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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命大臣自顾不暇(10)

作者:岩城太瘦生 时间:2019-10-23 17:14:34 标签:情有独钟 强强 宫廷侯爵

  他同萧贽的婚书。
  许观尘愣在原地,睁大眼睛,将那婚书看了两遍。
  是他的笔迹,没有模仿的破绽,也没有被强制画押的迹象。
  他和萧贽,根本不是要好,而是已经好上了。
  三年,他与萧贽,还真是进展飞快啊。
  其实他早该猜到还有这东西的。昨日夜里红烛成双,合衾酒洒,分明就是大婚之夜。大婚之夜,该有婚书。
  现在萧贽把这个拿出来问他。这婚书,便像是一张状纸,状告他是个负心人。
  许观尘再将婚书认认真真看了两三遍,不敢抬眼看萧贽,人都要钻到婚书里边去。
  萧贽再问了他一遍:“是不是不作数了?”
  许观尘实在是不敢看他,暗自揣度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前因为给萧启求药那件事儿,许观尘与萧贽闹翻了,许观尘总觉得萧贽恨他,恨不能宰了他。
  现在签这婚书又是什么意思?
  本朝民风开放,婚书上边的二人名字,不论男女,只要是个人就行。
  但是他和萧贽……
  萧贽多恨他呀。
  照着三年前的情形发展,他二人决计没有可能把名字写在一张纸上。
  见他盯着帛书发呆,萧贽又道:“朕昨日清晨收的折子,怕你知道了起变故,昨日下午便哄你签了,原本定在来年三月的日子,也便改了。”
  现在看来,赶得再快的日子,也赶不过“变心”的许观尘。
  “变心”的许观尘没说话,只是咬着唇点了点头。
  萧贽见他不语,咬牙道:“你若是要去雁北寻他,这东西你就拿走罢,留着也是碍事。”
  而许观尘将帛书卷好,交还给他:“那上边是我的笔迹,我许观尘做的事情,我不会不认。”
  萧贽面色稍缓,只听闻许观尘紧接着又道:“陛下虽是万人之上,我定国公也有爵位在身,也断然不可违背律法。若是和离,还是要按规矩走的。”
  若是和离……
  和离……
  天阴欲雪,天阴欲倾。
  萧贽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阴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许观尘顶着目光,继续道:“陛下龙潜时,臣与陛下结过仇。那件事儿,是臣行事不妥,陛下要处置臣,是应当的。但陛下要是为了折辱臣,也不必用这种事情,这于陛下声名有碍。”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定国公府原本就没落了,人丁稀薄,家业衰弱,不是什么世家大族。臣与朝中大臣无甚私交,陛下若要处置定国公府,招不来朝臣非议。”
  “臣是修道之人,原本就打定了主意,此生清心修道,不行婚嫁之事。如今道心散了,仙缘断了,臣也受着。陛下不喜欢臣,也应当及早决断和离,另择他人。一纸婚书牵着,于陛下行事有碍。”
  “待陛下的右手养好了,得了闲,按规矩走,签和离书,和离了吧?”
  他觉着自己这番话大方得体,实乃朝臣进谏之范本。
  只是说出口时,他自己心中不甚高兴。萧贽看上去,好像也不是特别舒坦。
  许观尘思来想去,也不明白萧贽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总不会是……
  他再想了想,吞了口唾沫,颇紧张地问道:“陛下应该……不喜欢我吧?”
  萧贽盯着他,却忽然舒了口气。
  他一抬左手,宽衣袖滑落到了手臂上。许观尘才知道,他左手抓着一串念珠,藏在衣袖下边。
  萧贽与他说话时,心中越是恼火,手中的念珠便拨得越快。
  依着他的性子,若是旁的人与他,一句话都说不合,他早就气得要把人吊起来打了。
  终有一日,萧贽还要忍着脾气、耐着性子和人说话。
  那可真是……太稀奇了。
  如今念珠被他拿出来了,也就是不再忍着了。
  萧贽抓住他的双手,用念珠绕了几圈,把他的手缠得紧紧的。
  他简直怀疑这小道士是不是傻了,胡七胡八的话一套一套的往外冒,一会儿提和离,一会儿又说不喜欢。
  到底喜不喜欢,等会儿就知道了。
  萧贽捉着他的手,往回一扯,一把把他按到榻上。
  许观尘抬脚踢他,又仰起脑袋撞了他一下,半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想要解开捆在手上的念珠。
  那念珠略有年岁,串联的细绳有些朽了。
  萧贽见他慌手慌脚的,幽幽道:“倘若弄坏了,你怎么对得起你们祖师爷?”
  听了他这话,许观尘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的,想要把手从绕得很紧的念珠里抽出来。
  萧贽两手撑在他两边榻上,把人堵得死死的,俯身吻他。
  许观尘瞪着眼睛,一时间也忘了动作。
  念珠的细绳被他扯断,木的桐珠散落开来,滚得到处都是。
  萧贽的双手摸索着,扣住他的双手,压在榻上。
  又过了好一会儿,许观尘得了机会,才别开脸,躲开萧贽。
  眼睛也红了,他猛地挣开萧贽的手,挠了他一下,还骂了一声。
  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应该用手刀劈他的。就这样挠一下,他又不留指甲,几道红痕很快就不见了。
  萧贽压着他,看着他气得泛红的眼角,莫名觉得方才许观尘说的那一番话,可爱又好笑。
  萧贽道:“你自己想想,我到底喜不喜欢你。”


