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村里的孩子闲不住纷纷跑出来玩。
陆大家院子里栽了颗李子树,有孩子们成群经过,看见垂到院墙外面的果实,领头的孩子是大虎子,探头进院里问:“姚婶婶,你家李子给摘吗?”
“给摘,但树太高了不能爬树,让你们朗子叔拿棍子给你们打下来。”
一帮孩子欢呼着涌进院子里,陆云朗和陆云川拿了棍子打李子,他们就等在树下面捡,一时之间院子里欢声笑语,连芷哥儿也跑过去蹲着捡了几个,不过没留给自己,全递出去了。
捡完李子,孩子们嘴里道着谢又一窝蜂跑出去玩。
“芷哥儿,你去不去玩?”最小的那个孩子刚得了芷哥儿分给他的李子,凑过来问芷哥儿。
还没等芷哥儿张嘴,大虎子一巴掌就拍了下来:“你是个傻的?哪有小哥儿跟着一群小子四处玩的。”
那孩子捂着脑袋被拎走了,芷哥儿不好意思地往姚春玲怀里缩了缩,姚春玲抱着他笑道:“芷哥儿就不去了,你们自己去玩,李子要洗干净了再吃,别净学着大人们拿衣服擦。”
果子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村里大多数人家都会让孩子摘去吃,而且这群孩子也不白摘,吃了谁家的果子心里都记着呢,有时候上山挖了野菜或者下河摸了田螺,总会一人分出来一些凑成一小筐搁到那家门口。
陆云川和陆云朗说定了明天早起去镇上看看那活计,就准备和岑宁回家,姚春玲拎了条黑鱼让他们带回去煮汤喝,陆云朗看了看一会儿功夫又变了的天嘱咐陆云川:“估摸着还有一场雨,雨大了还得去地里望两眼。”
回到家简单吃了顿馒头稀饭,到了晚间,果然又下起雨,起先还是小雨,到后来越下越大。
陆云川带上斗笠和农具对岑宁说:“这雨太大了,田埂怕是要塌,我去地里看看,要是晚了你就先睡,不用等我。”
雨横风狂,雷声乍响,岑宁一个人在堂屋里坐着还有些怵,把油灯捧到了屋里,边绣手帕边等陆云川回来,可几条帕子绣好,院门没动静,雨势也不见小。
岑宁又丢了针线跑去厨房生火烧了两大锅的水。
山里到了晚上本就凉快,下着大雨刮着风坐在屋里都觉得冷,这个天在雨里淋上一会儿,再好的体格也受不住,等陆云川回来了得拿热水擦擦身才好。
看着火朝院子里望,岑宁心里有些焦急,又担心陆云川忙活一通回来肚子饿,索性把下午提回来的黑鱼处理了,打算煲鱼汤喝。
处理好的鱼切块,下锅煎至两面微黄,葱段和姜片炒香后倒进开水,撒上盐,开始慢炖,味道飘出来,整个厨房都是鲜香味。
岑宁一边把着火候一边朝外望,到最后索性把板凳搬到厨房门口看着院门等。
不知道往外面看了多久,风吹得双手冰凉,院门外终于出现隐隐约约的光亮。
院门被推开,陆云川浑身都是泥,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
“快,我烧了热水,快去洗洗,我给你拿干净衣裳。”岑宁拿了衣裳舀了热水,外面下着雨,陆云川就直接在厨房擦洗。
手脚冰凉,热水洗过后人总算舒坦些,陆云川擦着头发闻着满屋子的香味,问:“煮了鱼汤?”
