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好好建座城(32)

　　晴树君抬手，第一次摸上白狐神使那一身洁白油滑的皮毛，动作轻柔的捋了捋，点头道。“是，是，谢谢您的怜惜，我也是舍不得您这么快离开的。作为感谢，神使大人，要一起用些油豆腐吗？”
　　晴树君的话音落下，就见门外候着的侍女从厨房递送来了一盘盘的油豆腐还有些后劲不高，滋味也倾向于酸甜的果酒。这些是晴树君早就让厨房准备的。白狐肯定是不愿意到人类当中去凑这个热闹的，他这些准备，本是要和白狐一起在这里庆祝杏和海藤君的婚礼的，没想成，却变成了白狐的送别餐。
　　“当然是要的！油豆腐，油豆腐！”白狐听到油豆腐这个词，有闻到了油豆腐的味道，在书案上一跃而起，盯着侍女把东西放下，疯狂地摇尾巴。他的反应这么夸张，倒不是晴树君这些时日亏待了他的伙食，而是……
　　“回到御馔津大人身边后，大多都是呆在天上，今后就不能一日三餐都是油豆腐了呢。”说着这话的白狐很是忧伤感慨。
　　晴树君手中的筷子也顿了顿。“这么说来，以后也很难再和神使您相见了呢。”
　　“嘿嘿。”白狐从油豆腐的盘子里抬头，面上的模样明显在说，你看，就是舍不得我。“你又没有灵力，今后确实是很难再看到我这个模样了，不过，记得，每年春季，从你面前吹过的第一阵唤醒生命的春风，都是我在你面前奔跑而过的证明哦。”
　　“这样么……”晴树君看他一瞬间便解决了大半盘子的油豆腐，便用筷子把自己盘子里的油豆腐，分到他的盘子当中。“那么，我会让人在开春在庭院廊下准备好油豆腐和豆皮寿司，若是您走过，就一并带走吧。”


第二十二章 节日，小孩，玻璃
　　即使是轻度的果酒, 还是让晴树君当晚便醉倒了。
　　第二日, 元日的这天, 晴树君被侍女唤醒过来, 只觉得头隐隐作痛，这还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饮醉, 平日品酒，也是把酒水当做调养身体的饮食而已，大致是离别的情绪，让他一时失了自控的能力吧。想到这个可能的晴树君, 在侍女的伺候下，穿上新年的华服。现在还不到寅时, 这么早起来的原因, 也是因为元日这天, 他要作为领地的主人，代替大家祭拜四方神灵，就和平安京天皇所要做的差不了多少, 却也不用那么复杂, 至少这个时间是要起来的。
　　晴树君穿戴好, 准备完毕之后, 晴树君领着众人来到正院内。在正院搭建好的小祭台旁，藤堂君, 海藤君, 杏等人都已经在此等候了。他来的时间刚刚好, 正好是寅时, 祭拜各方神灵的时间。
　　领地上没有巫女，没有阴阳师，祭拜一事也就没有那么复杂，只是把庄园内今年的收成取了最好的放在祭台，背出来前两天记下的祈福词。
　　祭拜过神灵后，祭台在香火燃尽前是不能拆的，不过，他们却是可以回去继续休息了的。
　　晴树君挥退了一众人，躺会自己的帐子里继续补眠，在睡着前，他不免有些可怜此时平安京的天皇。不说朝堂之中，自己到底掌握着多少的力量，逢年过节，还要如此辛劳，祭拜后就是朝贺等等礼节，完全没得停歇，就别说像他这样，睡回笼觉了。
　　晴树君是回去睡下了，庄园外同样醒过来，在外跟着领主大人一同拜神的庄民们却没有再睡下了。他们一个个最后再确认一次自家的东西，觉得没什么希望的，想要趁着这最后一天，再去碰碰运气。明日，就是他们为领主大人立下的敬献日了。
　　届时，他们会在小镇和庄园中间的空地上搭建一片平台。想要参加敬献日比赛的人家把敬献的东西拿到抬上来，可以是作物，可以是猎物，可以是药植。
　　元日后的第二日，很快便到来了，庄园外，在晴树君还没醒来的时候便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
　　晴树君在前一年，便已经知晓了这个节日。毕竟当初，因为这个节日，还闹出了很大的一个乱子呢。如今，已经扎起了妇人发髻的杏早早便已经起来，候在晴树君的寝室外，在他传唤后，带着侍从侍女进入屋内替他梳洗，整理仪态。
　　“你们才新婚的第二天，这种事情，放着其他人也是会做的，何必在我这里浪费这个时间。”晴树君看着杏为自己扎上还没元服前的双发髻，努力忽视自己现在的形象，调侃身后的杏。
　　杏微微低头，无声露出一个带着些微羞涩的笑意。“今日，庄园外面可热闹着呢，广一郎早早起来去组织今天的事情去了。”
　　“唔，看来还是我的不是。”晴树君挑眉。
　　“没有的事，我和广一郎的意思都是，今天是庄民为您设立的节日，其中重要性，自然是比我俩新婚生活要重要的。”
　　“是嘛。”晴树君穿戴整齐，站起身来，在一旁侍女端来的桧扇盘子内，选了一个白底，梅花图的桧扇，和身上这白纱红衣的华服刚好想衬。晴树君选好桧扇，执起桧扇，在杏的身侧敲了敲。“那就等这节日过后，多休息段时间吧，我准了你们这些时日不用忙其他的事了，这些事情，元日后的事情，中田父子也是能做好的。”
　　“是。”杏和外面候着的中田父子俩一同跪服行礼，应下了。
　　节日的比赛从早上就开始了，晴树君走出庄园，还没有坐上牛车，便听到了忽近忽远的小孩的笑闹声。
　　“我也要参加节日早上的对比，看，我在海边捡了特别漂亮的海螺，领主大人一定会喜欢的。”
