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脸色惨白,哭喊着:“三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三哥,你别这样,三哥,我害怕……”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一向敬重的三哥竟然真的想要杀了他。
那声音听得沈晏心里发酸。
眼见着萧彻找好了地方,抬起了手,沈晏忙大呵一声:“云翊……”
萧彻手一僵,循声转头,看到沈晏的那一刻,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沉沉的视线落在温玉身上,温玉连想都没想,“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看到还活着的并未受到伤害的萧允,沈晏长长松了口气,还好来的及时。
“云翊。”沈晏走到萧彻面前,慢慢蹲下身看着他,“你没伤着吧?”说着试探性的去拿他手里的箭。
萧彻身体往后靠在轮椅上躲开了沈晏的手,静静看着他,表情冷漠:“你先出去。”
“你要做什么?”沈晏握住他的手,“云翊,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云翊怕不是又犯了癔症吧?
“自是知道。”萧彻淡淡道,“当年便是他亲手给你下了药,所以他该死。”
“他不该死。”沈晏看着他,温声道,“他是被淑妃利用了,不是故意要害人的。”
“不是故意要害人的?”萧彻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害人还分有意无意,当真可笑。”
“不可笑。”沈晏双手捧住他那张嘲讽的脸,低声道,“萧允是被利用的,他虽是想害我,却只是一点腹泻的药而已,那时他才十多岁,年少无知,你可以不原谅他,但你不能杀了他,他罪不至此。”
只是一点腹泻的药?
萧彻垂眸看着沈晏。
他与沈晏自来便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沈晏这种自诩为君子的人在他眼中统称为傻子。
只不过沈晏这个傻子与其他的傻子不同,因为他心悦这个傻子,所以愿意陪他一起傻。
萧彻有些不耐地甩开沈晏的手,对木夏道:“把长策带出去。”他最怕的便是沈晏瞧见他杀人的样子,可偏偏沈晏却来了。
他实在是不听话,让他好好待在府里怎么就那么难吗?
木夏看了一眼沈晏,犹豫再三,竟是没动。
王爷若真杀了七皇子,前程就全毁了。
王爷的腿已经好了,公子也回来了,他们还有许多来日方长。
沈晏太了解萧彻了,他们同吃同住那么多年,萧彻脾气古怪,沈晏没少琢磨他,所以他能轻易的分辨出萧彻的想法。
云翊这般是铁了心要杀了萧允。
沈晏觉得心痛难忍,虽然萧彻嘴上不承认,也或许是他不自知,但沈晏看的明白,萧允对于他而言与旁人不同。
他的云翊从生出来的那天起便一直在被抛弃,可萧允却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三哥,每每看他眼神都亮晶晶的,沈晏知道,萧彻是把他当了弟弟的。
虽并不怎么亲厚,但对于萧彻而言,萧允已经很特别了。
“云翊,冤有头债有主,此事的根源不在七皇子身上。”沈晏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萧彻,“若这般牵连,这个世上的人岂不是都该死?”
萧彻闻言眉头微蹙。
见萧彻似是有所动摇,沈晏又道:“云翊……”
萧彻打断他的话,认真问他;“长策,你是在怪我没有能力为你杀尽天下人吗?”
沈晏:“……”
木夏:“???”天下人得罪你了?
沈晏与萧彻四目相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翊怕是已经疯的听不懂人话了。
屋内的寂静被萧允打破,萧允爬起身往外跑,萧彻眼中闪过杀意,拿着身边的佩剑站了起来。
见他如此,沈晏猛地抱住他:“云翊,让他走。”萧允实在是罪不至此,萧彻的手不该沾染这样的血。
木夏拦住了萧允的去路。
萧允抽噎着,因为看清了三哥的“真面目”而惊慌害怕。
“云翊,别,别……”沈晏死死抱住萧彻,嘴里慌乱的喊着,“我害怕,我害怕你杀人,你不要这样……”萧彻到底是从何时起疯狂到这种地步的?