“是,晚上吃的简单,我怕你饿,就把嫂嫂给的那条黑鱼炖了,鱼不大,正好煮一小锅鱼汤喝着驱寒。”
岑宁说着掀起锅盖,锅里的鱼汤炖的又白又鲜,趁着汤煮滚了,又切了几块豆腐放进去。
厨房地下湿着,岑宁把鱼汤盛出来,又拿了碗筷,两人在堂屋的木桌边坐下。
点上油灯,外面雨势不见小,风还更大了,刮得后面山上的树都沙沙作响。
岑宁方才一个人待着害怕,这会儿陆云川就在他旁边,反而觉得听着雨声舒服。
陆云川捧着碗大口喝汤,岑宁笑得眉眼弯弯:“慢点喝,烫呢。”
陆云川也笑,又把自己碗里的豆腐挑给岑宁,豆腐煮在鱼汤里面又嫩又滑,岑宁喜欢吃。
窗外漆黑如墨,急风骤雨,屋里却亮着昏黄的烛光,两个人喝一碗热腾腾的鱼汤唠着家常,浑身都暖和起来。
等到回里屋睡觉,岑宁把被褥铺的齐齐整整的,四边朝内压起来,这样不钻风,暖和。
吹了油灯,两个人拥着躺在被窝里,听着屋外的大雨声,一夜好眠。
第8章 烙饼
翌日,雨停了,陆云川和陆云朗起了个大早去镇上看活计。
从村子里走到镇上要一个时辰,陆云川出门时天刚蒙蒙亮,陆云朗已经在院门口等着了。
岑宁出来塞给他们一个小布包,说:“这里面是烙饼还有几个煮鸡蛋,早上没吃饭,待会儿赶路饿了吃。”
陆云朗憨厚,笑着说:“不用忙活,你嫂子也给带了一袋子干粮,够吃了。”
陆云川接过布包放进背篓里:“带着也好,如果那活计能干,今天就先留在镇子上干一天,干粮带着中午吃。”
转头又对岑宁说:“隔壁吴叔和他夫郎早辰要去镇子上卖鸡蛋,如果我和大哥留在镇子上干活,我就让他夫郎来家里同你说一声。”
陆云朗听了挠挠头:“我还忘记这回事了,那我们要是不回来,宁哥儿你往前头跑一趟,告诉你嫂子中午别做我的饭了。”
“好,我记着呢。”岑宁答应着,看着陆云朗和陆云川背着背篓走远了才掩上院门。
陆云川不在家,他一个人就没再熬稀饭,从锅里拿了个烙饼就着萝卜干吃了。
想着陆云川今天要赶路,他昨晚睡前就发好了面,早上天没亮就起来烙饼。
生小火,锅里刷上一层薄油,将撒了盐的面团按压擀薄后一张张放进去,烙的过程中不时翻面转动,这样烙出来的饼,饼皮酥脆,内里松软有嚼劲。
可惜陆云川要赶路,时间紧,不然熬一锅稀饭配着吃,或者炒两个菜卷在饼里做成烙饼卷,比空口吃更有味道。
吃完一张饼,岑宁洗了手开始干活。
昨晚换下来的衣裳还没洗,他抱着盆和棒槌出门,路过前头屋子被姚春玲喊住。
“宁儿,去河边洗衣服?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好嘞,”岑宁抱着盆在院子里等,“留芷哥儿一个人在家行吗?”
“他还睡着呢,我把院门插上就行,他醒了见不着我知道自己穿衣裳吃饭。”
姚春玲嫁进陆家后,陆云朗和陆云川成日忙着地里的活,她自己也要操持家里,事事没有公婆帮衬,连坐月子都是陆云朗花钱请了村里的婶子来照顾的,芷哥儿虽然年纪小,但也被教得很懂事。
两人抱着木盆去河边,说起陆云朗和陆云川去镇子上干活的事。
岑宁:“川子出门前说了,如果那活计能干,就先和大哥留在镇上干一天,让吴阿嬷来家里传个话,中午就不用做他们的饭了。”
姚春玲听了点头道:“还是川子细心,你大哥压根没想到这茬,要是他俩中午不回来,你就上我家来,和芷哥儿一起我们三人吃,下午还能一起绣绣帕子说说话。”
“成。”
河边已经有不少媳妇和哥儿在洗衣裳了,姚春玲和岑宁打了招呼后找了石头墩子坐下,边捶洗衣裳边听他们闲聊。
说村头李家小子下个月要成亲了,娶的是隔壁村的姑娘,得提前准备好鸡蛋和糕饼等吃席那天提过去,可不能让隔壁村的人小瞧了我们,不过也不知道李家的席面办的怎么样,有没有陆家二小子前段时间办得好。
又说沈家大孙子要去府城里考秀才了,沈家阿奶天天烧香拜佛,就指望她大孙子这次能高中呢。”
说到这,坐在姚春玲旁边的媳妇扭过头来问她:“春玲,听说你婆婆家的瑞小子这次也去考呢,你婆婆这两天都在雇去府城的车了,乖乖,那可是府城。”
姚春玲捶着衣裳道:“阿姐,我们家云朗云川和那边早分家了,我哪来的什么婆婆,至于她家小子,别说是去府城,就是去了京城,干我们什么事。”
那媳妇撇撇嘴:“春玲,话可不能这么说,凤玉婶子是凤玉婶子,瑞小子是瑞小子,都说瑞小子聪慧,万一这次真的考中了呢,那可就是秀才老爷了,多金贵啊!说不定念着两个哥哥曾经干活供他读书的好,也愿意帮衬帮衬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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