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自小在绣庄长大,才3岁多,便也学着臭美。阿栎故意抹她一脸糯米粉,小丫头气的满屋追着他打,阿栎使坏,每次都故意被追到,眼见兰儿要得手,又飞快甩开她,叫她扑空。
“行了你别陪她闹了。看给兰儿气的。”沈如拦住气喘吁吁的小丫头,“兰儿来,摇元宵了。”
说着,她将院中石桌上炒好冻硬些的馅料拿进屋来,黑色是芝麻,金色是花生。
翠金环抱着兰儿,扶着她的小手抓在笸箩边缘:“阿婆怎么教你的来着?”
小丫头努力地抓住竹笸箩的边缘一起摇晃着,看着里头的馅料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糯米粉,逐渐浑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摇一摇,平安到,摇一摇,团圆到,芝麻花生蜜蜜甜,蚕神灶神开口笑。”
“呀,我忘了拿干桂花!”翠金一拍大腿,“阿栎,你跑一趟我家吧!这两日我可没空过来,明日得带这丫头回去看她外祖,后日上元节夜,要去她祖父家吃团圆饭。”
“行。兰儿,快,带我去你家!”阿栎一把抄起小姑娘往胳膊底下一夹,扭脸问道,“阿绫,你去吗?”
他点点头,不知为何,眼前愈是温馨,心里就愈惦念那个人。
人月两圆,每家每户未合拢的窗子门缝里不断飘出欢声笑语。
满街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中,阿绫终于停住脚步:“阿栎。”
“嗯?”兰儿扛在肩上,阿栎小心翼翼扶着她的小手转身,一大一小同时盯着阿绫问,“怎么了?”
“阿栎,你知道驿站在哪对吧?”
“当然知道啊……”阿栎蹙眉。
“那,明日你记得午后去找老邱,别丢三落四忘了东西。”阿绫嘱咐道,“虽说玉宁不冷了,但京城应该还凉,手炉千万别忘了带回去,披风也好好穿着。没用的东西少带。”
阿栎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拧紧的眉毛忽然展开,撇了撇嘴:“……知道了。可,你让老邱等我,你一个人要怎么走?”
阿栎没问他要去哪里。
事实上,世上也没其他什么人让阿绫牵肠挂肚了。
“骑马呀。”阿绫笑笑,转身往驿站飞奔过去,跑出几步又回过头,“京城等你!”
希望,还有马。
与老邱打了招呼,阿绫租了马,简单收拾行装,深宵启程,手中提了盏灯照亮。
玉宁到京城一千四百里,官道一马平川,每隔三十里设有驿站,俗话说老马识途,老邱替他挑的是有些年纪的马,开始只是慢跑,熟练后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胆子,开始在月色下空旷的道路间飞驰起来。
第78章
天亮之后换过一匹马,午后再换一匹,阿绫只入了夜随意在驿站睡了两个时辰,又一刻不停蹄往北去。
风越来越凌厉,骑马于他毕竟半生不熟,不能与那些日行千里的骑兵相提并论,即使没有八百里加急那风驰电掣的速度,连续跑到第三日,人依旧颠簸得要散了架似的,浑身每一块骨头都在隐隐作痛,持缰的手和夹住马鞍的屁股及腿后已经被磨到快要失去知觉。
正月十六的傍晚,外城城墙眼见着愈发近了,疲累里,他心中竟有些紧张,陡然一股近乡情怯。
怪了,连回玉宁时都没这感觉,他明明应该很抗拒那座宫城才对啊……
阿绫在内城的驿站还了马,下马的一刻,他膝盖一软险些跪在了掌柜面前。
剩下的路要徒步走,他恍恍惚惚抬头,被落日染红的云层很稀薄,虽说上元节已过,但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昨夜欢乐的气氛也留有一些余韵在,商户们的花灯也还挂在檐上没来得及撤走。
好歹是叫他赶上了。