第15章 何苦折辱
  “你自己想想,我喜不喜欢你。”
  于是许观尘很认真地想,只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或许萧贽像只野兽,表达心意的方式,就是把他按在榻上,用湿漉漉的吻把他吻到窒息。
  几年前,他代萧启向萧贽求药时,他傍晚到的宁王府,在阶下跪了一会儿,天色稍晚,在他低低地唤了一声“萧遇之”时,萧贽才终于松了口。
  那时候友人杨寻与他同来,解药由杨寻带回去,而他被萧贽的手下人带进去。
  倒也不是为难他,就是叫他念经。
  念到一半的时候,萧贽问他信不信自己。原本为了脱身,许观尘应当说谎话应付过去,但他是个出家人,不能说谎。
  所以他没说话。
  萧贽恼得很,一把扯住他的手,把他按在身下。
  双唇擦过耳垂,擦过脸颊,蜻蜓点水一般擦过他的唇。一心修道寻仙的、十来岁的小道士尚且不明白,以为萧贽折辱他,抓起拂尘,同萧贽打了一架。
  现在想来,那一架,打得也不成样子,毫无章法,像抱着在榻上瞎滚。
  后来出走雁北一年,初回金陵时,也是这样。他给萧贽念经,萧贽扯着他的手,把他压在榻上,最后被他用拂尘抽了脸。
  拢共两回,福宁殿这一回,是第三回 。
  许观尘怔怔的,原来他同萧贽要好,不只是他忘记的三年里才有的事情。
  他有些糊涂了,抬手推开萧贽,理了理衣裳,就要往外走,或许是往外逃:“我出去打个坐。”
  萧贽捉住他的手:“因为萧启?”
  “不是。”许观尘舒了口气,“不是因为他。”
  “你不预备去雁北寻他了?”萧贽微讽道,“你不是要和离吗?”
  “与他无关。”
  “那婚书……”
  许观尘打断了他的话:“你我二人之间的事情,总提萧启做什么?那婚书又没有萧启的份儿,与他无关。”
  他气得连“殿下”也不喊了,直接喊了萧启的名字。
  殿中蓦地静了一瞬。
  他心里恼火,甩开手就要走,语气仍是寻常:“我出去打坐。”
  他那样激动地讲起萧启,萧贽只觉得他是向着萧启,把萧启护在身后,追了两步上前,厉声喝道:“背上那道疤忘了?”
  萧贽说的他背上那道疤,就是那一道长长的、从右肩到左边腰上的伤疤。
  许观尘气昏了头,萧贽这一句话,叫他如坠冰窖,手脚都发起冷。他脚步一顿,在原地定住了,回头去看萧贽。
  许观尘一甩衣袖,道:“若是陛下也想添一道,那便来吧。”
  他转眼,看见萧贽常用的长刀就放在不远处的木架子上。萧贽虽伤了右手,但是要砍他一刀,还是很容易的。
  但是萧贽不动,许观尘便继续往外走。
  将出殿门时,他听见里边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廊外裴将军、小成公公还有飞扬听见那声音,连忙站了起来。
  看见许观尘推门出来,裴将军忙低声问他:“怎么吵架了?”
  许观尘还没来得及说话,正巧这时,萧贽也从里边出来。
  裴将军便转头也问了萧贽一遍:“吵架了?”
  萧贽站在门槛里边,喉结滚了两下,压着心头火,语气还是淡淡的:“他提和离。”
  裴将军也没料到,转头去看许观尘,惊道:“诶?这怎么……”
  萧贽还是一副嘴硬心冷的模样,冷冷地对裴将军道:“不用理他,随他去。”
  萧贽既说随他去,许观尘也就随他的意去了。
  他迈开步子,一级一级走下台阶,连头也不回。
  裴将军张了张口,想喊住他,转眼见萧贽阴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裴将军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陛下可别后悔。”
  飞扬看着许观尘下了两级台阶,也要跟上去。
  小成公公却拉住他,把他带到殿中,拿起放在案上那柄乌木柄的拂尘,交到飞扬手里,朝他使了个眼色:“快拿去给你观尘哥哥,说是陛下送的,说陛下说对不起。”
  飞扬会意,转身跑出宫殿。
  宫殿前台阶高,许观尘才走了没一半。飞扬点点脚尖,一步跳过两三级台阶,跳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飞扬双手捧着拂尘,奉到他面前,瘪了瘪嘴,委委屈屈地唤他:“哥哥,去哪里啊?”
  许观尘定定道:“回府。”
  飞扬使劲回想了一下小成公公教他的话:“是陛下送的……对不起。”
  许观尘随眼一瞥,也不多看,却抿着唇不语。
  飞扬见他不说话,再想了想,一字一句,添了把柴,道:“哥哥,陛下送你东西,你要去道谢的。”
  许观尘一愣。
  “哥哥一直教我说‘谢谢’的。”飞扬道,“早晨哥哥和我去买糖吃,哥哥还教我说‘谢谢’。”
  “我……”
  飞扬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哥哥乖,要懂礼貌。”
  差点就被他绕进去了,许观尘背过手:“我不要,就不用说‘谢谢’了。”
  “啊?”飞扬按照他的说法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拿着拂尘,呆呆的也不知道该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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