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他看清是金玉的那一刹那松了口气,许这个小少年傻乎乎的,也许是他心里隐隐觉得这个人并不会嘲笑自己。
谢谨禾把人喊来,说自己饿了,让他去给自己炖鸽汤喝,要炖一个时辰炖入味。
谢谨禾尽力自然地讲话,他想着这人傻,应当能很快打发走,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声音有多沙哑,和金玉他爹骗金玉自己没事不用管的样子没差。
金玉把帘子一掀,谢谨禾吓一跳,随即暴喝:“你干什么?!滚出去!”
金玉被唬得也吓一跳,回过神来才看清床上的人现下满脸红霞,眼里是怒不可遏和难以置信,双手紧紧攥着被子。
金玉小声道:“二公子,小的瞧您脸色不对劲,别是又着凉了,让…让小的探探吧。”
谢谨禾狠狠剜着他,低喝:“谁让你进来了?滚出去听不懂人话?想挨板子?”
金玉有点害怕,这样的二公子太吓人,可若是就这样出去,明日让陆妈妈知道了,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更甚,若是二公子今晚出了什么事,他就是九条命也不够杀的,还有裴公子的嘱咐…
他咽了口口水,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扑通一下跪了个响,不停地磕头道:“二…二公子,您把小的杀了小的也得留下来看看,小的是为您身体着想啊,别说打板子,若是您肯让小的看看,小…小的这条命豁出去也值了。”
金玉低着脑袋,手指克制不住抽抽着,他也不知道二公子到底吃不吃这套,这情形只能赌一赌了。
谢谨禾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倔驴,被他脱口而出那些话砸懵了,什么叫豁出命也值了?再瞧他哆嗦那样,估计真是那么想的。
揽月轩来来去去过很多人,除了陆妈妈、苏惟和善止,那些人不是谄媚就是嫌自己事儿多,就是说自己脾气大,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谢谨禾见过太多,今夜这事换别人,他骂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屁滚尿流跑了,哪是真在乎自己有病没病,只是这个…
金玉磕着磕着,察觉到床上没声了,他也不敢擅自起来,偷偷摸摸瞥一眼二公子的脸色,还没等他瞄清楚,就听见二公子似气愤又似放弃与他计较的声音:“再磕本公子让你磕个够!”
金玉心中一轻,麻溜起来了,他小心翼翼凑过去,二公子没拦他也没骂他,一个眼神也不给,金玉胆子大了,手慢慢探过去,二公子没躲,让他顺利探到额头,果然热烘烘的。
“二公子您起烧了,小的去给您喊大夫。”金玉正要走,手却像上次一样被二公子拽住了。
二公子习武,手上茧子比金玉的厚,热乎乎地紧紧攥着金玉,金玉记着上次陆妈妈说的话,正要抽手走,二公子握更紧,说道:“不许去!”
金玉力气根本不敌,他急得团团转,低声劝慰道:“二公子别闹了…小的去去就回。”
谢谨禾脸涨红,张嘴又不出声,最后憋出一句:“等一会儿再去。”
金玉乖乖站着,等到腿都酸了,他也不知道这个一会儿是多久,二公子丝毫没有放人的打算,问哪里不舒服二公子就瞪人,他见二公子被角开了灌风,就打算给他掖好,结果才碰上去二公子就慌张道:“你干什么?”
金玉解释道:“给您掖好被子。”
二公子拉紧他的手,紧张道:“别碰被子。”
被子怎么了?金玉直觉有问题,说不定这便是二公子今日如此怪异的原因,他软声道:“二公子,让小的瞧瞧,没事的,小的帮您看看,您一直捂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谢谨禾转过脸不看他也不说话,金玉知这是准了,随着金玉掀开被子的动作,一股淡淡的尿骚味弥漫开来,金玉腕上的手也越握越紧。
金玉:……
原来是尿床了,还好只是尿床了,金玉胸口一松,怪就怪在金玉他爹给他的阴影太深,掀开被子前金玉甚至怀疑过二公子腿也瘫了。
谢谨禾屏息等着听人笑或是嫌弃,却只听见金玉貌似松了一口气道:“二公子下回早说就好了,小的给您换一身衣裳,着凉了哪能一直穿湿衣裳呢,一直黏着多难受呀。”
谢谨禾心口跳了一下,转过头,盯着金玉在烛火里模糊不清的脸,确实是没有任何嘲弄的神色,还十分自然地伸手剥自己的衣服。
谢谨禾红着脸推开,道:“本公子有手。”
衣裳床铺都换上新的后,二公子才肯让他去喊大夫,好在病情不严重,大夫说估摸着明日就能好个大概,大夫走后,谢谨禾紧紧盯着那些换下来的衣物床褥,金玉灵光一闪,连忙道:“二公子放心,只是二公子不小心打翻茶杯洒了床榻,天还没亮,小的这就去洗了。”
谢谨禾一言难尽望着金玉,他本想说直接扔了,这种东西那么脏,他怎么一点都不嫌呢?
