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陵当日,他被药力影响,求岑默帮了个忙,事后脑袋一热,又答应了对方再还回去。
“殿下不会想赖账吧?”岑默问。
“当然不会,我是那样的人吗?”
“嗯,我就知道殿下说话算话。”岑默道。
“岑大侠,能不能商量一下,咱们换个方式解决问题好不好?”叶云归问。
“岑某自被殿下活捉至今,除了那日要求沐浴之外,从未朝殿下要求过任何东西。这唯一的一件,也不是岑某要求的,是殿下自己许下的。”岑默不疾不徐地道。
叶云归:……
他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好像还真是他主动提的。
“早知道还不如找李兆他们帮忙,起码不用还人情。”叶云归嘀咕道。
岑默眸光一凛,转头看向叶云归,这回是彻底不想善了了。
第18章
“殿下, 请吧。”岑默坐在矮榻上,两手撑着榻边往后半一靠,朝叶云归抬了抬下巴。
叶云归偷偷瞥了他一眼, 又匆忙避开了视线, 看上去有些不大情愿。
岑默也不着急, 只目光落在他面上,静静地看着他。
叶云归犹豫了片刻,忽然起身道:“你等我一会儿。”
他说着快步出了房门, 不多时又回来,手里便拎了个食盒。
只见他将食盒往桌上一放,不紧不慢地从里头取出了一壶酒, 两个酒盏,以及半碟花生米。
“来,岑大侠,我敬你一杯。”叶云归说着倒了两盏酒,递了一盏给岑默。
岑默一脸笑意,也没多说什么,接过酒盏将里头的酒一饮而尽。
“你别这么喝啊, 这有下酒菜。”叶云归说着夹了一颗花生,放进了自己嘴里嘎巴嘎巴地嚼着。
“你说这日子过得多块啊, 一转眼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叶云归说着又替岑默斟了酒,“我还记得你来的那晚, 是满月……在我的印象里你的手非常凉, 手指修长又有力,我当时还以为你会掐死我呢。”
岑默目光落在叶云归手上, “殿下的手看着力气倒是不大,不过也够了。”
“我……”叶云归两手不自觉地握了握拳, 好声好气地朝岑默道:“能不能等天黑?”
“可以啊。”岑默痛快地答应了,然后将酒盏里的酒又一口气喝了。
他一见叶云归那神情,就猜到了对方的心思,也不戳破,只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叶云归身上。
叶云归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索性一股脑将酒壶里的酒都喝了个干净。
不过他取来的这酒,是前两日杂役刚送来的,酒劲儿很淡,喝了跟没喝差不多。
当晚,两人洗漱完后便躺下了。
叶云归还特意将外厅留着的烛火调暗了一些。
等他回来的时候,便见岑默一手支着脑袋侧躺在榻上,他虽然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却知道对方这会儿定然还在盯着自己看。
“你别盯着我,看得我发毛。”叶云归道。
他说着抬手盖在了岑默眼睛上,另一手则要去解对方的衣服。
岑默能感觉到,叶云归的手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
他拧了拧眉,抬手一把攥住对方手腕,低声道:“算了吧。”
“啊?”叶云归一怔,“什么?”
“我说算了吧。”岑默道。
“什么就算了?我好不容易说服了我自己,不能就这么算了!”叶云归道。
岑默:……
事情的发展,怎么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过了不知道多久以后。
叶云归揉着手腕去打水净了手。
这会儿他倒是不觉得别扭了,满脑子都是对岑默的“嫉妒”。
他想不通,大家同样是男人,为什么差别可以这么大?