　　“领主大人哪里会喜欢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听声音，这个孩子要更大一些，也成熟一些。
　　“可是，领主大人就是小孩子啊。”稚嫩嗓音的主人很是天真烂漫。
　　“这，可是……不对……反正领主大人肯定是看不上你的东西的。”那大些的孩子是被他这么说得有些不知道该反驳些什么。
　　“噗……”晴树君被这两个小孩的对话给逗笑了，连忙用桧扇遮挡着不雅的笑容。在上牛车前，晴树君用桧扇敲了敲杏那只提着篮子的手，没多说什么，便钻进了车内。
　　牛车慢慢悠悠行走在主干道上，没过一会儿，便又听到了那两个孩子的声音。
　　“啊，那是领主大人的牛车。”
　　“不要乱用手去指，大人的牛车过来也要低头，你这样是对领主大人的不敬。”听声音，大些的孩子这是在教不懂事的小孩正确的礼数呢。
　　坐在牛车内的晴树君手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牛车旁跟随的杏侧头看了一眼牛车内，下一刻便脱离了车队，向着路旁站着的那一大一小的
　　杏提着精巧的小篮子，走至两个孩子面前停下。晴树君听到的，那个稚嫩的小声音的主人，是个目测才三岁的小女孩，此时她正捧着一个成人巴掌大的海螺，愣愣地看着杏，眼眸里有些许的胆怯。
　　杏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打量这小女孩手中的的海螺，乳白的海螺带着规律的花纹，这么看，确实朴素又显得精致，是自然雕琢出来的美。她看过后，撩开手中小篮子上盖着的棉布，从中捻出了什么东西，举到两个孩子面前。“来，伸手。”
　　两个孩子后知后觉地伸出手来，三个牛眼珠大的脆枣落入手中，在他们的手心滚动着，留下一点黏黏的感觉，脆枣表面泛着一点金色的光泽，竟是裹着蜂蜜制成的糖块的。虽然如今低等的饴糖，平民也能舍得买上写，但是蜂蜜这种珍贵又美味的东西，他们别说吃了，见都是没有见过的。大一些的男孩子，有幸见过一次蜂蜜。
　　他是山民的孩子，有一次族里的人，误打误撞发现了远处有一只野熊在弄蜂蜜吃。那人也是幸运的，刚好站在野熊的下风口，那天又有轻风，没有被野熊嗅到气味。野熊吃完蜂蜜，便满足离开了，留下一地的残骸。蜜蜂在攻击野熊不成后，已经开始了转移。那山民等蜜蜂散去地差不多了，采取捡起那个破碎的蜂巢，野熊粗蛮，其中浪费了许多的蜜。他把这些残骸带了回去，那孩子就是那时见过的，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尝过，因为那带着蜂蜜的蜂巢残骸，最终是被敬献给了那平氏的领主，抵掉了一部分的税收。
　　比起口腹之欲，更重要的是生存。
　　这大些的男孩子，都有些不敢相信，手里的这是蜂蜜裹着的冬枣？他们能拿这么奢侈的东西吗？
　　“拿着这个海螺去参加节日吧，领主大人喜欢各种新奇的玩意儿，虽然可能得不到第一，却也能被他看中喜欢呢。领主大人感怀你的敬爱之心，让我拿些小玩意儿给你们，拿去吃吧。”
　　说罢，杏也不等两个孩子回神了，快步走回主干道上，在那里海藤君不知什么时候，迎了过来，此时正站在那儿等着她回来，两人一道加快了步子，赶上了前面慢慢悠悠行走的牛车。
　　“一郎哥，那是领主大人身边的侍女吗？”三岁的小女孩到底是什么都不懂的，在杏走后，便没那么怕了，一手捧着自己捡回来的海螺，一手捧着两三个裹了蜂蜜糖的冬枣，懵懂地问身边的男孩。
　　“嗯。”名为一郎的男孩回过神来，点点头回答。
　　小女孩托起手里的枣子。“那，这是领主大人赏赐给我们的嘛，外面好像裹着金色的糖，甜滋滋的味道。”小女孩忍不住嘴馋，伸出小舌尖，舔了口冬枣表面的蜂蜜糖，真是要比母亲买回来的低等饴糖要好吃太多了。
　　“你别贪嘴吃了，这外面裹的是蜂蜜，可是比糖还要贵得多的东西。”
　　“哎~~那不能吃嘛。”女孩儿很是可怜的模样。“一郎哥你不吃嘛。”
　　“额……”一郎捧着那那三颗冬枣，也思考了一番。“这是领主大人赏赐的东西，我先带回家，爷爷一定是要供起来的吧。”
　　“那坏掉怎么办？”
　　“坏掉之前吃掉吧……”
　　“那不是还是要吃掉嘛。”
　　“哎呀，不一样啦。”
　　……
　　牛车慢慢行至为了节日搭建的台前。不是很大的木台周围已经围上一群的庄民。大多两三人一堆，拿着自家的东西，用看上去不是很旧的布包着，让周边的人都看不大清楚，他们抬着拿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每个人脸上喜气洋洋的神色是盖不住的。
　　藤堂君等武士，其实是没必要过来的，但是职责所在，让他们前来维护安全，以免冲撞到了源氏的小公子。海藤君安排得很是不错，至少目前是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晴树君下了牛车，在众人的视线下，坐上木台上庄园内一早铺好的榻榻米和蒲团。蒲团前一个案几。杏为首的侍女上前，分别从自己手中的篮子里取出点心，放在案几上。
　　晴树君正式在台上坐下，这边海藤君也开始组织一个个等级的人家，来台上向晴树君展示自己家敬献的最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