兴许因为年前宫内闹出了刺客之祸,入宫盘查比过去更严苛,他的随身包裹被毫不客气地拆开来翻看,连衣服都不放过,一件件抖干净才扔回去。其实他包袱里也没带什么东西,两盏掉漆的鱼灯,绛纱灯的骨架,一只布老虎和零星盘缠。只几包未吃完的点心统统被扣下,说除了御膳房和御茶坊的采买,吃的也不让随便带进去。
“你怎么这个时辰入宫?”侍卫打量着他一身月白的工匠袍。
“上头的安排,让回来就立刻去造办处报到。”阿绫忍不住偏一偏头,遮着嘴巴打了半个哈欠。
“……嗯。”侍卫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只软绫小老虎身上。
阿绫愣了愣,这么些年过去,他小心又小心,隔两年就要给里头换上新棉花,可外头一层报春红的提花绫经过几次浣洗,依然不可避免地变陈旧,变暗淡。
“这是什么?”侍卫伸出手,往那老虎背上抓。
阿绫眼疾手快,先一步拿起,这东西他轻易不给旁人碰,阿栎都不行,更别说这陌生的侍卫。而且守在宫门前一整日,这双手不知翻过了多少货物,指头上甚至还粘着油腥味,八成吃过午饭后根本没功夫洗净。
也不是嫌弃别人,但丝织品不比棉麻布料,脏污极难打理,何况已经是十年前的旧东西,经不起一点折腾,他忙解释道:“侍卫大哥,小玩意,不值什么钱的。”
这举动可疑,侍卫忽然警惕起来,一把按住他的衣袖:“不行,你给我,我要查一查。”
阿绫主动捏了捏这没有鼻子没有眼,只竖着一对小耳朵的老虎,示意对方里头是软的,除了棉花什么都没有。
“要么你把它给我,我亲自检查。要么,这东西你不能带进去。”侍卫显然误会了他,以为是他狗眼看人低,便竖着眉毛跟他杠上了。
阿绫无心,却也理解他的难处和火气,于是将包袱系一系好,打了个死结留下了:“实在对不住,那便劳烦大哥代我保管片刻,晚些时候出宫我再来拿。”他实在没多余的气力耗在这里,鞠一躬算是抱歉,头重脚轻往晞耀宫赶过去。
宫内各处都增派了巡逻侍卫,阿绫数次被拦下,反复盘查,好容易才走到晞耀宫门口。
熊毅正当值,见了他二话不问便放了他进去,院子里正碰上四喜送忍冬出门,看样子才送了晚膳过来。
阿绫没等四喜通报,径直入内。食桌已码好大大小小的盘碟,定睛一看,蒸贝肉,桂花糯米藕,松鼠鳜鱼,葱油春笋尖,虾仁面……全都是自己爱吃的。
不见云珩,阿绫疑惑地往书房走过去,难不成他知道自己提前回来了?怎么知道的?
书房空着,路过的宫女指了指暖阁:“殿下在挂灯。”
挂灯?宫里何时需要殿下亲自挂灯了……阿绫觉得自己困出了幻觉,怕不是还在玉宁做梦。
木棉抱着个灯笼,云珩背对门口,正提笔蘸墨,在粉纸面上勾勾画画,用的是左手。
肩平腰细,背影挺拔如竹,他今日穿了件没有刺绣的银白贴里,日暮里,夕阳像层橙黄的轻纱,落在上头闪闪烁烁。
颠簸了这好些天,阿绫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放松下来,全身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木棉抬头,恰巧与阿绫对上视线,手一抖。
一笔梅红点歪了,其实不妨事,云珩却吹毛求疵地啧一声,搁下了笔:“先不画了,用膳吧,阳春面不能放太久……怎么了?”
他顺着木棉惊诧的目光转过头,而后呆住了。
阿绫冲他弯了弯嘴角:“殿下,上元都过了……而且,怎么用左手画,是伤还没好吗?”
云珩冲过来的一瞬,阿绫眼皮一耷,钻进了他怀中,忍不住觉得懊恼:“殿下,我的老虎,被侍卫扣下了……他们不让我带进来……”
“什么老虎?”云珩侧头,欣喜难自抑,还当着丫头的面呢,便忍不住亲了他的脸颊,贴着他耳朵轻声问道,“我这就叫四喜去给你拿……”
“我好困啊……”阿绫将下巴垫在他的肩上,“殿下,刺客抓住了么?我好久没睡了……我们一起吃元宵……屁股好痛啊……记得叫忍冬姑姑泡些红豆,还有藕粉……太医怎么说的,你的手何时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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