊。
祝弃一个激灵,叫苦不迭:“完了完了!”又冲元岳嚷嚷:“都怪你!我们本来要走的,结果被你拖住——你说实话,他们是不是你引过来的?”
“他们是谁?”元岳的迷惑是如此真实,祝弃狐疑地打量他片刻,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元岳放开祝弃,翻身坐到一旁,随意一伸手,却见一只纸鹤忽忽悠悠,从不知何处飞来,轻轻降落在他的手心。
“它带我来的。”元岳解释。
祝弃露出见了鬼一样的表情,不过,越来越响亮的叫嚣让他很快就无暇顾及。
“李爷亲自来请你,你敢缩着不见?姓祝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听到这一句,祝弃倒吸一口凉气,慌乱中带着几分明显的惧意。
“你在害怕?”元岳也不知怎的,心里突然冒起一股火,像是有些不服气,“我比那个李爷可厉害多了,你怎么害怕他,却不害怕我?”
的确,虽然元岳几次制住这个小骗子,甚至故意在他面前施展手段,但这家伙从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元岳表露出由衷的敬畏与仰慕。
祝弃嗤笑一声,元岳离开他的身体后,力量重新涌回四肢,他活动着手腕爬起来,先抱起正在迷迷糊糊揉眼睛的满满,接着快步走到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观察外面。
他倒吸一口气。
集装箱下,乌泱泱聚集了一大群人,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牌子很普通,外形也不出众,但祝弃知道,这辆车的玻璃全是防弹的。
“竟然真的来了……”祝弃脸色难看地嘟囔。正在这时,他感觉一具温热的身体从后面贴了上来。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他的身躯,将他牢牢困在窗口与坚实的胸膛之间。
“你!”祝弃大怒,拿肩膀去撞元岳的胸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嘘。”元岳在他耳后低低吹了口气,一只手绕到他身前,帮忙托住满满,另一只手则在祝弃唇上轻轻一点,“别出声,有人上来了。”
在祝弃二十年的人生里,从没有经历过这样古怪的情景。
门外是一帮凶神恶煞的壮汉,他们即将破门而入。而祝弃没有任何武器,没有求援的途径,手里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小胖墩,而且还在被一个只遮挡着重点部位的半裸变态壁咚。
这是在干什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只要动作够慢,敌人就看不见我”?
祝弃心中疯狂吐槽,恐惧让他肾上激素狂飙,可是他不敢开口。因为元岳的手指还抵在他的唇上,他可不想一张嘴就舔到另一个男人的指尖。
舌头一定会烂掉的!
如果祝弃是一只猫,此刻他浑身的毛一定已经炸成了刺猬。元岳看得有趣,而且祝弃的嘴巴虽然恶毒,但唇瓣却温暖而柔软,让他心中泛起一圈圈奇异的涟漪。
想入非非的时间并没有多长,可能只有几秒钟,伴随着大力撞击,简易房的锁头高高飞起,一行人闯入了祝弃的家。
祝弃呼吸一滞,浑身僵硬。就在他缩紧身体等待接下来的拳打脚踢时,却不可置信地听到了一句意料之外的话:“人不在!”
人怎么可能不在,这不就在窗边站着呢吗?这边这么大两个人,还有一个小胖墩,难道这些人都集体眼瞎了?!
可神奇的是,那些人涌进来翻箱倒柜,把祝弃的东西丢得乱七八糟,随便地踩在上面,但就是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祝弃等人。
虽然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祝弃联想到元岳的纸鹤,还有他之前说过的“隐术”,隐约猜到几分,连忙捂住满满的嘴,自己也紧紧闭着嘴巴,睁大眼睛看着闯进自己家里的人。
屋内此时犹如台风过境,简单却干净温馨的环境被糟蹋得一塌糊涂。祝弃却来不及心疼,他已经看到,众人向两侧分开,毕恭毕敬地迎入一名大腹便便、笑容和蔼的中年人,正是令他十分忌惮的“李爷”。
“李爷,可能叫这小子听到风声,提前跑了。”一人惶恐道。
“唉,我说过多少遍了,你们要知礼。把人家房子翻成这样,多不懂礼貌。”李爷把玩着腕上的手串,语重心长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来入室抢劫呢。”
那人连忙道:“是是,您教训得对。我这就把这里收拾得跟原先一样——”
“啪!”
李爷旁边的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人给了那人狠狠一个嘴巴,那人的脸颊立时肿胀破皮,嘴角流下一点混合了血丝的口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