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总是觉得哪里不对(15)
景仁帝自然不能在卧房接见严旭,他穿好衣服后,便去了隔壁书房召见严统领。而皇后则留在卧房中,命令宫女太监收拾房间。
莲公公本打算去伺候景仁帝,却被皇后叫了下来。
“莲公公,”皇后淡淡道,“本宫一直留着你和小顺子,是因你二人虽有自己的小心思,却始终尽忠职守,并且从未试图伤害过陛下。这皇宫中用香机会最多的就是你们,而你们却从未使用过,这是本宫一直留着你们的原因。”
“是吗?”四下无人,莲公公语气中没有丝毫敬意,而是抬眼看着皇后道,“大家都是一个起跑线上的,各凭本事,皇后利用自己的身份对别人下手,这样做……好吧,当然是无可厚非。可是咱家就好奇一件事,皇后堂堂男儿身,若是被陛下发现了,难道皇后还不打算用香?皇后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双标倒是很严重啊。”
面对莲公公的威胁,皇后却毫不在意,依旧道:“本宫与陛下之间如何,莲公公无需担心。本宫只是想告诉莲公公,日后陛下休息时,除非十万火急,否则必须等到陛下自己起床才可。陛下相当自律,绝对不会偷懒,只是偶尔休息片刻,请莲公公务必要以陛下身体为重。再有下次的话,本宫觉得,本宫需要一个能够更加关心陛下的掌印太监。”
虽然皇后掌管后宫,可是有几个重要职位的太监皇后是动不得的,掌印便是一个。莲公公是先帝最信重的人,看着景仁帝长大,这份从小伺候的情谊并不一般,不是皇后三言两语就能换人的。
可是同样的,陈太医乃是太医院院判,原本景仁帝最信重的太医,现在不也是被远远地打发了。只要手段得当,想换个太监也并不难。最重要的是,皇后荣宠正盛,陛下信任皇后。
莲公公脸色变了变,气急败坏地低声道:“也真不知道皇后这副尊荣是如何骗得陛下信任的,若不是有……相助,你这样子只怕别人一眼就看出是男人了吧?咱家以为咱家的容貌就够糟糕的了,没想到皇后未选容貌选了才能也是如此凄惨。就你这副尊荣,纵是武功再高又如何。一旦身份败露,难道陛下还会让你作这个皇后的位子吗?”
“此事不必莲公公费心,不过有件事,我觉得莲公公可能想要知道一下。”皇后道,“来这里的人,都可以在容貌与才能中二择一,而莲公公对外都说自己选了才能未选容貌,可事实上你的动作语气都无老态,分明是个年轻人却顶着老太监的脸,只怕是才能和容貌都选了吧?莲公公认为,你为何可以才貌双全呢?”
“因为……”莲公公看着皇后,突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看来你猜到了,”皇后淡笑道,“你可以多选,是因为有一个人什么都没选。就因为什么都没选本宫才知道,原来放弃一切后,会得到最容易达成目标的地位。而贪心多拿的人,只会是最没可能的。”
“可、可是你的身手……难道!”莲公公老脸都挤成了风干橘子皮,哆嗦着看着皇后。
“本宫从来都是自己,不像你们拿着不属于自己的容貌与才能。”皇后挥挥手道,“莲公公还是下去好好想想吧,是忠心于本宫,做本宫的眼和耳,还是妄想那不可能得到的成功,与本宫作对。要知道,在这里失败了,就仅仅只是什么都没有而已。可在……那里,本宫可是真的能让莲公公后悔终生。”
“这……”莲公公僵硬了一会儿,低头道,“娘娘容老奴好好想想。”
“好啊,不过本宫的耐心有限,莲公公可不要故意拖延。还有,本宫知道,莲公公嘴很严的,不能说的,是一个字都不会外传对吧。”皇后说话间,手掌放在室内的矮几上,掌心微一用力,那实木的矮几便四分五裂!
“老、老奴晓得。”
莲公公弯着腰从室内走出去,吓得不轻。
另外一边严旭向景仁帝汇报调查结果,汇报完毕后严旭忍不住越权道:“陛下,臣以为陛下应当增加明暗卫,多带些身手高强的侍卫在身边。不过,不知这幕后之人究竟渗透到了什么程度,为了陛下的安全,臣愿意昼夜不离陛下左右!”
非常时期,一些侍卫的确是会时刻守护在帝王身边的。一般这种时候,帝王的隐私也全都会暴露在侍卫面前。有些比较残忍的帝王还会阉割那些每天守护着自己的暗卫,以免他们对妃嫔生出什么不妥的想法。
不过景仁帝并非这样的人,在宫中他很少用暗卫,就算有时会传唤当值的暗卫,也不是守卫而是有别的事情需要他们去做。他想了想后点点头道:“明卫守卫每队再多加一组人,行宫内暗卫也增加一倍。严统领的忠心朕心领了,不过禁卫军还需你统领,你无需时刻跟随朕。”
“陛下!”严旭双膝跪地抱拳道,“臣挂心陛下的安危,臣愿将统领一职转交属下,臣只想在此刻做陛下的贴身护卫,以保护陛下的安全!”
