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段时间里,韩武礼时不时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有时是在街头偶遇,当着赵琨的面塞给他新买的糕点,有时是半夜召他入东宫,直至天亮方才放他出来。
他与韩武礼的日渐“亲密”,落在赵琨的眼中逐渐变了滋味。
那日赵琨忍不住来找他。“昨夜你去了东宫?”
“是啊。”韩桃不以为意,只是觉着近日韩武礼越发奇怪,像是不怀好心,却又捉不到证据。
“那为何你天亮才出宫来,还换了身衣裳?”
“你派人盯我?”他奇怪地看向赵琨,他在御史台待了太久,手中握了权力,也不再是初见赵琨时那落魄皇子的模样,连着对答都随意起来。“是他拿了父皇的令,说是叫我协助处理政务,到半夜的时候有宫女将茶水倒在了我的身上,所以换了身衣裳。”
“只是如此?”赵琨眼中带了怀疑。
韩桃放下手中奏疏,眉头微皱。“不然呢?”
“你在东宫一夜未出,出来的时候发冠是歪的,连衣裳也换了一身,你却与他只是处理政务,”赵琨站起身来,“那前几日,你与他去南楼听戏又是在做什么!”
韩桃闻言也跟着起身,皱起眉头来,他只觉得近日赵琨越发古怪,不仅派人盯他,还要干涉他的行程。
韩桃一直只当自己与赵琨亲近是在投桃报李,而当他逐渐在朝堂站稳脚跟之后,需要赵琨的地方也越来越少。他其实有心结束与赵琨这样的关系,心中却不知为何又有几分不舍,只当自己是习以为常,又或者是赵琨太好,叫他有了依赖之心。
赵琨很明显地察觉到了韩桃对自己的冷淡,而韩桃却没有发现赵琨的不悦与猜忌。
“不知道你最近是怎么了,”韩桃最终低下头,轻轻说,“下次你若再叫人盯着我,我就不与你在一处了。”
“好啊,韩桃,”赵琨怒极反笑,“你如今成了御史大人,当真是不一般了。”
夜色渐晚,他想要转身往外走的时候,被赵琨一个猛扑压在了书桌上,连着书册都被撞得往下掉,赵琨不顾他的挣扎,一把扒下他的官袍,仔细凝视他如玉脂般的肩头。
“赵琨,你做什么!”
“你不是说,除了云雨之事,其他都可与我做吗?”赵琨低下头来,吻上他的肩头上,进而狠狠地留下一个牙印,“那这也是在与我能做的范围之内吧。”
他痛得仰起头来。“赵琨——”
赵琨又一把扯起他的官袍,拽下他的裤子,在他的屁股上狠狠拧了一把。
“下次若你再在东宫里头更衣,就叫韩武礼好好看看你身上的痕迹,都是谁留的。”
·
赵琨最终恼怒地离开了韩桃的府邸,气得翻墙走时都差点摔下来,只留下韩桃捂着袍子,衣衫不整地靠在书桌边。他垂下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嬷嬷,他是生气了吗?”
李嬷嬷提着灯笼走过来,在窗外大声问殿下在说什么。
“没什么。”韩桃捂紧官袍的衣带,露出的肩头还带着人的一口牙印,不是很想嬷嬷见到他现在这个样子。这个赵琨只会欺负李嬷嬷听不清,故意捏弄得他出声喊叫,恶劣至极。
他又缓缓支起身来,望向窗缝间露出的半轮明月,微微偏头沉思间,修长的脖颈上沾着一点红痕。
赵琨,是想同他做那种事了吗?