【小归,不要自寻烦恼,你还是不错的。】满月安慰他道。
“你说的是个头还是时间?”叶云归问道。
【有一些问题,问得太清楚对你没好处。】满月有些无奈。
叶云归瘪了瘪嘴,很明智地放弃了和满月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当他回到住处的时候,却发觉岑默不知去向。
“人呢?”叶云归有些不解。
【我想他可能是找地方冷静去了。】
“他还没冷静吗?”叶云归问。
【或许吧,谁知道呢。】
叶云归没再理会岑默,反正这人武功高强,不需要他瞎操心。
当晚,天都快亮了,岑默才带着一身夜露进来。
“你干什么去了?”叶云归揉着眼睛问他。
“没事,四处看了看。”岑默将身上的外袍一脱,径直去了外头的矮榻上躺下了。
叶云归已经睡足了,探着脑袋和岑默搭话,“哎,我说……我发现你身上也不是哪儿都那么凉,也有热乎的地方呀。”
岑默一脸惊讶地看过来,表情十分无奈。
他想不通,这人先前明明别扭地跟什么似的,手都在发抖,怎么这会儿脸皮倒是这么厚了?竟还有心思和他讨论哪里凉,哪里热的问题。
“你脸皮薄都是装的吧?”岑默问。
“这和脸皮有什么关系。”叶云归道:“大家都是男人,讨论这种问题多正常啊。”
岑默:……
所以现在好像是他自己不正常?
随后的几日,叶云归都过得特别安逸。
如今不仅有太医专职照料他的身体,就连他每日的饮食都比从前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按满月的话说,这么养上几个月,他过去亏的身体,差不多都能补回来。
这几日,叶云归发觉岑默似乎有点奇怪。
具体是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对方话不多了,好像别别扭扭的。
从前岑默总爱盯着他,哪怕被他发现了,对方也毫不避讳。
但这几日,他每次看到岑默时,对方都会避开他的视线。
叶云归得空便会揶揄他几句,岑默也从不回嘴。
“像是被人夺舍了。”叶云归朝满月道。
【我猜他是因为那天的事情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也算是有来有往。”
【小归,我建议不要再拿这件事情调侃他,小心他恼羞成怒。】
叶云归素来听劝,那日之后总算是收敛了很多。
到了四月二十五这天,皇帝又来了一趟皇陵。
当然,他此来并非是为了叶云归,而是为了谒陵。
初十那日,仪式被叶云齐搞得乱七八糟,不得不临时中断。
后来皇帝便让司天监的人,重新选了个吉日,也就是二十五这日。
司天监的人可高兴坏了,要知道自从国师上位后,他们便一直是摆设。如今国师进了塔,他们才算是有了重新说话的机会。
这一次,皇帝只带了六皇子来谒陵。
叶云归也有幸被皇帝点了名,陪着对方一道祭拜了先皇。
“云归,过来离朕近一点。”皇帝立在明楼前,朝叶云归招了招手。
上一次他来皇陵时,叶云归还是痴傻的状态,见了他之后很是亲近,甚至倚在他怀里睡觉。
可时隔半月余,叶云归神智恢复了大半,再见到他时已经有些拘谨了。
皇帝又是失落,又是心疼,难免便想多与他亲近一些。
尤其在得知当初的事情是叶云齐从中作梗后,他更觉愧对眼前这个儿子。
“父皇。”叶云归站在他身边,只是神态并不亲昵。
皇帝没再多说什么,示意礼官继续。
父子三人祭拜完之后,皇帝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带着六皇子叶云承去了叶云归住着的小院。
叶云承今日见了二哥心中自是高兴,但先前因为在祭拜,他不敢多说话,到了这会儿也没太放肆,只趁着皇帝不注意时,会伸出小手偷偷送到叶云归手里,让对方牵着。
“朕与你这般年纪时,与先皇并不怎么亲近,父子相聚的时光很少。那个时候朕总是想,为何朕明明是他最优秀的儿子,他却从不对朕偏袒?”皇帝感慨道:“直到做了皇帝朕才明白,上位者很多选择,根本就由不得自己。朕如今对你亦是如此,旁人都道朕对你严苛,但在朕心里,你一直是朕最优秀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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