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昔墨还是会看眼色的,知道自家少爷不会无缘无故改变主意,因此就算被凶了一句,也只是吐了吐舌头,闪身出门,很快将侯府门外巷子里装闲汉的麒麟卫们带了进来。
吩咐门房照看其他人,萧扶光将领头的两个麒麟卫带回小院,沉声说了自己的推测:“我怀疑宫中有变,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门路可以打探?”
两个小头领对视了一眼,尽管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消息,也没有发出任何质疑,略微沉默了几秒,其中一人便拱手道:“卑职出去问问兄弟,还请世子稍候。”
他们麒麟卫之间有独特的联络方式,萧扶光没有细问,只嘱咐了一声注意安全,便起身将人送至小院门口。
眼见着人走远了,萧扶光伫立在门口想了一想,转头交代昔墨:“你去外面说一声,让大伙儿好好在府里待着,别到处来回走动。”
昔墨“哎”了一声,领命走了。
另一个麒麟卫的小头领却不肯离去,执意要贴身跟着,萧扶光也不管,径自去了正房拜见母亲。
绕过一道垂花门,赵明珠身边的大丫鬟青言本是笑吟吟地迎上来,却见大少爷身后跟了个魁梧的军汉,惊呼一声,躲到抄手游廊的柱子后面,厉声喝止道:“夫人刚歇完晌午,正在梳头呢。这一位大爷可不能进去。”
小头领歉然地拱了拱手,并不肯出去,只是道:“卑职就在门外守着。”
估计这是太子临走前下的命令,萧扶光不好让他为难,冲着青言轻轻摇头,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自己则是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进了正房。
正在梳妆的靖远侯夫人自是被他这行色匆匆的模样吓了一跳,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萧扶光便一气儿说了,又道:“适才父亲被传召进了宫,孩儿担心这一回会冲着咱们家来。”
赵明珠是何等的出身,又做了二十余年侯府的当家主母,自然不缺应有的政治素养。此时听儿子说可能发生宫变,短暂的惊讶过后,就垂头思索起来。
萧扶光见她不过是思考了片刻,便果断地开口,让人将几位姨娘和少爷小姐接到正院,又喊来管家,命令他带着几个壮实的男管事领头,与护院三班轮值。
“门户都看严实点儿,各处角门也要关上,二门上差人守着,没有我的话,不准任何人进出!”
管家也是上过战场,见过大世面的,如今主母这么大阵仗的命令众人守紧门户,他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当下心中一凛,依照军中的规矩大声答道:“领命!”
然后退下自去安排不提。
萧扶光见母亲这里料理得丝毫不慌,也算是能暂时放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又道:“现在形势不明,孩儿想去外面看看。”
赵明珠还未答话,他的三弟萧云起连忙冲过来大声道:“我也要跟着大哥一起去!”
说着还捏着白白胖胖的小拳头拍了拍胸口,似乎在竭尽全力地证明自己超可靠。
尽管心情紧张,萧扶光还是被这小子逗得笑了出来,他装作看不到二弟云升眼神中的瑟缩与躲闪,温柔地牵起三弟的小手,将人交到一旁着急又不敢开口的他姨娘手里,笑道:“外面有大哥就够了,你在家好好保护母亲和姐姐们。”
说完他抬头看向侯夫人,低声道:“母亲,那孩儿去了?”
赵明珠眼里满是担忧,却没有说一句阻拦的话,只是走过来替他理了理衣服的下摆,淡淡叮嘱了一句:“万事小心。”
*
因为原来打算去鸿胪寺,萧扶光身上还穿着官服,肯定不能就这么出去。
他回到小院,湖笔早已经备好了一身朴素的青黑色衣袍,一言不发地服侍他换好了,萧扶光见她一直低着头,便道:“一会儿姐姐带着院子里的人先去夫人那里。”
湖笔双眉紧蹙,忧心忡忡的看向他:“少爷,是出了什么事吗?”