景仁帝怒道:“胡闹!十万禁卫军,二十四卫,加上最重要的锦衣卫都由你统领,你一人身兼数职,由不得半点疏忽。朕将禁卫军交由你统领是相信你的能力,身在其位便要承担起责任,你由着性子卸下责任岂是大丈夫所为?此时莫要再提,若再提起,朕便要怀疑你是否有身为禁卫军的心性了!”
严旭:“……”
作者有话要说: 严旭:马丹不想当军长想当个勤务兵怎么这么难!
第20章 朕很清醒
命严旭下去后,景仁帝并未回到卧房,而是让暗卫将禁卫军目前最得力的副统领井西献叫了过来。他问过井副统领后,心中有了些底,这才让人全部下去,回到了房间中。
明明早晨起床时还神清气爽,谁料听过严旭汇报后,景仁帝面上又露出了疲惫之色。皇后连忙让景仁帝坐下,为他泡了一杯茶。
喝了口热茶后,景仁帝皱着眉叹口气:“这严旭……哎,他明明是朕亲自挑选的禁军统领,为何如此莽撞?当年朕是看中他……”
说到此处,景仁帝敲了敲头,发现自己又想不起来自己选择严旭时的情形了。他有一种严旭很忠心很让人放心的印象,是以一直非常信任严旭,可是今天景仁帝发现,有些时候只有忠心是不够的。似严旭这般胡闹的想法,一次就足以威胁到整个皇城的安危,这并不是可以原谅的任性。在其位谋其政,这说的不仅仅是帝王和文官,武官也同样如此。
偏偏……想不起来。
皇后将他敲头的手拦住,将那个拳头握在掌心,没有景仁帝允许便坐在对面直视着他,关切道:“陛下锤头,是觉得头疼吗?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引诱陛下贪杯的。”
“皇后何错之后,”景仁帝坦然道,“是朕一时情动,先与皇后一同饮酒的。而且朕并非头痛,只是……”
景仁帝认真地看了皇后一会儿,不管是理智还是情感都告诉他,这个人可以信任。于是他继续说下去:“只是那日撞头之后,有些记忆就模糊了。说起来皇后莫要笑话朕,那日清醒后,朕见到皇后的相貌还吓了一条,怀疑朕是被什么掠走,而且那群人还找了个男人来假扮皇后呢。”
“哦?”皇后微微挑眉,“那陛下是如何确信臣妾是皇后的呢?”
“说来也怪,朕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印象还是有的。朕印象中的皇后,端庄威严,处事大方,将门之后,身手了得,身量较之普通女子略高。皇后与朕的印象完全一致,只是……有些超乎朕的想象。直到太后过来,母后的容貌朕还是记得的,母后对皇后毫无芥蒂,朕这才确认,你便是皇后。”景仁帝坦白道,虽然说不记得自己的妻子可能会让人生气,但是以皇后的性格,不仅不会生气,只怕还会关心他的身体。
果然,皇后听了之后便关心道:“陛下除了记得太后的相貌和不记得臣妾的相貌外,还记得哪些人,不记得哪些人?”
景仁帝回忆了一下这三个月的经历,回答道:“刚醒来时朕有点吓到了,你、陈太医和你身边的大宫女夏荷的相貌,朕通通不记得的。后来母后来探望朕,朕不仅记得母后,她身边的宫女也大都记得。而说来也怪,朕去见淑妃时,淑妃那倾国之貌朕不记得了,反倒是她的两个宫女翠湖和绿湖还有点印象。”
皇后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丝期待问道:“那……莲公公、后宫四妃、林贵嫔、严统领以及……林大学士和李相这些经常接触的人可还记得?”
“皇后问得真是巧,”景仁帝感叹道,“严统领以前都不记得容貌了,反倒是林大学士和李相都记得。”
皇后没有再问,而是凝视了景仁帝一会儿后突然道:“陛下,臣妾有一祖传之物,传说能清心醒神,让人不受外邪入侵。这物件是臣妾的嫁妆,随臣妾一同入宫,臣妾想将它献于陛下。”
“既是祖传之物,皇后应该妥善保存才是。”景仁帝道。
“可臣妾担心陛下,臣妾可以保护陛下不被任何歹人伤到,可这种外邪……臣妾便无能为力了。”
景仁帝很感动,握住两只手勉强握住皇后一只手道:“有锦意如此关怀,朕很开心。”
皇后宽慰地笑了,她从颈间取下一物,似是个吊坠,用简单的红绳绑着。那吊坠晶莹剔透,景仁帝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此物……是何材质所做?似玉非玉,如此晶莹剔透,看起来甚为美丽,朕的內库也算是囊进天下宝物了,却从未见过这等材质。”景仁帝奇道。
“据说是天外来物,由天降奇石中寻到的,也是上古传下来的,臣妾也未在此世间见过此物,臣妾为陛下戴上。”皇后拿着那吊坠,略带殷切地将红绳挂在了景仁帝脖子上。
她看了吊坠一会儿,又瞧了瞧景仁帝,接着再去看吊坠,最终面上露出一丝失落来。
皇后向来城府极深,在景仁帝面前露喜不露忧,景仁帝很少见她有消极的情绪。现在发现,立刻关切问道:“锦意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