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他甚至忍不住想, 若自己今日不慎摔下去断个胳膊断个腿, 到时候陛下怪罪时,兴许能留他一条性命。
可惜他这一路虽跌跌撞撞,运气却不算太差, 只磕破了脑袋,手脚和身上的骨头都还好好的,一根也没摔折。
“大人, 到处都找过了没有二殿下的踪迹。”府兵朝郡守喊道。
郡守刚下到谷底,就听到了这样一个噩耗,险些当然厥过去。
“那么一个大活人,好好摔下来,怎么会没有踪迹?”郡守怒道。
“回大人,确实没有踪迹。”府兵答道:“属下将马车里里外外都查过了,没有找到二殿下。”
郡守扒拉开府兵, 急忙到了马车的残骸边。
只见那马车早已摔得粉身碎骨,连形状几乎都辨别不出来。
在马车旁边的雪地上, 有一滩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但从血迹的位置和马的尸体来看, 这血应该是马身上留下的。
“这……马的尸体下边……可有看过?”郡守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颤声问道。
他话音一落,府兵上前将马的尸体翻开看了看, 下头只有一截支出来的树杈,已经被血染红了, 并没有他现在最怕看到的东西。
“给我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把殿下的……找到!”郡守道。
他就不相信,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个大活人竟会凭空消失。
趁着府兵们四处寻找叶云归的时候,郡守找了块石头坐下,平复了一下心神。
经过方才那一番折腾,他最初的惊吓已经散去了大半,这会儿只剩麻木。
这样的山崖,连马车都跌碎了,一个大活人只怕凶多吉少。可那个人是叶云归啊,是比他全家人性命加起来都要金贵的人,若对方有个万一,他就是死多少次,只怕都弥补不了。
这会儿他心都快凉透了,压根不指望叶云归能安然无恙。
可若是连对方的尸首都找不到,他今日估计也不必回程了,就地自裁更干净。
可他不甘心……
他摸爬滚打了大半生,眼看就要到享清福的年纪了,为何偏偏遇到这样的事情?
这崖底常年少见阳光,积雪很厚。
人在这里待久了,便觉身上寒气逼人,坐立难安。
府兵们一直在搜人,身上还有点热乎劲儿,郡守在原地待了半刻,就冻得唇色发青了。
“大人……”
“找到了?”
“不是。”府兵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殿下那个摔晕了的亲随醒了。”
郡守抬眼看去,便见李兆急匆匆地奔到了马车的残骸旁。
先前叶云归的马车坠崖时,李兆和常东亭离得最近,两人都下意识伸手想去拉住马车,却徒劳无功,反倒连带着一起滚到了山崖下。
幸运的是,两人都被灌木丛挡在了中途。
李兆胳膊摔折了,常东亭则受了点外伤,但两人都没有性命之忧。
“殿下呢?”李兆问。
先前一直带人搜寻叶云归下落的常东亭跌坐在一旁的雪地里,失魂落魄地道:“整条山沟我都带人找过了,没找到殿下,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怎么会这样?”
李兆深吸了几口气,转头看向郡守,而后上前一把拎着对方的衣襟:“是你搞的鬼!方才殿下差我询问,说天气不好要不要回去,是你硬要带着他出城!”
“你……老夫哪儿来的胆子去害殿下?你别血口喷人!”郡守忙道。
“那先前的事情你怎么解释?”李兆道:“宅子是你挑的,路也是你带的,出了事情你以为你脱得了干系吗?”
李兆看起来情绪十分激动,他甚至顾不上自己断了一条手臂,那架势像是打算把郡守就地正法。
“冷静一点!”常东亭拉住他道:“现在不是杀人的时候,你带个人先回城,去禀告江大人,然后把你的胳膊弄好。我带着剩下的人守在这里,继续寻找殿下的下落。”
李兆总算稍稍冷静了些,狠狠瞪了郡守一眼,这才带了个人离开。
郡守生怕对方在江峰年面前污蔑自己,忙又派了两个自己的人跟着李兆一同回了城。只是他自己不敢擅自离开,只能陪着府兵在这里继续挨冻。
另一边。
李兆带着胳膊上的伤,带人匆匆回了江府。
江峰年这会儿在大营中,得了消息后便匆匆赶了回来。
他得知叶云归失踪的消息之后震怒不已,险些当场就处置人。
好在副将理智尚存,提醒他先找人要紧。
江峰年当即让副将去大营点了一百人,亲自带着他们出了城,去寻找叶云归的踪迹。江夫人稍稍冷静些,仔细询问了李兆当时的情形,又让人请大夫帮他治了伤。
江峰年带人到了城外之后,郡守府的府兵们早已在崖底找了无数个来回。
他们几乎将整条山沟都翻遍了,可丝毫没有叶云归的踪迹。
郡守见江峰年带了人来,想上前请罪,却被江峰年命人直接拿下了。
这一路上,他已经从陪同李兆的那个护卫口中,得知了叶云归坠崖的情形。
一开始他确实是吓得够呛,但当得知众人没有找到叶云归时,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随后他便想到了那日叶云归朝他说过的那番话:
“舅舅,你记住我今日的话,等我走后,你只当什么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便如何应对,不必收敛也不必顾忌。”
不必收敛,也不必顾忌。
叶云归当日所说的,应该就是这件事了。
念及此,江峰年便收起了那副冷静的神情,表现得惊怒交加。
因此到了山崖下头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将郡守拿下了。
他堂堂镇北大将军,论起品阶来是高了郡守一级,但依着大夏的律例,他哪怕品阶再高,不到万不得已也无权处置另一个官员,更何况是郡守这样的级别。
若他想拿人,首先得写好折子命人加急递上去,等得了批复才能动手。
可江峰年今日刚得到叶云归失踪的消息,作为一个“痛失”外甥的舅舅,他可管不了那么多。
“将军,您不要冲动。”副将劝道。
“本将今日不砍了他,已经是宽厚至极了。”江峰年怒目瞪着郡守,开口道:“我素来知道你睚眦必报,只是没想到你竟胆大至此,连云归都敢动!他可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谋害皇子,你今日所犯,乃是可以诛九族的大罪!”
“江大人,下官真的冤枉啊!”郡守又冷又惊,说出来的话都不成调了。
“你最好老老实实说出云归的下落,否则我今日便让你葬身此地!”江峰年怒道。
郡守又害怕又委屈,只觉自己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楚。
好在此时图震也带人赶了过来。
叶云归失踪是大事,更何况他此番是为了慰问镇北军才来的北郡。
身为镇北军主帅,若对方出了事,图震也难辞其咎。
“来人,把郡守先带回去。”图震开口道。
有了他坐镇,江峰年总算收敛了不少,只是眼底的怒气丝毫没退。
“光天化日之下,马车是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掉下来的,咱们这么多人呢,就是掘地三尺,也定会将二殿下找到。”图震朝江峰年安慰道:“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冷静,否则真惹出什么乱子,回头不还是要连累殿下吗?”
江峰年闷声应了,却没与他废话,带着人便进入了山谷。
就这样,郡守府的府兵,叶云归带着的护卫,加上镇北军几百号人,将这处山谷里里外外,连草皮子都快翻过来了,也愣是没有找到一丁点线索。
叶云归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马车落下山崖时,只用了片刻的功夫。可他们下到崖底来寻时,却要花费许久,有没有可能在这期间,有人救走了殿下?”图震开口道。
此前众人也想过这个可能,但又觉得疑点颇多。
当时那么多人看着,若是有人出现他们不可能发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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