萧扶光打哈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备无患罢了。”
但是他们这种权贵人家,祖祖辈辈积淀下来,就连下人也不缺政治敏感度。湖笔在见到管家张罗着用圆木堵门和烧大锅开水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只是现在少爷不愿意多说,她也就装作不知道罢了。
服侍着萧扶光裹好了平民男子戴的布巾之后,湖笔又从怀里掏出来一柄匕首,幽幽地递了过来。
萧扶光一顿,没接过来,从靴子里抽出一柄短刀:“我已经自个儿准备了,这玩意儿还请姐姐收着防身吧。”
湖笔没说话,默默将匕首收了回去。
正在气氛有些尴尬之际,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嚣。
两人瞬间紧张起来,萧扶光捏着短刃将湖笔护到身后,大声喝道:“外面怎么了?!”
结果却是昔墨的声音传来:“少爷,林二公子非要见您,怎么拦都没用,他、他闯进来了!”
什么玩意儿?
林二公子是谁?
萧扶光在记忆里搜寻了半天,都没找到这么个人。
还是小美提醒他:【就是之前因为调戏母婢挨揍,让你救的那一个人啊。】
哦~~
一提起调戏母婢的关键词,萧扶光倒是瞬间对上了号——这不就是林相家的二公子吗?
只是他们不过数面之缘,这人现在找过来干嘛?
心念数转间,萧扶光收刀入鞘,扬声吩咐:“把二公子带到花厅,我马上出来见客。”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道:“不用了,我已经到了。”
然后便是昔墨气喘吁吁地声音:“林、林二爷,这、这于理不合……”
林彦生才懒得搭理一个小厮,手上一个巧劲儿轻描淡写地将人拨开,直冲着萧扶光所在的正厅而来:“萧世子,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屋外昔墨紧拦慢拦没拦住,屋内主仆二人也被他无礼的举动震住,一时来不及反应,竟真让他就这么大喇喇地闯了进来。
林彦生气势汹汹地推门进来,对满室古朴却昂贵的摆设恍若不见,却在看到架子上那对羽毛光溢彩的鹦鹉时,瞳孔骤然紧缩一下,再看向萧扶光的眼神中便多了几分慎重,态度也不由自主的更加客气:“在下有要事相商,不知世子可否屏退左右。”
萧扶光固然不耐烦,但也维持着面上的礼貌:“家中并无外人,林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林彦生哪能看不出他笑容中的敷衍,但这不是假客气的时候,他看了眼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的湖笔昔墨二人,皱了皱眉,仍是道:“请问世子,侯爷现在何处?”
这人怕不是吃错药了。
萧扶光脸上的假笑都要绷不住了:“家父有事,林公子有事可以直接和我说。”
林彦生道:“侯爷是进宫了吧。”
此言一出,萧扶光眼神瞬间警惕,湖笔和昔墨也各自暗暗握稳了手中的利器,主仆三人隐隐将其合围在中间。
林彦生对周遭危险的气氛浑然不觉,反而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叹了口气:“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说罢他抬眼看向萧扶光:“实不相瞒,家父今日也突然得了传召,火急火燎地进宫了。”
不清楚他说这话的意图,萧扶光谨慎地回话:“林相宠命优渥,陛下急召也不出奇。”
见他还是不温不火的,林彦生急了,狠狠一拍大腿:“这根本就不对劲!皇宫现在已经被人控制了!”
靖远侯和林相前脚才离开,后脚这人就知道皇宫里面不对劲了?
萧扶光能提前知道宫中有变,全靠系统透题,可林彦生一个连正经职务都没有的纨绔又是哪里来的消息。
这一回,林二公子倒是看明白了萧世子眼中明晃晃的怀疑,心里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林二把心一横,双唇轻启,随即便吐出一串高低婉转的鸟鸣声。
萧扶光还来不及质问他要干嘛,就震惊地看到架子上的那对因为天冷被转移到房间里的鹦鹉大爷扑腾着翅膀,乖乖地飞下来,双翅一收,停在了林彦生架着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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