作者有话说:
我百度了一下,成年人着凉是有可能出现尿路感染从而导致尿床的(如果百度不对的话当我胡诌叭
第7章 贴身伺候
金玉折腾这一遭裴时玥给了他一块小金锞子。
裴公子原话是:“他病里不好伺候吧?这几日辛苦你了。”
金玉拿到金锞子那几日看着二公子眼睛活像耗子进大米缸,俩眼珠子发光。
当然二公子那几天是很不待见他的,任谁让人撞破这么大糗事也待见不起来,金玉不以为然,依旧乐呵着往二公子身边凑。
“你看着二公子傻乐啥呢?怪瘆人的。”善止换完烛灯经过,给金玉一肘子。
金玉被打断自己地主生活的畅想也不恼,面带笑容躲开善止要来捏自己脸的手,清清嗓子正色道:“干嘛呢!二公子还在用功,我去端碗乌鸡汤来,你在这好好伺候着。”
善止“嘿”一声,莫名其妙看着他走掉,嘀咕了句:“大晚上的抽夜风了?”
裴太傅每季会考校一次学生们,打分卷子会直接送到府上,据说那天老爷会特意留在府里等着看,总之不管二公子平日里多为所欲为,这件事上绝对不能马虎,马上就到冬日考校的日子,二公子前些日子生病落下不少功课,现下正挑灯恶补呢。
书房里灯火通明,炭盆烧了三个,时不时有爆火星声,陆妈妈年纪大了已经回去休息,苏惟明日还要早起和二公子去夏将军府也歇下了,只留金玉和善止在伺候,善止在屋外,屋里只有刚端来汤的金玉和谢谨禾。
“二公子喝点鸡汤垫垫。”金玉小心地放下托盘,又顺手收走案几上的废纸,归整好乱放的书卷。
案上一下就整齐开阔了许多,谢谨禾不由舒展了眉头,转了转发酸的手腕端起汤喝。
金玉注意到了,这是个破冰的好时机,他犹豫着问道:“二公子累了?不然歇会儿,小的给您按按?”
谢谨禾的确肩颈僵硬得不行,他怀疑地看了金玉一眼:“你会?”
金玉自觉走到二公子座后,笑道:“小的在家经常给家里人按,可舒服了。”
金玉人瘦瘦的,双手却有劲儿,捏着谢谨禾的肩有技巧地揉,时不时又顺着手臂往下垂,从肩颈到额头处处都照顾到了。
谢谨禾一开始有些不适应,慢慢地也被捏松快了,他闭上眼享受着,嘴上不肯放软道:“你劲太大了,捏着疼。”
金玉正想拿出看家本领,大献一番殷勤,闻言悻悻收了力气,小心翼翼地按。
张口莫骂赔礼者,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又没真做错什么,谢谨禾那点小性子自己也摆不下去了,给个台阶似的装作无事地问:“你家哪的?”
金玉心知这一茬是过去了,轻快答道:“小的老家在永州。”
谢谨禾诧异道:“这么远,怎么跑京城来了?”
金玉不敢说是为了躲避官府征兵,只含糊道:“家里那边乱,活不好做,寻思着京城里能好点儿。”
谢谨禾“唔”了一声,感觉身子松快不少,挥挥手让金玉下去了。
炭盆里的碳快烧完了,谢谨禾感觉有点凉,不过快要回去歇息了,他就没吩咐人再折腾。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