怕?
萧彻幽幽叹了口气。
长策果然是怕他杀人的。
萧彻抬起一只手搂住沈晏,按着他的后脑勺压在肩膀上,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低声道:“长策,我听你的,不杀人。”
沈晏松了口气,用力抱紧了他。
他的云翊其实是最良善不过的人,他如今这般,只是因为被太多人辜负所致。
“咚”的一声,有什么落了地,空气中绽开腥甜的味道。
沈晏突觉毛骨悚然,想要转头,却被萧彻强制压回了怀里。
沈晏颤着声问:“什么声音?”
“别怕。”萧彻扔了手里沾着血的剑,另一只手拍了拍怀里人的脑袋,不甘道,“只是一只胳膊而已。”
“啊——”萧允凄惨地喊声响彻整个别院,倒在地上彻底晕死了过去。
第104章
沈晏不是傻子, 他用力推开萧彻,转身看了过去,血腥气扑面而来。
萧彻立在那儿, 视线紧紧盯着沈晏,口中说着:“沈长策死了。”
沈长策中了一百零三箭死在了六年前的流放路上。
谁无辜?谁罪不致死?
萧彻想仰天大笑, 他就该将那些说这种话的人都抓起来,每人捅个两三刀,然后说一句“我无心的”, 让那些良善之人都试试这种滋味。
萧彻想着想着便有些遗憾,可惜他时日不多了, 不然这个法子倒是可以一试, 就在长策面前试,让他好好瞧上一瞧,看看他还跟不跟自己闹。
“将他扔出去,让那些人都看看这‘年少无知’之人的下场。”萧彻一口牙恨不得咬出血来, 长策是怎么说出“年少无知”这四个字的,他生死走了一遭, 是脑子坏掉了吧。
当年他从冷宫里爬出来,就是这样将那些“无心之人”一个个了结的。
沈晏转头狠狠瞪了一眼萧彻:“你给我闭嘴。”
萧彻眸子眯了眯, 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长策是厌弃他了吗?
那他与长策可真是心有灵犀,毕竟他也时常这般厌弃这样的自己。
沈晏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看向木夏:“别院内可有暗道?”
木夏看了一眼萧彻, 有些犹豫。
刘公公正在往萧允的伤口上撒药, 急的满头大汗,七皇子可不能死。
闻听沈晏之言, 站起身大巴掌呼在木夏肩膀上:“快说。”若七皇子被这么扔出去,王爷就没有退路了。
“有。”木夏垂眼道, “后院柴房内有条地道直通后山的一个山洞。”
沈晏有些站不住后退两步在椅子上坐下,视线落到窗外不去看地上那条新鲜的胳膊,迅速吩咐着:“木夏带人从地道带萧允出去,一定要避开耳目,若能顺利回到京里,将他送去庆王府里,把断肢一并带上,看能不能接上。”
“呵。”萧彻在一旁发出一声嘲讽。
沈晏没理他,催促木夏:“快去。”
木夏看了一眼旁边一脸讥讽实际上却一言不敢发的王爷,一咬牙,招呼温玉,一人背起萧允,一人拿起了地上的断肢。
“木夏。”沈晏看了一眼他背上的人,抿了抿唇后道,“若路上出了差池,被翁太尉的人发现了,便……”
沈晏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扔给温玉:“绝不可让他活着,一定要做的不留痕迹,这个药撒在身上,可顷刻间毁去容貌,无人能识,你明白吗?”
木夏诧异地看了一眼沈晏后,重重点头:“属下明白。”
公子可真是……处变不惊呀。
将七皇子送去庆王府里,无论庆王救与不救,此事都与王爷撇清了关系,哪怕七皇子指证王爷,也没有证据,关键时候甚至可以倒打一耙。
若被翁太尉的人发现,那他和温玉这些瑞王府的侍卫便成了证人,毁去七皇子的尸身便死无对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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