第36章 你吃醋了
一直到中秋的时候,赵琨都没有再来找过韩桃。
而韩武礼似乎也嗅到了他们俩之间不对劲的气息,开始在政事上对韩桃下手。
其实韩武礼的帝王之术学得还算不错,他看出韩桃在政事上根基浅薄,如果没有赵琨的扶持很难立足。朝堂上的勾心斗角韩桃还没有真正见识过,他如果能趁此机会将韩桃一举扳倒,日后也省却许多功夫。
于是几日之后,便闹出了一桩诗案。
新科探花在花船上提笔写下赠妓的长诗,忽而被指责是在攻讦太子,御史台的人尚未来得及反应,翰林院处忽而又爆出科举舞弊的事情来。
老皇帝震怒,下令大理寺协同刑部彻查,这一查,便顺藤摸瓜发现那位新科探花在前不久还频频出入韩桃府邸,当初的科举虽由几位老夫子与朝堂清流主考官,却是由六、七两位皇子从旁辅助。
六皇子乃端妃所生,能文能武,论才华并不输于韩武礼,不过是比他少了个嫡长子的名头。
这事一出,朝堂中人就猜出来是两位皇子相争的结果。
“老七,这事本与你无关,不过是太子在顺带报复,”那日散朝后,六皇子对韩桃说,“你近日先避风头,称病拒了早朝。”
“可御史台——”
“御史台虽事务繁杂,还有中丞与台院、殿院从旁协助,”六皇子淡淡道,“眼下韩武礼已经将你我看作一党,你若被抓了把柄,孤亦难以幸免。”
“……是。”
韩桃垂下眼,当初是赵琨为他出的主意,韩武礼作为太子势大,他若不依附太子,就要为自己另寻靠山,于是他便有几分倒向六皇子。
可如今,他倒尝出这位六皇子几分弃车保帅的意味。
·
韩桃回到府邸内,接连几日称病不出。
他以为赵琨会来找自己,如同从前他遇到麻烦,赵琨都会教他应对之法,这一次却没有。
夜里韩桃独坐在凉亭下,喝得醉意微醺,面颊泛红,想不通赵琨为什么就忽然同他关系淡漠起来。
其实如今他们一个是手握御史台的皇子,一个是他国质子,关系本就不该亲厚,生分了于他而言也算好事一桩。可韩桃竟然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难受得厉害。
他想要找赵琨,却又不敢找,尤其是他如今在风头浪尖,更不想叫赵琨觉着自己是需要他才找上门去。
怪哉,韩桃饮尽杯中酒,酒力发散,游走四肢,叫筋骨都酥酥麻麻起来。他只觉得自己好像不一样了。
他原本就是需要赵琨,才叫人为所欲为,为什么如今开始抗拒这样。
“赵,琨。”
他一字一句念出人的名字,忽而觉着好像前所未有地思念起来。他又不住地多喝了酒,醉眼迷离地望向那处灯笼照着的墙头,仍是空空荡荡。他有点想让赵琨抱住他,再一次克制地吻上他面庞,但是他不知道用什么做交换。
“嬷嬷,他是不是不会来了?”
墙边,嬷嬷没有听到这话,还是自顾自地扎着灯笼。
韩桃叹了口气。“……嬷嬷,我好像想他了。”
·
几日后,那件诗案连同科举舞弊案被平平揭了过去,韩武礼没有从中捞着什么好处,六皇子一派的人也没有伤筋动骨。
只是老皇帝忽然下旨,赐了韩桃十鞭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老皇帝坐了几十年帝位,对于自己的两个儿子的算计自然是看得门清,然而他不满韩桃这个假皇子在这中间兴风作浪,将怒气都发泄在了韩桃的身上。
政清宫外,韩桃最终跪领鞭刑。
一鞭接着一鞭,破空挥舞着,紧接着“啪”一声,响亮地抽打在脊背上。他猛烈地颤了颤身子,白色的里衣上很快染了血迹,浓烈地晕染开来。
“父皇!”
韩乐容拍着宫门撕心裂肺地喊着,被几个宫婢搀扶着拉开,韩桃被打得伏下身子去,很快又苍白着面色撑起身来。
“求父皇赦免哥哥!父皇!哥哥的身子骨受不住的!”乐容哭着喊道,“哥哥没有做错什么呀!……父皇为何,为何要这般待他!”
拍着宫门的手,直拍到红肿。韩桃咬着牙,想劝乐容不要再求情了,怕她哭坏了嗓子,然而他抬起头却看见远远的树后边露出一片衣角,赵琨正定定看着他。
他恍然一愣,又被打得身子一倾,溅开血去,他就看见赵琨的拳头捏紧,像是后悔放手他不顾了,又像是不忍他受此苦。
韩桃闷哼一声,直到此刻才觉出痛意来,如同当初在假山边上一样,鬓边碎发垂下,他抿紧唇,对赵琨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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